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嬷嬷拿了帕子递给黄氏,轻声的劝着,“夫人您也别难过,咱们姑娘素来是稳重的,您也知道那位主的性子,那可是个谁也管不了的主儿,从来都是说一不二的,这说不得啊,咱们姑娘真的是被冤枉的呢,您这样动怒,让姑娘跪着,届时若真的是……岂不是冤了姑娘,您也心疼?”
“我哪里不信自己的女儿,只是今个儿这事,嬷嬷,怕是真的要难了啊。”黄氏拿了帕子揩揩眼角,满脸的凄楚,如今的她也只能和周嬷嬷说点心理话了,轻嘘了口气,她幽幽一叹,“嬷嬷有所不知中,我原以为杨府是寒丫头最好的去处,我和杨夫人是手帕交,她和杨家的小哥儿又是打小相识的,之前看着也都还小,你谦我让的,可不知怎的自打这寒丫头跌了那一跤,整个人就变了,我也觉得以前的她太过移重,女儿家嘛,天真欢快些也好,可没想到,却是我的纵容,让事情走到了这一地步。”
“主子您且把心放宽些,万事有老爷在呢。”
“就是有他在,我才不放心!”
周嬷嬷张了张嘴,把到嗓子眼的话又咽了下去——这样的话她如何敢接?
看了眼周嬷嬷,黄氏也知晓这样的话题让周嬷嬷为难了,苦笑一下,自己真是糊涂了,再给周嬷嬷两个胆子她也不敢非议主子啊,揉了揉眉心她挥挥手,“嬷嬷你下去吧,我自己个儿静一下。”
“那老奴去厨房给您备点吃的,只是夫人,二姑娘那里……”
“就让她跪着。”提到凤倾寒,黄氏眉眼间的怒色又增几分,惹出这么大的事,半点不知悔改,不杀杀她的性子怕是不成了。
周嬷嬷知道这会是讲不下情的了,只好在心里叹口气,转身向外走去。
心里却满是忧虑,招惹了那位祖宗儿,这今天的事若是处置不好,日后大房的日子可就难过喽。
书房里,周泉绍手里的狼毫笔总是写不出平日的沉稳。
一笔一划落在纸上仿佛都在飘。
最后他索性啪的一声把笔丢在了一边,整个人靠在椅子上,脸上是难得显现的几分浮躁。
不得不说,今天楚青衣的求亲是真的在凤泉绍心里重重的撞了一下。
不是不惊喜的。
若是寒丫头嫁入平西王府……
只是,如同他之前所想,确实,这桩婚事有利有弊,端看选择之人所求的是什么。
而他,对于这桩婚姻的期待是規么?
俊逸的脸上带了几分倦色,他淡淡的想,自己真的要好好想想了。
金玉楼。天字号雅间。
楼西斐瞪大眼,“”我说哥们儿,你就那样去求亲的?“
喝了口茶,神情优雅动作高贵的楚大世子往嘴里拈了块点心,慢条斯理的咽了,方掀了掀眼皮,冲着某人投去一个施舍的眼神,“怎么,你有问题?还是,你也看上那丫头了?我可告诉你,那丫头是小爷的,你若是有了别的心思,嗯哼,别说本世子没提醒你……”
扑的一声,楼西斐嘴里的茶直接就喷了出来。
好巧不巧的对着楚青衣的脸就喷过去,楚大世子眉眼微皱,身影一闪,飞快的避过,再看时,他仍是坐在原来的位子上悠闲的品茶吃点心。看的楼西斐啧啧直叹,“我说你,你也该差不多就得了,你看看就你这动作这身手,竟然被人说的好像快死了似的,你说那外头那些人的眼都是瞎的不成?”若是眼前这位重病缠身,时日不久,那他岂不是得入棺材的份?
“那是他们眼瞎。”
楚青衣气定神闲的又吃了块点心,狭长的凤眸挑起,唇角勾起一抹冷笑,“我们家那位你也知道,是从来都恨不得我死了才好的,现在她轻易动不了我,总是要从嘴上沾点便宜回来的嘛,即能出口气,还能顺便诅咒我一下,这么好的事你说她何乐而不为?”
“可是你父王他……”
“他,他是老糊涂了!”
话一出口楼西斐便知道自己说错了话,这会子看到楚青衣的神情,心头更是后悔,不禁面上便带了几分讪色,摸了摸鼻子,他不自然的转移话题,“那个,你真的打算娶那丫头?那可不是一个善茌。”
“我知道。”低低一笑,楚青衣脑海里浮过那张似怒似嗔的小脸,眉眼不自觉的放柔几分。看的旁边的楼西斐啧啧直叹,看来,自己这好友是真的动了心啊,只是,想到平西王府里目前的情形,他不禁又忍不住的叹了口气,“青衣,你听我的,你就当没这回事,算了吧,不然,怕是你又得有一番折腾了,说不得事情会闹的更大,何必呢。”
“我的婚事我自己作主。”
“可是你明知道伯父想让你迎娶……”“他没资格。”楚青衣面似寒冽,若万年的冰川,周身上下不带半点暖意。
楼西斐张了张嘴,滚到嘴边的话又咽了下去——这对父子之间的事又岂是自己一两句话能劝得了的?
“你说凤相那老狐狸会怎么选?要是答应了你,他就会背一个背信弃义的名声。若不应你,估计他会夜里睡觉都不得安生,不敢闭上眼的。啧啧,真真的可怜。”楼西斐摇着头,嘴里说着可怜脸上可是不见半点同情,相反的,满脸都是大大的兴灾乐祸四个大字!
