《君子谓谁 作者:林至元 完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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君子谓谁 作者:林至元 完结- 第15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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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下,众人参拜过了新任总镖头,胤祥便带着最精锐的白羽飞探,跟随押运队伍出发了,并在到达扬州前夕,亲自督促陈良,一起去追查那班黑夜截杀钦差船队的凶犯下落。而当他们找到吕氏夫妇的落脚住所时,自以为大仇得报的夏飞虹,已绝食至今,卧床待死,有如一具毫无生气的行尸走肉。
吕思安见到陈良与十三阿哥结伴而来,并不意外,显是早就预料到了有这一日。他平静地交出手中快剑,任打任杀,既不反抗,也毫无怨言。
胤祥绕床瞧了一眼活死人一般的夏飞虹,止不住地冷笑,然而面对束手就缚的吕思安,眼底便只剩了盖不住的哀痛,哀其不幸,更怒其不争。“当年,我好心放你们一马,为夏家留个后,不想你们不识好歹,执迷不悟,以至今日造下更深的罪孽。”胤祥长叹一声,对于如此冥顽不灵之徒,饶是滥好人,也要激出怒火来,“你想报仇是吗,我就偏不让你如愿。”
众人押着吕氏夫妇,来到城郊运河边,登上一处便于远眺的高坡。待运银船队出现在水道上时,胤祥便命手下压着夏飞虹二人跪在最前沿,逼着他们目不转睛地凝望船队缓缓经过,直到即将消失在视线之内前,才揭开真相:“可瞧好了,此刻,你们要寻仇的四阿哥,就好好地坐在其中一条船舱中。那天夜里,你们费尽心力,杀的不过是个替身,是四哥身边的哈哈珠子,姓刘名正直,一个小太监罢了。”
一直如活死人一般的夏飞虹终于动了,她拼命想挣脱旁边的如牢束缚,俯身前倾,死死望着船队消失的地方,目眦欲裂,眼珠通红,几乎要滴出血来了,充满杀气、凄厉有如夜枭啼叫的声音回荡在山河之间。
而她身边的吕思安目睹此情此景,亦禁不住悲从中来,不忍卒闻。
“爹,娘……”一个小姑娘不知从哪里闻声而来,哭啊叫着跑到吕思安跟前,伸手就要去扯绑在爹娘身上的绳索,却哪里扯得动,急得只能放声大哭:“你们这些坏人,干嘛抓住我爹爹……”
“欣欣,快走开。”吕思安忍着泪,对着胤祥磕了三个响头,俯首苦苦哀求:“我夫妇二人自知难逃罪责,死不足惜,但孩子还小,请十三爷怜悯竖子无辜,饶她一命罢……”
胤祥不解道:“到了这会儿,你们还要替幕后的主谋遮掩,背下所有罪名吗?”始终保持沉默的陈良不由得斜过眼来,问道:“十三爷打算如何处置这一家三口。”胤祥目光一盛,发狠道:“将他们带回刑部,按照刑律,便是一人砍十次头,也不足抵罪。”话虽说得解恨,但一瞥见欣欣眨着朦胧泪眼无辜地张望,他又如何能狠得下心来。
“十三爷手下留情!”一个男子突然扑通跪倒面前,哭求道,“您就算不看别的,也请看在我家格格的面上,饶了二哥一家性命罢。”男子抬起头来,竟是常明,想是一路尾随欣欣至此。
“来人。”左思右想,胤祥心中有了决断,命令道,“将他二人的武功废了,手筋脚筋尽皆挑了,叫他们这一辈子都再无害人之力。”
“多谢十三爷网开一面,多谢十三爷……”常明立时转悲为喜,第一个磕头谢恩。虽然今日之后,吕、夏二人就变成了废人,但到底是保下了一家人的性命。
为了不让孩子亲眼瞧见父母受刑的血腥场面,常明擦干眼泪,强行带着欣欣下了高坡,正好遇上了刚刚回来的卿云。
常明不愿说,卿云也乐得轻松,毕竟肯定不会是什么令人愉快的事。卿云瞅了一眼仍时不时抽噎的欣欣,一时倒也不知如何处置,便先招呼众人回舟上收拾行李,准备换乘大船。
东西不多,未几,打包齐整的行装便都被搬到了岸上,那边何焯也已领着人赶到帮忙。有了何焯张罗,卿云便乐得躲懒,把还在赌气的弘春拉到一旁,好言哄劝。这情景落在常明眼中,少不得担忧地瞄了一眼何焯,虽然他并不认识何焯,但连蒙带猜,也估出了这群人的身份。不过,何焯等人虽然也瞧见了卿云二人的亲昵行状,却并未显露惊异之色,似是早已了然于胸。
何焯先装了一船行李运走后,便只剩下卿云、弘春、常明与欣欣四人,正好坐满第二条舢板。众人正要登船离岸,却忽然被人喝止住了。回头一望,却是吕思安与夏飞虹二人,互相搀扶着蹒跚而来。岸边几人自然明白,这是要女儿来了。
还不等夏飞虹开口,弘春已牢牢拖住欣欣,对着卿云和常明这两个大人,一脸坚毅道:“她不能走。”常明无奈地看看面前两个孩子,又看看渐渐靠近的欣欣父母,脸色沉重道:“还是……把孩子留下罢……”
