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尘未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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红尘未醒- 第2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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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以为房市跌惨,谁知道根本没有想像中萧条。这边才把广告发出,立刻有许多人要求上门看房,生怕被人买走。

我把牧牧托付给母亲:“我先回去一趟,过一阵卖了房再回来。”

“要有多久?”

“要看房的那么多。应该很快可以卖掉。”

我马上去订机票。

“一个人要小心。”母亲吩咐我,“一定要早点回来。”

“在那边的车也开回来。”

我提起箱子出门,“知道。”

母亲抱着牧牧在门口看我。

“牧牧,要听外婆的话。”

我安心坐上出租车。

机场在省城郊区,开过去需要一段不短的时间。我合了眼在车后排小寐。

直到司机把我叫醒:“小姐,机场到了。”

我赶紧下车,进机场取票。飞机还有一个小时才走,时间宽裕。

我四处闲逛。

忽然听身后有人在叫:“木小姐!”

这个姓不多见。难道是在叫我?

我回头去看。一个女士拉了箱子笑着迎过来:“还记不记得?小辰那次请客吃饭,我也在酒桌上。”

原来是大伯的朋友。

“你好。”

她和我热情握手:“怎么不见你母亲和女儿?”

“我一个人出去办事。”

“哦,这样。”

她欲言又止,终于说:“我听说……你是离婚的。”

我不否认。大伯大约为了给我找对象没少托人,实在用心。

“要飞去哪里?”

我报出目的地,她眼睛一亮,“同一班飞机,太巧了。”

更巧的是她就坐我后排。

身边乘客看她屡屡找我说话,主动与她换座位。她兴冲冲说:“上次不方便,我有许多话想问你。”

“请说。”

“这话可能有点冒昧,我就想知道,你是怎么让那一位同意离婚的?”

我不由看她一眼。

“我现在在和家里那位打官司。”她说,“我要离,他不离。牛皮糖一样粘我。”

可惜取经取错对象。

我说:“对不起,这个我没有经验。”

“他给你留了什么?”

“女儿和房子。”

“听说你和他过去一起做公司。”

“属于我的股份还在我手里。”

她咂嘴:“什么都肯给。好男人。”

这话不该当我面说。逼我又想起周宴面目,补眠心情已经飞得一干二净。

下飞机后我赶紧抽身逃掉,提了行李立刻打的回去。

家里的信箱已经被塞爆。门下也有。报纸,广告,缴费单,种类齐全。

我在纸堆里翻出喜欢的报纸,剩下的全部丢掉。

报纸上说的也是旧了的新闻。明星情变,政坛风云,一样有娱乐性。

房里已经有一层落灰。我打了水一一清洗,图个眼里干净。

时间到傍晚六点,我打电话叫外卖,而后瘫在沙发里看报。

送餐的倒是来得快。我应声开门,发现门下又有一封信。

那字我认得,还是四个大字:木晓亲启。

第二十章(上)

不用看也知道信里是一张照片。

我本来就累得心情烦躁,终于忍无可忍,把信揉了丢进垃圾桶,在门上贴出一纸便条:做正人君子,请有话面谈。

我不是供人消遣的对象。最讨厌人暗里做事,四面八方都有一刀。

晚上一个人睡,贪冷开大了空调,半夜醒来,还以为牧牧睡在身边,迷迷糊糊摸索了好一阵。

第二天开始陆续有人来看房。先是一对白领夫妇,男的有些讷讷,女的一进门便说:“门口那是……”

我才想起来:外面贴着给送信人的便条,口气不善。

“哦,不是针对你们。”

她一间间开门去看,打量房间大小,望望窗外风景,说:“位置倒是不错。”

家具还很新。无可挑剔。

周宴的书房维持原样。书架堆得满满,桌上有小叠白纸和一台电脑。我从来不去动。

女人瞥见书桌上的两人合照,说:“哦,你先生?”

“前夫。”

她立刻多看我一眼,不动声色退后一步,将自己丈夫挡住大半。

男人自动与男人结盟,女人视女人为洪水猛兽。

我好气又好笑。

“价钱怎么谈?”

我说:“你出个价,合适我就卖。”

“总该有个标准。你们也……不容易。”

她比一个手势,“八十万。”

我笑笑,请他们出门。

“加十万?”她说,“这个房子已经住了很多年了。”

我说:“我还可以自留。”

第二个看房的单枪匹马过来:“我给家里老人看房。”

我对孝子存有敬意,端茶送水,诚意招待。

他看得满意,也打开话匣:“……婆媳相见狗咬狗,实在受不了。干脆多买一套房子,把老的转移阵地,大家都满意。”

我顿时失去兴致。

这房子还没有找到好买主。母亲已经心急:“怎么样?卖出去没有?”

我在电话里向她描述一日趣闻。

人世百态,一栋房子验真心。

“牧牧想你。你和她说两句话。”

母亲将电话转到牧牧手里。

我听见牧牧童稚声音:“妈咪,什么时候回来?”

