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梓坤的怒火渐渐平息下来,她沉重的叹息一声:“那你说该怎么办?”
王庆躬身说道:“这宴还是要摆的,小的会委婉的跟他们说明情况,这帮人都是人精,一点就透。大王暗地里再许点好处。自古商人地位低贱,大王可尊其名,虚其位。反正也不浪费什么。”
陈梓坤点点头:“好,王庆你们赶紧会商一下,拿出切实可行的方案。。立即颁行。”
王庆声音响亮的答道:“遵令。”
文杰又赶紧拿话宽慰陈梓坤:“大王,如今这些粮食够支撑上一阵子了。其他的我们再慢慢想办法。天无绝人之路,大王千万要爱展惜金体,不可过度操劳。”
陈梓坤微微一笑,打量了一眼文杰,感慨的说道:“本王无事,这点风浪算什么。倒是你,也要注意身体,你可是寡人的左膀右臂。”
文杰心里一热,一脸感激的说道:“谢大王关心。臣撑得住。”
就在这时,一个宫女进来禀道:“大王,太后在颐养殿等您,说是有事相商。”
“马上就去。”
陈梓坤又跟文杰交待了几句,便起身去颐养殿。
进得殿中,太后的贴身宫女春草笑着迎上来道:“太后在暖房等候大王。”陈梓坤略一点头,大步走了进去。春草招呼几个心腹宫女站岗:“百步之几不许留人。”
“母亲,您找我?”陈梓坤一看到母亲的面孔,不由得放松了许多。
文丹溪拉过女儿,细细打量一番,心疼的摸了摸她的脸颊说道:“又瘦了很多,你小时候可是个小胖妞。”
陈梓坤嘻嘻一笑:“瘦了正好。像娘亲这样苗条轻盈才好呢。”
母女俩闲叙几句,文丹溪敛去笑容,肃然问道:“国库中的粮草还得支撑几时?”
陈梓坤怕母亲担忧,只得撒谎道:“母亲无须担忧,库粮支撑到明年麦收不成问题。最新”
文丹溪淡然一笑:“若果真如此,你为何还要向民众借粮?果然是翅膀硬了,连娘亲也敢欺骗!”
陈梓坤见瞒不过,只得实话实说:“怕是连这个冬天都难过。”
文丹溪早有预料,面上无丝毫惊讶:“这下你该知道治理国家的难处了吧?稍有不慎便有倾颓之危。”
陈梓坤神色黯然的点点头:“女儿知道了。”
“好了,娘今日找你来不是单纯责备你的。”说着,她从桌上拿起一本册子递给他她。陈梓坤接过一看,当时大惊失色:“母亲,这个清单是怎么回事?”
文丹溪温和的笑笑:“这是娘为你积攒的家底,从你五岁时就开始了。娘就在凤鸣山的各处山洞中存粮,每隔两年就着人悄悄以旧换新。山上还有几座铁坊,专门打制新式武器。这事就只有我和你爹知道。现在是时候拿出来了。”
陈梓坤胸中涌起一股热意,鼻头一酸嗫嚅道:“娘亲……”
文丹溪笑着说道:“这几日你爹爹带着陈六子和贺黑子悄悄的去让人上山运粮,然后再分散到城中各处,省得被人发现。以后该怎么做就看你的了。”
陈梓坤擦擦眼睛,又重新恢复了昂扬的斗志,她昂首挺胸道:“娘,女儿知道该怎么做。”
“好好,你快回去吧,还有一堆事情等你处理呢。”
陈梓坤告别母亲,快步回府。立即召集心腹大臣议事发令。
“文杰,你速去传令,让天机阁通知前线将领,让他们假装出一副缺粮的样子来迷惑敌人;传令索超,让他做好反攻的准备;陈光,你带领七万大军,秘密开进河津渡口。索超若是开打,你就与他前后呼应,一起夹击晋军。文杰,你和我父王亲率四万士兵再去偷袭魏营……”
陈梓坤的命令还没下完,就听到侍卫匆匆进来禀报:“大王,崔大人回来了——”陈梓坤心中一喜,连忙说道:“快,去迎接。”话刚落点,忙又改口道:“不,本王亲自迎接。”陈梓坤对文杰等人说道:“方才的诏令先等等再发。”
“是。”文杰带着几人迅速离开。
“君上,微臣回来晚了。”陈梓坤刚迈出门去,就见满面风尘的崔博陵疾步进来,他连家都没回,直本国府而来。他的身后还跟着一个大约三十来岁的男子,生得面皮白净,长身玉立。
崔博陵连忙介绍道:“这是微臣在出使林胡的途中结识的一个酒友,姓苏名放,字天旷。”
苏放微微一躬身:“苏放参加大王。”
陈梓坤面露喜色,热情的招呼道:“敢是崔大人又为寡人请来一大贤,苏先生快快请坐。”苏放道谢之后,从容落座。侍女悄无声息的端上来茶点,崔博陵先灌下一杯热茶下肚,便迫不及待的问起了国事:“大王,如今国中情形如何?”
陈梓坤稍一思索,便将近日发生的国中大事简炼的叙说了一遍。苏放和崔博陵两人非常认真的听着,听完,两人一起陷入了沉思。
崔博陵又问道:“不知公琰有何看法?”