卿云无声叹息,她虽不知道那边坡顶发生了什么,但也自然明白他在担心什么。这两位父母,之前把女儿扔在这不管,这会儿却突然跑来要了,还能为了什么?让欣欣跟在这样的爹娘身边,早晚有一天,会成为他们复仇的工具。
隔了老远的,夏飞虹便站住了,默然相对片刻,才轻轻唤了声:“欣欣过来。”欣欣答应一声,不自觉地便走了出去,然而未走几步,便被弘春拉住。弘春横在她面前,张开双臂护着,冲着夏飞虹大声喊道:“欣欣不走,今天不走,以后都不走了,你们回去吧。”孩子的反应,让吕思安明显吓了一跳,倦极的脸上略有动容。夏飞虹目光转动,缓缓移到了卿云的身上,眼神毫无生气,却散发着令人不寒而栗的陌生气息。
卿云原本还有犹豫,然而望了眼一脸懵懂的欣欣,脑海中忽然便浮现出那一夜的乱葬岗,夏飞虹鞭尸挫骨的情景。她毕竟是夏飞虹的女儿,那双眼睛,此刻纵然有着再无辜的神采,但在亲眼目睹过父母被人寻仇的惨状后,几乎随时随地,都会突然变成第二个夏飞虹。不行,她不能允许弘春与这样的孩子相伴长大。
“放开,欣欣该跟她爹娘回家了。”卿云一拎弘春的后衣领,直接丢给了身后的常明。这一下着实出乎常明意料之外,他愣在当地,直到卿云瞪了一眼,才回过神来,伸手扣住了大吵大闹的弘春。
欣欣望着死命挣扎也挣不开桎梏的弘春,愈发茫然无措,只见夏飞虹又招了招手,她便乖乖跟了过去。看着女儿怯生生的面孔,适才一直低头不语的吕思安,蓦地若有醒悟,放开了搀扶着夏飞虹的手,拉起欣欣的小手,向常明点头示意,转身疾步而去。弘春无力阻止,只能在后面眼睁睁地看着他们的背影消失在芦苇丛里,急得大叫:“你别忘了我,欣欣,我姓万,叫万木春,你千万别忘了……”
弘春今年六岁,这些年里,总是跟着卿云他们四处东闯西荡,很少有机会与年纪相仿的孩子结交朋友,难得有一个长久的玩伴,自是情谊非凡。
夏飞虹正欲离开,不意卿云突然走近前来,说道:“能听我一语吗?”夏飞虹别目他顾,但并没有动身。卿云又斟酌了一遍词句,边想边道:“若我没猜错,你的家仇,你到此刻还是没有放下?我知道,没人劝得了你,但如今,却有人拦住了你。”她的目光落在了夏飞虹的双手上,手腕虽已包扎好了,却仍垂在风中瑟瑟发抖。
仇恨总是让人痛苦啊,心怀仇恨而不得解脱的人,总是比被仇恨的人更痛苦。她可以想象,夏飞虹的内心有多么的压抑和孤独。
卿云轻叹一声,接着说道:“不管你日后有什么打算,只一条,千万别牵连到孩子身上。曾经,我也有为了一己私仇,动过伤害别人孩子的念头……”
“既是如此。”夏飞虹无动于衷道,“你有什么资格说这番话?”
虽然被她一句噎了回来,但这反应也在卿云预料之内。卿云尴尬地笑了笑,她能将自己羞于启齿的私隐说出,自不会为了一点小小责难,就半途而废。只听卿云顺口接道:“你说的是,只是我比较幸运,在我付诸行动之前,就有人拦住了我。若不然,别说今日的我无法原谅自己,便是我的儿子知道了,也要看不起我。”
“一己私仇?”夏飞虹失笑道,“你有全家死光,只剩自己一个吗?”卿云道:“可你现在也有家,并非孤身一人。”“你说得对。”夏飞虹点头道,“要报仇,除了自己,这世上靠谁也靠不住。若能有个女儿靠靠,那也不错。”说完掉头就走。卿云抬手欲拉,却没抓住,只能无奈目送其一瘸一拐地远去。
回到岸边,卿云招呼弘春、常明上船,然而从刚才起一直憋着一口气,小脸涨得通红的弘春突然爆发,大声吼道:“我恨死你了。”便闷坐一旁,谁来也不理。



☆、灰烬(下)

登上大船,何焯却不立即拔锚启程,似乎还在等什么人。卿云也不在意,第一件事便是拿着那块符牌,去探视那仍在昏迷中的小老头。
光线偏暗的船舱内,小老头还是那么安静地躺着,宛如睡着了一样,面色祥和。卿云搬张凳子坐在床边,一边病人的观察呼吸起伏,一边把玩着手中的符牌。
自与悠悠分别这些年里,就是靠着这块救命符牌,弘春养到了这么大,她的左臂也基本恢复如普通人一般。当然,真正发挥功效的,是裹在紫金□之中,由地心岩浆涌道采出的特殊矿石。可以说,是这块石头,延续了她和弘春的生命,也是这份机缘,将他二人融为一体,生死荣辱,休戚与共。
卿云打开那小老头的右手,将符牌放入掌心后再合起,然后慢慢观察他的身体变化。隔了许久,也不见有何明显的反应,卿云只道没有效果,便又翻开右手掌,取出符牌,却看见掌心已被烫出了一大块红斑。正百思不得其解,突然房门被人打开,常明的声音传了过来:“小春死活不肯吃东西,您去看看吧。”
“那是还没真饿,由得他去。”卿云收起符牌,人刚离开凳子,让门口常明瞧见了卧床病人的面容,不由得惊呼出声。“这是……”常明瞬间奔到床前,仔细打量清楚了小老头的五官,既不敢相信,却又十分笃定道,“四哥,真的是李四哥!怎么会这样,他才比我大三岁啊……他出了什么事?”
“李四哥?”卿云恍然大悟,记得悠悠之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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