“快了。外婆有没有给你讲故事?”

“外婆会说狐狸的故事。”

她突然打一个喷嚏,吸吸鼻子,“古代的狐狸,有法术,会变成女人,也会生小狐狸,又变成女的。”

我急忙交代母亲,“牧牧可能是晚上又踢了被子,有点感冒症状。快给她吃点药。”

“不能让她再玩水。雪糕也不能吃了。”

母亲说,“这还用你教我?放心就是。”

不放心也得放心。眼下我孤身一人,偌大的房子里没有一点活气,只有空调嗡嗡声音。

大床冰冷,被子搁在身上如纸薄,心更冰冷。

我强迫自己闭眼睡觉。

第二天早起,我刚做好早餐,电话骤响。

扰人清静的事从来都是闹心人去做。不是周宴是谁。

我被铃声吵得火起,终于接起来,没好气地说:“周宴,牧牧现在不在我身边。你可以打电话去我妈家里叫她和你说话。”

“对了,她这个时候应该还赖着不肯起床。”

他静静听我说完,才说:“木晓,我只有话与你说。”

“什么话?”

“你要卖房子?”

我微微一怔。

消息真是灵通。有私家侦探跟随我左右?房子里安了针孔摄像机?窃听器?

我人正不怕影子斜。一件亏心事不做,理直气壮。

我说:“房子是我的,为什么不能卖?”

“不是不能卖。”

“难道你打算买?”

“……是。”

我又一怔,简直要笑出眼泪来,“对,我怎么就忘了,你最喜欢念旧。都是旧的好。”

“木晓。”他说,“你要多少钱。”

“你以为我缺钱?”

“我知道你有多少财产。”

“我和牧牧要去我妈那里定居,留这个房子无用,才想卖了省心。你愿意要就请出价,还有客人要公平竞争。”

他顿一顿,说,“我给你三百万。”

“够不够?”

“太够了。”我说,“足够你再买个全新的。”

他不打算接我的话,“我明天就让秘书转账给你。”

“再给我几天时间考虑。”

“五百万。”

我笑起来,“周总,你以为多两百万就可以买人的思考?未免太实惠了。”

“我的意思是,你不用把房子卖给别人了。”

“哦,肥水不流外人田,经商之道。”

“你明白我的意思。”

“我以前还一直以为我挺明白。”我说,“后来渐渐觉得不明白,原来我一直什么都不明白。周宴,我们结束了,谁也不欠谁。你不用拿钱衡量我的损失,而且我认为你的损失更大。”

有一家三口来看房,我照样迎接。

小孩子牵着父亲,对客厅里每一样东西都好奇,只看不敢动。做妻子的和我攀谈:“房子不好买。新的楼盘,那么烂的地段,又没有学校,开价也比杀猪狠。一直想买二手。”

“房子确实很重要。”

“这里的房子当初看是天价,现在也和那些新楼盘差不多了。”

“感觉怎么样?”

“不像住了六年的老房子。”她说,“到处都很新。你们很懂保养。”

“你放心,价钱好商量。”

我已经决定坐下谈价钱,门铃又响。

我去开门,“来了来了。”

只见周宴一个人站在外面。

里面还有客人,我让他进来也不是,关门也不是。

他斜一斜眼睛,看见玄关里有好几双鞋,说:“有人在看房子?”

“是。”

“我先进去。”

我只好把门开得更大些,让他进来。

里面三个连忙站起来,对周宴说:“好抢手的房子。——你也是来看房的?”

“我是她的前夫。”

他们都识趣,立刻向我告别:“我们再电话联系。”全部走掉。

周宴坐到沙发上,把包放在一边,看着茶几上几个水杯,默不说话。

我懒得招待,把杯子收进厨房,一一洗好。许久才回客厅。

出来时只见周宴正在翻看过期报纸,专心致志。

我说:“是喝茶还是喝水?”

“茶。”

我又回厨房烧水泡茶。看着水壶算时间,看到发呆。

终于端茶出去,周宴喝一口,放下杯子,说:“已经和人谈好了?”

我说:“正要谈价钱。”

“支票在这里。”他把茶几上的一张纸向我推一推,“五百万。”

我扫一眼。白纸黑字,分文不差。

我说:“我还没有决定卖给你。”

他淡淡说:“可以考虑。”

我笑:“好大的决心。”

谁要和钱过不去。我不傻。

我说:“再过两天,如果没人出价比你更高,房子就是你的。”

他的表情依旧淡淡:“没问题。”

第二十章(下)

当然没问题。

住了六年的房子,你看它哪里都没有问题,可它偏偏是被人住过的。有了人的活气,反而不如硬邦邦的一层水泥壳子值钱。

如同一次性筷子,拆开前最可爱,一层塑料纸当襁褓包裹,仿佛赤子般干净。一旦经了人的嘴,拿开水去烫,死猪也能烫活,已没人愿意再用。

我已许久不管公司财务。经济危机没有过去,高层人员尚且人人自危,以我辞职前所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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