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我娘叫我上街打酱油,没成想这歹人见色起意,要脱我裤子,各位替我做主……”
说实在的,落竹干干净净一个清秀少年模样,哪怕不是绝色,说有人打他主意,也并非不可信。何况他这副惨象,谁能再怀疑。一时间,喊打的有之,说要扭送他去见官的有之,更有刚刚在茶馆见识一场打斗的,言之凿凿说他是漠北大盗,官府通缉犯,悬赏捉拿。
阿碧把落竹给的银子飞速输个精光后,慢悠悠走出赌馆大门。晦涩阴暗的心情被大太阳一照,登时明亮起来。果然不花自己的钱不心疼,他歪歪头,见人们都往远处跑,肯定有热闹看,也跟着凑上去。
远处,看热闹的人围了一个圈子,里三层外三层。阿碧花季少年,小时候家里穷没好东西吃,所以到现在还是比一般的同龄人矮上一些。托矮个子的福,他在人群里钻来钻去,总算钻到圈子里头。一抬头,赫然发现自家主子正站在那抹泪,眼角的那一星泪珠子不多不少,恰够引起人的同情。另一众矢之的百口莫辩,目光凶狠瞪着众人,说实在的,要不是他这眼神,估计都能有人直接冲上去给他两拳。
别不信,自己主子靠演技吃饭的,哪能个把群众都骗不过?
阿碧晃晃脑袋,问旁边一位大叔这是怎么回事。大叔义愤填膺,添油加醋加脑补地回答了,阿碧立即热血冲头,挺身而出,怒指大侠道:“登徒浪子!竟然觊觎我家主子!”
落竹手顿了顿,心想,登徒浪子这词我都不会用,阿碧从哪学的?
大侠更有口莫辩,但好歹看在这位是落竹家下人的份上,道:“小兄弟,你搞错了,我跟你家主子少年相识,他刚刚误会我了。”
“胡说八道!主子小时候我就在旁边伺候,怎么不记得有个你!”阿碧两手叉腰,觉得自己英雄极了。
落竹用袖子抹了泪,对他遥遥一招手:“阿碧——”,阿碧应声过去,被落竹趴在肩膀上一声嚎哭。
“别把事闹大了,给个台阶,走人。”哭声过了,小声道。
阿碧表示明白了,道:“不过,大千世界芸芸众生,认错人也是难怪的,想来这位兄台肯定是……”
“我没有认错。”大侠唤道,“竹儿,这些年我一直在找你!”
落竹咬牙,
敬酒不吃吃罚酒!
阿碧却有点懵了,愣了半晌,还是梗着脖子道:“兄台太过执着,我家主子既然说不是,那就肯定不是。难不成兄台偏要闹到官府,大老爷板子打下来了才承认?”
大侠从刚刚就觉得不妥,他今天要办一件大事,茶馆厮杀只是其中一环。可是,偏偏看见落竹,就顾不得别的,耽误了这些时间,又被人围在中间。他想了想,道:“也罢,我也有事要做。竹儿,这些年我很是想念你,有许多话要对你说。你如今住在哪里,我办好了事便去找你!”
“哎我说你这人——”阿碧的叫声却被落竹打断。
“三水街直走大槐树下头一户。”落竹说。
大侠还以为他不会告诉自己,得到这个答案,已经喜出望外,连说几声“我必定去找你”,然后施展轻功,跃上对面的楼顶。
阿碧发出一声不自觉的赞叹,落竹对围观群众长揖,道:“多谢各位相助,如今没事了,还请大家回去忙吧。仗义之处,顿首拜谢。”
一时间,人也散了。
落竹怀里始终抱着两只布老虎,被阿碧看见,大惊道:“你搂着这个干嘛?”
“我买它的时候,它还好好的呢。”落竹扁着嘴,还是心疼。
“这老虎有几个钱?你别搂着了,再去买俩吧。”阿碧无奈。
“不行,就是这俩……做人要专一!”落竹转身,迈步。
阿碧跟上,道:“钱我都给输了。”
“就知道会这样。”
“消息我也打探出来了。”
落竹一回头:“说。”
走回王府,恰好说完。落竹心里有数,日子过得更加踏实。跟门房的说了声,两人便一路走回漱玉轩。那红包送的好,王府上下见他们都客客气气,走着路碰着婢女小厮,个个笑着跟他们打招呼。等到走回漱玉轩,却觉得气氛有点不对,临走时合上的门竟然打开着。
请君入瓮。
落竹脑中立即浮现这四个字。
待走过去,便见怀王端端正正坐在上首,正端着茶杯品茶。见他回来,淡淡一笑,问:“去哪儿了?”
落竹没法躲了,索性走过去,道:“去赶集了。”
“聪明法子,弄点粗布烂衣……”怀王对落竹招招手,落竹只得走过跟前。他扯着落竹的衣服下摆,道:“好玩么?”
“好玩。”落竹乖乖答道。
“你啊,也别装得那么乖。”怀王拉他坐在自己腿上,“听说,你送了块砚台给季一长?”
“的确。”落竹毫不扭捏。
“又包了红包,给这府里所有管事的?”
“不假。”
“这段时间,日子过得开心了?”
落竹挑起嘴角笑:“无比开心。”
“哪怕我没露面,也觉得开心?”