“杨府的事你帮我查查,明天给我消息。”
“啊,我说楚青衣,你别太过份啊,现在是你要追媳妇儿,不是我好不,一天功夫我查谁去啊。”
“是我娶妻,可她是你嫂子。”
“……”
楼西斐垮了脸,恨恨的咬着筷子,“我就不干。我要和你绝交。”
“还有,你要是不查,我明天便和皇上说,西北边少一个负责人……”
得,算你狠!
抚琴轩。夜色降下,院子里的灯笼渐次撑起,周嬷嬷看着外头仍然动也不动跪在地下的凤倾寒叹口气,二姑娘也真真是的,就和夫人服个软又能怎样,偏母女两个人都是这样的倔强。这一个在外头跪着,另一个虽然在屋子里,怕也是坐立难安的,明明是彼此担心关心的两母女,怎的就闹到这般地步?
“主子,要不,奴婢请二姑娘回去跪?这都跪了大半天了,晚饭都没吃呢。”
“不用,让她跪。她即愿意跪,就让她跪个够。”
“主子,二姑娘在外头跪着,担心的心疼的不还是您?”周嬷嬷试图去劝黄氏回心转意,可此次黄氏却是铁了心的要杀杀凤倾寒的性子,又怎会轻易吐口,只恨恨的道,“谁都不许管她,吩咐院子里的人,不许给她送吃的喝的,还有让她们看好了,月儿也不许过去,告诉他她们,谁若是给二姑娘送吃的,我就把她们赶出凤府。”觉得自己没错是吧,好,你就给我跪着吧,“就让她在那里跪着,直到反省认错为止。”
外头,杏儿陪着凤倾寒跪,膝盖渐渐酸软,可看着身侧挺的笔直的主子,杏儿咬牙坚持着。
她不过是个下人,便是跪多久都没事,可姑娘却不成啊。
“姑娘,要不,您还是去和夫人认个错吧。”
“不去。”不是她的错,凭什么让她认错,惹急了她,大不了她辞职不干,她走人成不。
“可是姑娘……”
“胡闹,这是怎么回事,谁让你跪在这里的,你们几个怔在那里做什么,还不赶紧的扶二姑娘起来。”杏儿的声音被一道怒气冲冲的男音打断,是凤泉绍,龙行虎步的走来,看到跪在院中的凤倾寒先是一怔,继尔大怒,“你们是怎么当差的,没看到二姑娘在这里么,一群不长眼的东西。”
凤倾寒转了转眼珠,有了台阶不下的是傻子啊。
眼看着嬷嬷已经来到跟前,她嘤咛一声,双眼一翻,直接便晕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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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八十九章 怒为怒红颜(1'
“寒丫头,你怎的来了,这里有我,你还不退下?”黄氏一惊,蓦的拧了眉,神情微凝的看向凤倾寒,“女儿家家的,这些事也是你能问的?来人呐,赶紧的送二姑娘回去。”虽然她心里也有不悦,但是退婚……黄氏摇摇头,现在不是想这些的时侯!
“娘亲,您不用赶我,这是我的婚事,我自然有说话的权利。”没去看两名丫头的为难,凤倾寒径自看向黄氏,“娘亲您觉得这场婚事再维持下去有意思吗,他杨华是不怕没人嫁,可是我凤府的女儿难不成就没人娶了不成?”无视黄氏黑沉的脸,凤倾寒似笑非笑的望向面带讪色的杨夫人,眼底布满浓重的嘲讽,“杨夫人,先是杨华身边的女人纠缠不休,耳听为虚眼见为实,几年前李尚书府那次是真的吧?我说什么了没有,我们凤府说什么了没有?”
“这个,寒丫头,都是柳家那姑娘的原因,和华儿他没什么关系啊。”
没什么关系?想着前世杨夫人的的所为,凤倾寒再看着眼前这张带笑的脸,不禁愈发的憎恶,怒从心起,冷笑一声,“什么叫没关系,敢问杨夫人,李尚书府上那一次,难不成是别人绑着杨华,把他抬到柳家姑娘的身边去的吗?”打死也不说是杨华约的她,柳含烟不过是替死鬼!
“寒丫头,那次不是说了,是误会么。”杨夫人笑的有些勉强,被这么一个晚辈,还是她未来的准儿媳这般的质问,就差没指到鼻子上来说了,她哪里还有好脸色?可现在是自家的人理亏啊,挤出来的笑比哭还要难看,“寒丫头,你放心,伯母和你保证,日后绝不会委屈你……”心里头是恨透了柳含烟,要不是她,自己至于这般低声下气的么,进府后再好好收拾她檫!
“这种保证我不信。”凤倾寒径自打断她的话,斩钉截铁的道,“上次你也说了,让我且把心放进肚子里,如今这结果怎样?两年之后,柳含烟要以平妻的身份嫁入你们杨府!正妻尚不曾入府,媒聘还没谈好,那边倒好,侧室堂而皇之的登门了,杨夫人,我是个晚辈,但理不辩不明说不说不清,我只是想问问您,您是觉得我母亲好欺负,还是觉得我父亲这个一国之相的面子踩着很好玩?或者,是我特别的不得您的心,非要您以这般的方式羞辱于我?”
杨夫人脸上的汗滴下来,这个,她以前怎没发现凤倾寒有这般的舌尖嘴利?
干笑一声,眸光微闪,眼角余光看到旁边的黄氏垂着眸品茶,知道自己这个姐妹也是心头有了怨气,故意不理会凤倾寒的发难,叹口气,谁让自己儿子做的不得人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