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晌贪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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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晌贪醉- 第5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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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我抬头瞥了眼他眉宇间一闪而过的惊喜,正色道,“很多。”医生,护士,还有一大群不相干的人,进出他房间的人多了去了。

“那晚上呢?我是说,我睡着的时候?”

那个展舞,杀了便是,是出自你口吧。我扫了眼他一脸焦急,还是咽不下心里的别扭,赌气埋头喝了口粥,淡道:“我记得你的警觉性和反应力可比我强。”如果展舞我不是你记挂着的夜呢?你是不是会如昨晚所说,杀了从小相伴的我?

“我不知道是不是做梦……”脱力般,墨魂渐渐放松了身体,伸手揉了揉额,眉头紧锁,“每次做梦,醒来都只记得一点,却已经让我喘不过气了……”

眼见墨魂越说呼吸越困难,脸上的表情也越来越痛苦,我不由慌了神,赶紧扶住他的肩膀,下意识地拍拍他的背,生怕重蹈昨天的覆辙。

“墨魂,你别急,告诉我发生了什么事?”什么可以把笑看生死游戏人生的他逼成这般脆弱模样?从第一次见着他,似乎只要稍不留神就可以拨断他某跟绷紧的弦让他彻底失控。如果是这副样子,他怎么躲得过索魂的狙杀?“告诉我,我可以帮你。”告诉我,这一年,你是怎么过来的,暮。

墨魂一震,定定地望着我。

我勾起一抹笑,朝他点点头。

“我也不知道……”他懊恼地埋下头,伸手抱住额头,终于开了口,“一年前爆炸后你昏迷,我逃了出来,然后开始做莫名的梦,断断续续,一开始我以为是自己刺激过度,梦境虽然不完整可梦越来越真实,……我开始怀疑究竟是墨魂是梦,还是那和我长得一样的人是梦……然后我开始找梦里的那个人爱着的女子,可梦里的人没地方找啊……我找不到,到后来,我分不清我和他了,梦却越来越伤痛,痛得每次醒来都想杀了自己……”

“墨魂……”

“直到有一天,我梦到她倒在火海里,就控制不了自己的情绪了……那是第一次被索魂狙杀重伤,然后,第一次记起了那个人死……真的存在前生今世!可我,找不到上辈子错过的人……”

墨魂的声音低低地徘徊在房里,不知道压抑了多大的情绪。我不知道那沙哑中带着停顿的嗓音是否可以理解为哽咽,却清楚地看到墨魂的肩膀不可遏止地颤动。

这一年,他就是纠结在上辈子痛苦的回忆里,一直处于濒临崩溃的状态么?已经到了被刺激到就会精神负荷不了崩溃至晕厥的地步?而我,却一次次挑拨他的极限……

“我想过忘记的……你醒了后我好高兴,你的婚约让我很欣喜若狂,可我的心不见了……我不想你嫁给一个疯子!夜,对不起……”

“不要说了!”再也看不下去墨魂忍耐到极致的痛苦表情,我一把扯下他抱在头上的手,逼他和我正视,“对不起,对不起,该赎罪的是我,是我硬要来的情缘毁了你两辈子……”第一世,扔下暮一个人独赴黄泉,第二世害得墨魂痛不欲生,都是我强求的罪孽!

“夜?”墨魂惊讶得瞪大眼。

“对不起,暮,此生,就算你想忘了前生我也不放了……”付出了那么大的代价换来的幸福,伤他这么深换来的机会,我怎么可以放得开手?暮!

“你是!你是……”墨魂猛地拉起我,眼里霎时红得渗血,嘴唇动了动,却没有言语,只是不断重复着没有意义的两个字。

“暮,对不起,祭风教那次,扔下你。”才有了两世的痛苦。

老天爷,你给的一世情缘,其实代价是两人四世痛苦,对么?

老天爷,你给的一世情缘,其实代价是两人四世痛苦,对么?

“是你……”

墨魂的手扬起,似乎是不敢触碰不知放到哪儿,最终落在了我的腰上,渐渐环紧。隔了千年的叹息幽幽地在我头上响起,然后是颤抖的音,不知是轻笑,还是哽咽。

埋首在他微微发抖的怀里,依稀看到的是千年之前分别的那片归去花。

一句是你,像是当夜里那阵转接的风,漫天飞花逝,席卷了过往一切。喜乐哀愁,皆不过一句话勾销。随着这一拥散了,碾成尘,化作烟。

“青暮,赌约最后一个问题我撒谎了。”闷在怀里的闷闷一句。

环在腰上的手一紧。

“我忘了赌注是什么了。”继续闷。

腰上的手继续加紧。

半晌,头上传来一句得意轻笑。“那就是说,随我怎么改,对不对?”

随你怎么改,又何妨?

我还怕你不成?

魂归故里

“不要告诉我,那天你和我一起葬身祭风教!”

平静下来,一直牵挂着的漏洞也被记了起来。我的记忆停留在那燃了火的房梁砸下来的瞬间,之后发生了什么我全然不知,只记得最后一眼,是暮冲进火场的身影。

“冲了,但没死成。”墨魂粲然一笑,苍白的脸添了几分红晕,含笑朝我望了眼,换了个舒服的姿势坐到床头抱我进怀里,满足地蹭了蹭,活像是冬日里碰着阳光的猫,“我慢慢给你讲,你想知道的事,我都记着。”

这是一个很长很长的故事,长得跨越了千年。

原来当日暮并未回离殇阁,而是就近去摘星楼找了若帮忙,回来时看到圣殿大火就冲了进去。火并没有完全烧毁圣殿,而是被若带来的一干手下扑灭了。那场火,唯一的伤亡是不知为何失踪的心儿,其他人,都没有死。

“包括我?”我惊讶地打断,“我是说,楚昕舞?”怎么可能!

