闺门有喜- 第19部分

沐婴看着自己孙女，见她毫发无损，而且较之十三年前更加端庄稳重了，这才松了口气。若论起来，他太忠于大齐，太自私了，确实是对不起大房，对不起这个孙女的。

“祖父莫要自责了……”沐丽敏聪慧，自然知道祖父心中所想，“既然十三年前敏儿为了阿昭做出那样的决定，那么此时，也必然会为了沐家为了大齐而尽一份力的。”

沐婴道：“可有与陆三公商量过？戍边侯又是如何想的？”顿了顿，又说，“祖父今日进宫面见了圣上，看着情况不太妙，怕是时日不多了。四皇子不能做皇帝，不能让刘氏一手遮天，否则祖父对不起先皇。”

沐丽敏道：“孙儿是想让岫音嫁给阿昭，如此，以后就算有什么变数，那陆三公也会看在与沐府结亲的份上帮助沐家的。在幽州，也并非夫君一人说了算，许多前辈，大都听从陆三公的。”

沐婴点头：“阿昭也确实到了娶妻的年纪了，既然陆小姐也来了，等为你祖母庆完寿，便就去幽州提亲吧。”想了想又说，“皇太后要为诸皇子选亲，也有意提醒我，想将老二家的莞蓉许配给七皇子，你怎么看？”

沐丽敏对如今朝中的局势也很清楚，她知道祖父暗自支持七皇子，为了能够与四皇子抗衡，甚至不惜一切笼络幽州陆家。在大齐，谁都知道，幽州是禁地，陆府更是禁地。

“三妹姿色不凡，又有婶母精心教导，想必温柔端庄，是个知书达理的。”她抬起头，严肃地说，“这样的女子，也确实配得起当皇后。”

沐婴点头，心里却有些慌，总觉得会发生什么事情。

又过了两天，沐府二房举家赶至京城，府上一下子热闹了不少。赵流苏是为当家主母，亲自监督丫鬟婆子们收拾屋子，然后又亲自领着二叔二婶去自己的住所。

华姨娘一早便与沐凌城商量过了，若是来了京城，怎么说也要跟自己女儿住在一起。

沐凌城倒是不在意这些，只随了她去，总之，只要莞颜能够乖乖嫁给沈晏就是好的。

莞颜好久没有见到自己娘了，此方正黏在华姨娘身边，笑着将自己娘上上下下看了好几遍。

华姨娘拉过女儿的手，有些心疼：“莞颜，在府上可受了委屈？”转眼打量起房间，又细细看了自己女儿，这才松口气，“可有想为娘？”

莞颜伸手环住华姨娘的细腰，将头埋在自己娘亲的怀里，有些撒娇意味：“当然想娘亲啦，连做梦都在想，娘，我不想嫁给沈晏了，一想到以后要跟娘分开，我就舍不得。”

“傻孩子……”华姨娘揉了揉她额前细碎的头发，“哪有女孩子不嫁人的？”又笑了笑，凑近女儿，“在进沐府之前，你父亲带着娘私下见过那沈晏了，是个好孩子。你父亲跟他将情况说清楚了，他也同意娶你为妻，而且还主动提出，以后绝不纳妾，外面有的女人，也都会通通打发走。他也在娘面前郑重承诺，会好好待你，不会给你半点委屈。”

莞颜有些愣住，万万没有想到沈晏竟然会对自己父母说出这番话来，他到底是什么意思呢？他开始要娶的不是姐姐吗？而且，自己与他不过两年前见过一面，她才不会相信，那匆匆一面，他会对她一见钟情呢。

更何况，那时候的自己，还是个尚未长开的小女孩，根本没什么姿色，用二哥的话说，就是一颗小豆苗。成熟稳重，甚至颇为狡猾的沈晏，又怎会看得上她。肯定有问题，莞颜坚信。

老太太的寿宴，府里来的人很多，朝廷三品以上官员都来拜寿，也有许多是沐阁老的门生。

莞颜只是一大早去老太太那里请了安，讨了碗寿面吃，见三姑妈四姨婆都围在祖母身边打转，她只觉得闷得有些喘不过气，便向老太太告了安，独自回到了娉婷馆。

由于二房人是头一次这么齐全地聚在老太太身边，而且这华姨娘也是头一次来京城，老太太便留了她在身边聊天。华姨娘其实有些不放心女儿，但又不好拂了老太太好意，便只让荷仙跟着莞颜回去。

回到娉婷馆，莞颜却见荷仙一直跟在自己身后，皱眉：“你不是跟秋诗她们一起玩的吗，跟着我回来做什么？”

荷仙喜欢热闹，也想去玩，可华姨娘要她跟着小姐的，而且她也不放心小姐一人回来，便就一路默默跟回了娉婷馆。

“小姐，老太太那边那么热闹，你怎么一人回来呢？”她歪着头，“刚刚二少爷去了老太太那里，没见着你，还在一直找你呢，估计呆会儿就会找来了。”

莞颜抚额：“我只是想一个人清静清静而已，荷仙，你不要跟着我，我命令你出去玩。”

荷仙有些不解，刚想问为什么，却被莞颜按着肩膀往院子外面推：“好了，你从小是跟着我一起长大的，你是个什么心性我还不了解？”一直将她推到门口，“你去玩吧，我能有什么事情呢？只是想回来补一觉，晚上才更有精神看戏，听说大嫂请了全京城最有名的戏帮子呢！”