落竹低下头,在王爷鼻尖轻轻亲了一口:“自然。”
怀王可不想就这么算了,搂着他的后脑勺就是一阵狂吻。落竹紧紧搂着自己的布老虎,身子贴不紧怀王,反倒把他硌得难受。怀王一怒,要从他手中躲出布老虎,可落竹死命抓住,就是不给,甚至连舌头都在用劲。
怀王只得放开他,任他喘着粗气,看着他怀中坏做一团的布老虎道:“这是什么?”
落竹抹着唇,道:“布老虎。”
“怎么成了这样?”
落竹本来微微笑着,可说到布老虎,难免心里难过,表现在脸上。他把布老虎放在桌上,一点点拼着布老虎的残骸,简直难受得要哭出来了:“是我不好,好好的,漂亮的老虎成这样了……”
他这样说着,目光哀戚,语气悲伤,可偏偏嘴角向上翘着,仿佛自嘲一般。怀王看着看着就看呆了,迷迷糊糊,就好像前不久,那人在自己面前痛饮,酒醉之时,也是这样的表情,这样的语气。自己当时看着他两唇翻飞,就只想什么也不顾,吻上去……
于是他就吻上去了。
布老虎被扫落地下,顶替它们的是落竹的大号身躯。站在怀王身后的管事识相地走出去,阿碧那个机灵货根本没进来。屋子里只剩两人,怀王低头狂躁地吻着落竹,两手褪下落竹的裤子,稍稍开拓了几下,整个捅了进去。
饶是落竹,也疼得一声惨叫。
怀王不管不顾,只是蛮干,泄了一回,那玩意儿还是硬的。落竹疼得咬牙,也只能笑道:“王爷这是白昼宣淫了。”
挑起嘴角,带着抹讥讽,这种笑,更像。
怀王捂住他的眼睛,只留下他讥讽的笑容,仿佛这样,自己身下就换了脸孔,成了自己朝思暮想的那个人。
第7章 承君一诺
天还未亮。
这却是怀王惯常醒来的时间。
他掀开被子,看看侧卧于身侧的人。裸露的肩膀在昏暗灯光里星星点点,尽是昨夜他留下的痕迹。怀王帮落竹盖好被子,披衣坐起,刚要走开,撑在床上的手却被人拉住了。
一转头,那人眯着眼,一副不愿醒来的样子。
“接着睡吧。”怀王柔声道。
落竹反倒抓得更紧,脸在枕头上蹭了几下,还是迷糊着道:“你要去哪?”
“我要上朝。”
“哦。”半晌,还是抓着他,人倒是清醒点了,眯着眼笑,“你昨晚上太过火了,我浑身疼。”
“我叫一长找人给你揉揉。”怀王拍着他的手安慰。
“你弄得我疼,为什么要别人给我揉?”落竹挪过来,这回是完全清醒了,裸着身子攀上来,“你给我揉。”
怀王哭笑不得,搂着他亲亲额头:“我先去上朝,回来了就给你揉,好不好?你再睡会儿,昨儿晚上累着了,好好休息。”
落竹点点头,捧着他的脸,一个吻印在唇边:“我等着你回来,你可千万别食言。”
怀王反复摸着落竹光滑的脊背:“我不会。”
上朝对于怀王来说,既是件苦差事,又是件欢喜事。
朝廷内部党派林立,亲首辅的,亲怀王的,墙头草的,中立的,还在观望的,每回有个提议,都热闹得仿佛唱戏般。怀王无奈地抬头看看端坐于龙椅上想笑不敢笑的小皇帝,深深地叹了口气——只怕咱们的陛下,是真的把这一切当做了一场戏。
今年川陕大旱,官员赈灾不力,险些酿成暴动。朝廷下旨,撤了川陕总督,要派人去接替。这个活,干不好是掉脑袋的大事,干得好,却可由此平步青云。在那里历练个几年,回到朝中至少官升三品。怀王派与首辅派暗地里都在争这个机会,中立的清流党也坐不住,要跳出来掺一手。三方争得不可开交,本来还在摆事实讲道理,后来直接上升到人身攻击,有两位大人格外激愤,袖子都挽上去了,嘿,当场打起来才好看呢。
混乱中,也不知谁提高了嗓子喊道:“既然各位坚持己见,不如问问皇上的意思!”
胡闹!
怀王跟首辅头一次达成了一致——回头,寻找到目标人物,瞪!
皇上还是个孩子,能说出什么意见。可偏偏,怀王跟首辅在瞪完之后都不说话了,仿佛两人带头,真就打算听听皇上的意见。
于是咱们的小皇帝挺身而出,思索片刻,看着怀王道:“皇叔,听说你去江南了,江南好玩么?”
整个朝堂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静。
不知道过了多久,怀王道:“回禀吾皇,江南……很好玩。”
“朕在书上看到,江南有山有水,风景美不胜收……对了,还有很多美人,是不是?”小皇帝已经彻底陷入对江南的向往中。
怀王刚点了一下头,就听到身后一声嗤笑。首辅门下一位从三品官员讥讽道:“怀王这次江南行可是太值了。不仅仅领略了江南的如画风景,更带回了胭脂榭里的落竹公子。各位可知道这落竹公子,见过的人都称赞其为名妓,只可惜,是个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