“嗯,”墨魂轻轻应了声,稍稍加重了怀抱力道,“你没了神智,像个孩子,安静地陪了我五个月后,神衰而亡。那个,支撑的应该是楚昕舞残留的神智吧。”

楚昕舞么。一时间,百感交集,复杂得很。

青月痕终究掌管了祭风教,软禁流絮,将祭风教向来相互牵制的两股势力合二为一。江湖传闻,青月痕收了流絮唯一的弟子为义子,扶他登上祭祀之位。挟年仅十岁余的少年,独揽大权。

墨衣同若回了摘星楼,三月后嫁了若成了楼主夫人,协助楼内事物。夫妻携手执掌大权,是为人中龙凤江湖佳话。

心儿在火场里失了踪影,遍寻无处。

江湖不是说书,好人坏人未必有报应。若一千年后还留了某人的名,只能说即惨死也好功成名就也罢,那人绝非良善之辈。

这是现实,容不得谁人不甘。

江湖本该如此。

听墨魂慢慢道来,对我来说一个月前的事,现在听来却真真切切地感觉到那发生在千年之前,是一个很远很远,关于一个陌生的前世的故事。只觉得遍体泛凉,生怕眼前的人儿也像记忆里的那些人,再也找寻不着。于是突然了解了墨魂记起前世之事为何会精神崩溃。换了我,明明前一晚还触手可及的牵挂突然成了梦,连找寻的机会都没有,成了再伸手也触摸不到的幻影时,只怕早就疯了。

那种,深入骨髓的孤独。

“你记得墨衣,为何不记得墨衣身边有个我?”突然发现的漏洞。

“我的记忆一直断断续续,直到刚才。墨衣的事是刚刚记起的。”墨魂皱眉,“如果能早点记起所有的事,就不会……”

“对我来说,能遇见你,多晚都感激上苍。”

抬头,微笑。

等着他温暖的唇。

该来的总会来,该面对的也容不得我有半分的躲闪。所以,那天下午那人出现在我病房时,我并没有排斥或者不满,有的只是倦怠与惘然。

这倦怠,可是积累了九年。

“小舞,墨魂,”那个人进了门,淡笑着打招呼,手上竟还拿了束白色的花。见我和墨魂都望着他,眼底闪过一丝情绪,是紧张?“小舞,我记得你爱穿白衣,这花……”

白色的花,紧张的神情,你在期待么?

“没有花瓶。”似乎是哪次我气恼这残废的腿,一时愤恨砸破了。话毕,见那人脸色一暗,顺势要将花扔到垃圾桶,我出言阻止,“你,拿过来给我。”这么干净的花,脏了可惜。

闻言,惊喜染上那人的脸。他急急走到床前,小心地将花塞进我怀里。

“爸爸。”趁他低头的空挡,我不轻不重唤了声。

他不可置信地抬起头,声音颤抖:“小舞……你,叫我爸爸?”

不明白,怎么这种表情,他不是该高兴么?“你喜欢我叫父亲?”所以觉得怪?可记忆里,似乎向来管他叫爸爸,难道是我记忆错误?

“不,不是!爸爸是太高兴了……”

不是就好。

“墨魂,推我出去,闷。”外面阳光正好,心有些痒。

“好。”墨魂把我抱上轮椅。眼光扫过我的腿,抿了抿嘴,阴霾一闪。

我朝他笑了笑,拉了拉他的手。今天老天爷已经待我不薄,我不该强求的。虽然不会走路让我很不习惯,但我有一辈子的时间去习惯,还有墨魂相伴,足矣。“走了。”

出门的时候,依稀听到父亲在身后说了什么请了国际知名的专家为我治腿,可惜我的心早飞了出去,没有在意。什么专家,管他呢。

“墨魂,这个,”犹豫许久,我终于开了口,“是百合还是,菊花?”我不认得花,貌似探病的白色花儿最常见的是这两个名字。

不知道是不是我眼花,似乎看到墨魂的眼角有些抽搐。怎么了?

“闭嘴!”

厄?这话出自墨魂?“干嘛?”我说错什么了?

疑惑望去,又被墨魂瞪了眼。

电梯才抵楼下,便瞧见一大群人围着张床,医生护士和路人吵成一团,场面很是混乱。

“这还有没有人性!人家一小姑娘躺在这里,你们居然不救!还是医院吗!国家养你们干嘛!”

“她没有缴纳住院费,而且没有监护人,按照规定不能收留!这不是医院可以做担的责任!”

“怎么了?”我回头问墨魂。

墨魂上前看了会儿,回来道:“好像是个孤儿出了车祸,没有钱也不知道是谁家的孩子,事主又跑了,医院做了简单的包扎后不肯救治。”

“刚才那个段医生说过会救!你们就让她在这里躺会儿好不好……”大概是医生护士嫌女孩躺在门口有碍院容,想挪开她,人群中有个女人带着哭腔喊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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