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子墨开道,将华旗迎到身前,率众跟在他的身后,心里不免暗暗称了一声好!这个男人虽然沉腰洗畔,戾气被磨损近乎于无,但他身上不经意之间流露出来的豪迈气息,却是让人不得不心生敬畏。
华旗带来的人马并不多,其他人便跟在队伍的后面,鱼贯进了宫城。很多人是第一次来到京城,目光之中不免流露出一些惊讶和羡慕。原来京城是如此的荣华,如此的繁盛,难怪连那些读书人都恨不得求取一点功名,得以到京城之中谋取一官半职。这个地方对于人来说,的确是有一种无形的诱惑。
其中有人忍不住叹了一句,“京城当真是繁华似锦!”
有人看见他们目光之中歆羡的神色,低声说,“南方的蛮子就是没得见过那么大的场面。”声音虽低,却足以让四周的人都听的清楚。原先说话的那个人面上一红,不再言语。
他们都是习武之人,耳力极好,秦子墨在前方走着,也听见了自己手下人的不恭言语,不由蹙眉,再回头看了一眼身边的华旗,他则好像什么都没有听见一般,一如既往,面如静水,无波无澜。
“大将军远道而来,陛下命我等先请将军安置妥当,待下午时分到金銮殿上相叙旧。”秦子墨把华旗带到宫城之中,方向并不是朝着宫城的核心地方走着,而是转了个弯,一座甚是恢宏的宫殿之前停住。华旗之前对这里有过印象,这里是国主用来迎接外宾使臣的地方,看这情形,卫英是对自己仍然存有疑虑。这座看起来很有气势的宫殿实际上距离卫英的议事大殿相去甚远,并且……华旗微微扫视四周,在几个重要的岗哨位置上,便看到了十余名守卫。
秦子墨完成自己的任务,向华旗躬身告退,“大将军鞍马劳顿,请先稍作休息,待午时之后自有人来请大将军上朝。”华旗不以为意,“多谢秦将军。”
侍卫到门外守护,身边有人过来卸去华旗身上的铠甲,这套铠甲是赤炼足金打造,除了能够防刀枪等利器之外,它的重量也是寻常人难以忍受的。华旗一路穿着他,早就汗湿夹被。这会儿一除去,便觉得身上说不出的痛快。
谋士袁盛递过来一把热毛巾,华旗取过来擦拭手脸,看满屋子的近卫除了袁盛之外其他人都是一脸不忿的神色,叹了口气,“我离开京城多年,受到如此礼遇也是情理之中,只是连累你们也在人前抬不起头来。”
那些小将们满面羞愧,连称不敢,更有刚才那名失言的小将上前一步,“是我失言,让大家面上蒙羞。”他刚才的确是太过惊讶于京城的华美,所以一时失态,却不想给了那些人一个奚落他们的好机会。
华旗微微摆手,“这些年京城变坏很大,连我回来心中都不免惊愕,你们都是初次进京,欣喜和羡慕也是在所难免,我不怪你。”那小将更是满面羞色,低头不语。
“京城之华美,只是一张美丽的外皮,你们应该知道,如果不是他真正有所忌惮,又为何将将军召回京城?又为何不敢亲自来迎接,只是派了一个不知名的秦子墨前来?”
刚刚说话的那名小将蹙眉思索,恍然大悟的说,“难道是京城之中已经再无什么人物?”
袁盛看了一眼面带疲倦的华旗,“此言不错,正是京城之中已是武将空虚,看来这些年来,京城之中的武将当中并没有出现什么响当当的人物,又或者是这些年来京中的武力都掌握在鹰王卫烈的手中,大权独揽,导致一些武学上的人才不得出头。”
袁盛扫了一眼面色各异的小将们,“你们当中的任何一个都可以比得过他们,所以凡是心生自卑和谦恭的人都要自己多想想。”他说完,其中便有几个人低下头去,袁盛换了一种口气,又说,“当然,这些话你们只当是心中有数便可,我们在京城之中也许会停留月余的时间,在此期间,你们都要告知自己的部下,不可寻衅滋事,凡事以息事宁人为首要。”
“末将遵命。”几人齐齐抱拳,记住了谋士的话,袁盛沉吟片刻,觉得也无什么可以嘱托的了,便请示华旗,“将军还有什么要训下的么?”
华旗爽朗一笑,面带赞许,“好话都让你说尽了,我还有什么可说的?你们只管记住袁先生所言,便可。”
“今日都疲乏了,各回住所好好休息。”其他人退了出去。
房间里只剩下袁盛和华旗。
华旗闭上眼睛,靠在椅背上休息,袁盛坐在他的桌案旁边,端起茶来刚要喝,便听见屋门外一阵响动,华旗微微睁开眼睛,袁盛抿了口茶,笑,“什么人,好快的动作,竟是抢在了国主之前就迫不及待的要来见将军。”
华旗起身换上一身便装,手上系着带子,“京城的官儿们就是不务正业的多,会巴结拉拢的多。去开门看看是谁。”
袁盛起身去开门,往外一看,不由笑得更甚,“将军这次可是猜错了,非是什么京官儿,是大殿下来了。”
华旗的唇上勾起了然的笑意,这个大殿下,自认为是近水楼台先得月,却不知道,早在他们一行才刚到京畿之时,便已经有人捷足先登,占了先机,他此时心中早有打算,整顿了下衣裳的下摆,华旗才出去迎接,倒要看看这个从小就聪明的侄子能说出什么话来。
***
“大将军今日就进京了啊。”若溪捧着水壶给桌子上的小盆栽浇水,细细密密的水珠落在花瓣上,徒然多加了几分妖娆和娇艳。日子还真是过的飞快,她那日才听说华旗不日进京,不想今日就到了。
“您肯定想不到是谁去迎的华将军。”笑笑把手里的这盆盆栽移走,又抱来一盆新的放到若溪的面前,方便她浇水。
若溪也不抬头,“华将军好歹也是大将军级别的人物,怎么不得是国主亲迎?”