荷仙半信半疑，到底还小，经不住诱惑，想想自家小姐在自己院里也不会有事，便跑去大院子跟一群小姐妹玩去了。

莞颜回到院中，舒了口气，才将坐稳，便有一个明紫色的身影从自己面前一晃而过，待得她看清来人面容时，不由张嘴就要叫。

那人用手一把捂住她的嘴，绕到她的身后，只将她禁锢在自己怀里。

莞颜拼命挣扎，嘴里“呜呜”直叫，那人也不敢捂得太紧，只凑近说：“你答应不大声叫，我便放开你，同意就点头。”

莞颜点头，那人才将她放开，莞颜立即跳离他，离得远远的，有些恼怒。

“你偷偷摸摸来我院子干什么？”她皱着眉看着眼前男子，确实是挺拔的，英俊的，眉眼间还带着一丝商人所特有的狡黠，“别告诉我，沈大少是来看未来妻子的。”


、第十六章寿宴（中）

沈晏闻言一愣，这才细细打量起面前的这个少女。

女孩子身量纤细，皮肤白皙，面容清秀。她很瘦，脸就只有巴掌大，眼睛却如一波春水，漆黑有神，此时正噘着嘴斜睨着眼睛看自己，几分娇憨，几分俏皮……虽不多美貌，却也别有一翻灵动的气韵，叫人看着舒服。

这，就是自己的未婚妻子，沐府六小姐沐莞颜？

两年前他去扬州，当时的沐莞蓉已是出落得大方得体，在整个江南也颇有名声了。他想着既到了扬州，何不一睹其芳容？便寻了个由头去拜访扬州刺史沐凌城，沐凌城贪财而且图利，他便投其所好，向沐凌城献了一颗刚得的东珠，又暗自提醒他是慕沐小姐名而来。

沐凌城得知他是鲁国公之子，又腰缠万贯后，便开心地着莞蓉替他抚琴，而且当时也有意将莞蓉许给他。

只是后来，他生意稳定下来，再去沐府提亲时，沐凌城却暗自换成了次女。

本来不是非得要娶沐家女子的，只是自己祖母与沐老太太交情深，而且当初又是沈府亲自提的亲，无端退婚，对女孩子声誉不好……

沈晏垂眸，又看向莞颜，而此时，莞颜毫不避讳，也瞪着眼睛瞧他，好似对他私闯自己香闺有几分不满。

他忽然觉得很有趣，弯唇笑了笑：“你叫莞颜？”他向着她走近一步，莞颜却往后退一步，他止住脚步，挑眉，“你怕我？”

莞颜撇撇嘴，别开头，兀自嘀咕：“伪君子！”又回过头，与他对视，“我们虽有婚约，可尚未成亲，你偷偷跑来我院子干什么？”转头左右瞧了瞧，又退了一步，“而且这里没有别人……”有几分慌张。

二哥经常跟他说沈晏的不好，说他大龄未娶，肯定有不良癖好，说不定根本对女人就没兴趣，她嫁过去也是守活寡，再三嘱咐让她不要嫁。还说他经年走南闯北，肯定认识很多不三不四的人，会将她带坏。

之前莞颜还不信，可如今，就只他偷偷跟着自己来到娉婷馆这一点，她便对他没了好映像。

就算小时候爱慕过他，可那时候到底还小，什么都不懂，看人不能只看表面。

沈晏将她的神色看在眼里，换了话题：“沐老太太那里热闹得很，你怎么一个人跑回来？而且还支开丫鬟……”

莞颜将荷仙支开当然是有目的的，经他这一说，方想起正事。

“算了……”她道，“不管你意欲何为，总之我们还未成亲，孤男寡女呆在一起终归不好，你且走吧，我不与你计较。”

沈晏并非刻意跟来，本来也只是想寻个清静才走到这里的，偶遇莞颜也纯属巧合。可他此时并不想走，她是自己未来妻子，以后会生活在一起很久，不管之前如何，不管自己是不是爱她，但从此刻开始，可以好好相处。

“你不请我进去喝杯热茶？”他双手交负，笑看着莞颜，“这天可太冷了。”

莞颜说：“我这里能有什么好茶喝？”皱眉，“前厅的酒水好，沈大少怎么不去？”几分无奈，“非得赖在这里不走。”

沈晏看着她，微叹一口气，忽而肃容，郑重道：“莞颜，你以后是我的妻子，我们之前虽不熟悉，但我不想婚后也这般生疏。”他顿了顿，面色缓和点，“我不是无赖之徒，也不想去前厅凑那个热闹，既然来了，你也先别急着赶我走。”看了她一眼，又承诺，“等有人来我便悄悄离开，放心，不会影响你的清誉。”

莞颜知他是不会走了，便嘱咐他站在院中，不许他进屋。自己则跑进屋里烫了一壶酒，又端了一壶热茶出来，放在院子里的石桌上，邀请沈晏坐下。

沈晏撩袍坐了下来，给自己斟茶，莞颜却又跑进屋里，再出来时，怀中抱了一个画卷。

“这是……”沈晏看着她慢慢将画卷展开，挑眉，“尚未作好的画，是送给沐老太太为寿礼的？”

莞颜点头：“是的。可是时间已经不多了，我希望能在晚宴前作好，不然就耽误老太太的好兴致了。”说着便瞪了沈晏一眼，嘱咐，“所以你只坐在旁边看着就好，不许影响我。”

那天四姐来看自己作的画，结果事后不久画便没了，她当时想着应该是四姐趁她屋里人不注意，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