陈梓坤略带无奈的说道:“先生说了,他只管看病,不管医病。”
崔博陵先是一怔,尔后突然又明白了什么,他轻轻一笑道:“大王,公琰真是用心良苦啊,他是怕大王养成了依赖之心。所以每逢大事便放手让大王自已做决断,臣等再加以补阙。”
陈梓坤眉毛一挑,豁然一笑:“如此,寡人真是错怪他了。”
崔博陵并没有急着发现意见,他拿眼看着苏放,苏放的眉头先是紧蹙再是微蹙最后是全然舒展。
陈梓坤态度恭敬的拱手说道:“寡人初登大位,年幼无知,请先生不吝赐教。”
苏放微微一笑,直率的问道:“臣斗胆相问,大王是否心中已有了定策?”陈梓坤略微一怔,思索稍倾,坦然相告:“先生猜得不错,寡人是已有了定策……”接着,她毫不迟疑的将自己拟定的计策和盘托出。
苏放眼中极快的闪过一丝惊讶,要知道这可是还未颁行的国策,陈王竟然对他这么一个外人和盘托出。能这么做的人不是太轻率就是极有胆略,观其言行可知,她自然不是轻率之人,那么就是后一种人了。苏放在这一瞬间对这位陈王多了一丝钦佩,同时也彻底打消了他的最后一丝疑虑。
他沉思有顷,捋须缓缓说道:“既然大王下问,臣就说说自己的浅愚之见。”
苏放先对她的计策评判一番:“大王之策应时而定,若果能实施,效果定然不差。”
接着他话锋一转:“然而,古语道,骂无好口,战无好战。魏晋两国战力未失,又数倍于我军。我军纵然勇猛无匹,伤亡亦是不可避免。况且,此战若开,我军除了重创敌军外,并无其他利益。反而使魏晋联军关系越发紧密。可谓是伤敌而不利已也。”
陈梓坤悚然一惊,不禁对苏放肃然起敬道:“幸亏先生及时赶来,否则寡人将铸成大错也。”
苏放谦虚的一笑,接着侃侃说道:“大王能听进去臣的愚见,是臣之荣幸。三国之中,魏强而陈晋弱。应该是两弱联合对强。只可惜陈晋冲突太多,才导致了眼下这个局面。但魏晋两国也并非铁板一块,古语云,敌无恒敌,友无恒友。魏王好大喜功,贪婪异常。晋王精力善谋,两人之间必生嫌隙。”
说到这里,苏放特意停顿了一下。
陈梓坤轻轻叩击着桌案,慢慢说道:“先生真是高瞻远瞩,只是……本王不能久等。陈国如今举兵六十万,每多耽搁一天,陈国百姓身上的负担就重一层。唉……”
苏放自信坦然的一笑:“臣和萧先生不同,臣最喜欢医病,还喜欢开药方,端看大王用与不用。”
陈梓坤迫不及待的说道:“烦请先生赐教。”
苏放酝酿了片刻,几乎是一字一顿的说道:“请大王下令河津守军后退二百里,将百姓全部迁往内地。将河津三城拱手让给魏晋两国。臣敢断言不出旬日,两国必起纷争。大王可隔岸观火,然后适时派臣出使晋国,陈晋联合瓜分魏国,问鼎中原,东出天下。这个药方,请问大王敢不敢用?”
陈梓坤这次是彻底惊讶住了,她曾想过联魏抗晋,也想过联吴对抗魏晋,但从未想过要联晋分魏。更是从来没想到要拱手让出二百里国土,她一向主张寸土必争,寸步不放。这个计策……她需要好好想想。
苏放接着加了一把火:“大王,舍得舍得,有舍才有得。若要取之,必先予之。还请大王明鉴。”
、43第四十三章苏放使魏
陈梓坤听罢;沉吟良久,然后面带犹豫的叹道:“可是寡人对晋王前有夺关之恨后有杀弟之仇,晋王恨寡人入骨,结盟谈何容易。”陈梓坤还漏掉了毒杀老晋王这一项血仇。
苏放狡猾的一笑:“大王;敌无恒敌;友无恒友。邦国之道;唯利恒常。何况当时两国相争;各为其国;实属迫不得已。在国家大义面前;个人私怨何足挂齿!微臣猜想晋王定会以大局为重,只要大王有和谈之意,微臣愿去晋国说服他们君臣和谈。况且,晋王心中并非没有后算,假若魏晋两国灭了陈国,以魏王贪得无厌的脾性,下一步说不定就会向晋国下手。到时晋国独对强大数倍的魏国,后果不言自明。所以微臣以为,最好的方法是陈晋结盟共抗强魏。但这个头最好由我国挑起,毕竟明面上陈国是理亏的一方。”
陈梓坤频频点头:“以先生之见,何时出使晋国适合?”
“大王不必着急,只须静观其变即可。”
崔博陵在一旁朗声笑道:“苏先生一来,大王无忧邦交斡旋,崔某也可专心内政。”
陈梓坤顺口接道:“崔大人所言极是。”
陈梓坤又和两人寒暄了一会儿,便殷殷嘱咐他们回府休息,尔后她又亲自去安排苏放的住处。接着再召来秦元周通等人,抛出苏放的一部分建议,试探他们的反应。此事之所以没在朝堂上说,就是怕走漏了风声。秦元和周通对视一眼,忙躬身说道:“若是苏放果能说服晋国与我国罢战结盟,倒也是一桩好事。臣等无异议。”
会商完毕,陈梓坤火速下令河津守军速迁三城百姓到易州城外的十里村,这一片村落是陈国为了应急而建,若是遇上灾荒,流民涌入京城,便可安置在这里。她接着下令迁徙百姓的损失一律由国府补偿。此令一出,举国惶然,魏晋联军更是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魏军趁机袭击陈军后方,谁知对方早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