“错。”笑笑笑得很得意,似乎已经猜到了若溪肯定会猜错似的,“国主亲迎的话,就没意思了不是?”
“那是谁?我可想不出有什么人可以够资格去迎接一个大将军。”若溪放下水壶问。
“是秦子墨,原先的羽林军侍卫长。”笑笑说。
“区区一个侍卫长出身的小将军就能去做了这件差事?”若溪脸上在笑,实际上心头已经明了了几分。
第一百八十九章 大将军②
华旗回京,无论如何也是一件轰动全国的大事,但是这个卫英却没有拿出半分的诚意来,只是随随便便的派了一个新生力量,从前的侍卫队长秦子墨来完全接手操办此事,也实在是有点说不过去。论身份,论资历,秦子墨都实在不是一个好的人选,但卫英偏偏就选了他去,这里面的意思,就是不说,人们看了也会明白几分。
若溪给碧绿的树叶上浇了点水,放下水壶,漫不经心似的,“我才懒得理会那些什么将军的,来给我说说,殿下今天去了哪儿啊?”
笑笑捧着盆栽忍不住笑了起来,把盆栽举高到眼前,叹了口气似的说,“哎,小榕树,你是不是也觉得无奈了?瞧瞧你家主子这醋坛子的劲儿。”她满眼促狭,望着若溪,身子还福了一福,行了个标准的大礼,“回禀侧王妃,殿下今日一早便去了议事大殿上,今儿可是华旗大将军回京的大好日子,他就是平时再怎么不愿意离开您的温柔乡也得去啊。”
若溪敲了她一巴掌,“你这丫头能不能有一时的正经?这没正行的样子也不知是像了谁?”
她们二人正说笑之间,白江从屋外进来,“没正行自然是要像我了。”笑笑见是他,没来由的脸上一红,若溪瞧见她那样子,又推了她一把,“把刚才那股子厉害的劲儿拿出来啊,怎么正主儿来了,反倒成了哑巴了。”
笑笑脸蓦地转红,跺着脚不依不饶似的说,“王妃才没正行,说来说去反倒来打趣我。”
白江和若溪都不由得莞尔笑了起来,若溪揉着自己笑疼了的肚子,“你今天怎么没跟着殿下去议事大殿呢?倒是有时间上我这儿来坐着说闲话。”
白江神色一正,身子也跟着坐正了起来,“谁说我是来说闲话的,再说了,我什么时候说过闲话呢?”
“是是,白江管家从来都是口吐真言,说的都是要紧的不得了的大事儿,行了吧?”若溪继续调侃他。白江脸皮早就城墙般厚,“我今天可是真有要紧事说。”
笑笑看了她二人一眼,很主动的说,“你们说着,我去门外守着。”她转身出去,若溪看着她的背影,啧啧出声,“多好的姑娘啊,识大体,又懂分寸,真是打着灯笼找不着的好姑娘啊!”
白江没听懂似的,瞅了她一眼,自己给自己倒了杯茶水,“你上次说的那步后招,是不是太歹毒了些?”
若溪神色一怔,没从他跳跃的谈话中想出个所以来,“什么歹毒了些?”
“因为你给了卫芙蓉莫大的好处,她拒绝了弦月公主的联盟邀请,这事儿你不该是已经忘了个干净吧?”白江皱了下眉。
若溪恍然大悟一般,“原来你说的是这个。我还当是什么大事。”
“这还不是大事么?”白江眉头更紧,“你可知道卫芙蓉的身世?”
“爹生父母养呗。”若溪心不在焉似的说。
白江哑然失笑,这可不是废话么,当然是爹生父母养,谁不是这么来到这个世上的?“不是说的这个,是关于她身世的另外的隐情,你知道多少?”
若溪正大双眼,一副茫然,“压根不知道。”
白江神秘兮兮的笑了下,“这就对了,这你要是都知道了,就枉费了我花了那么多银子才买到的这个绝世的消息了不是?”
给他填上一点水,若溪坐下来,气定神闲的很,“好吧,是我没见识了,请白公子示下。”
白江嘿嘿一笑,很是坦然的把手里的茶吹了吹,上面漂浮着的茶叶就零零星星的飘散开来。“人人都说鹰王卫烈的正妻早逝,所以才都会对卫芙蓉如此偏毒,实则不然。卫芙蓉的生母也就是卫烈的那位传说中已经去世的正妻,目前还好端端的活在世上。”
“啊?她没死啊?”若溪惊讶连连,没办法,最近让她惊讶的事情真是太多了。
白江对她的反应很是满意,弯弯眉角,笑得很得意,“惊讶吧?我在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也是很惊讶,不过,这是一个板上钉钉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