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奏折还很多？”
“差不多了。”
“那我们谈谈。”
煌儿定定看我，点头笑道，“好。”
一壶热茶被送了上来，煌儿拉着我到桌边，将所有奏折抚落在地上，我跟他面对面坐下，忽地紧张起来。
“怎么了。”煌儿关切道。
“我……”
我刚要说话，忽地打住，然后怒道，“你又问我，每次都被你先将一军，我就着了道了，这次你不许问我，我要跟你谈谈。”
煌儿故作疑惑，“这不是谈着呢。”
“换我问你。”
我一拍桌子，“你怎么了。”
煌儿这下真的奇了，“我很好啊。”
“不对。”
相识几年，我竟还不知怎么跟煌儿沟通。
我不要这样。
我不知怎么开口。
我在煌儿面前，手足无措。
煌儿是温柔的，偏偏这个时候，却不肯帮我。
我们静静坐了半天，谁也没发一言。
“白儿。“
煌儿喝光了手中杯里的茶水，顿时困得眯起了眸子，慵懒地轻唤我。
“你要退位？”
煌儿哈欠打了一半，忽地停住，“你才知道。我以为静儿早跟你提过。”
“为什么要静儿跟我提及，我跟你是……我跟你是睡一起的，很多事情，你该直接告诉我。”
忽然找到一个突破的缺口，我竟止不住地说起来，“你每次有事情，都不肯跟我商量，我哪里是那么聪明的人，怎么会知道你的想法，我又想知道，你又不肯说，我每日都很不安，每次都是到了最后，我才是那个被蒙在鼓里的人，我会生气，会伤心，会埋怨你欺骗我，隐瞒我，你却不知道，我……”
“白儿。”煌儿握住我的手，我却激动得哽咽，以前发生的所有事儿，都在脑中盘绵，确实感到一次又一次被煌儿隐瞒欺骗，原来都是自己蠢笨，自己想不明白。
“我……我会恨我自己！”
“白儿。”
煌儿紧紧握着我的手，“莫要说了，我懂了，你不要恨自己，是我不对。”
“就是你不对！”我是混着他的话尾愤怒了过去，“以后什么事！都不许瞒着我！不然我以后不恨自己，我会恨你。”
“好好。你莫生气。”
我真的头一次发这么大的火，竟把煌儿吓到了。
我咬着唇，默不作声。
气氛尴尬。
“其实我并不喜欢做皇帝。”
煌儿肯跟我讲了，我忙抬起头看，竖起耳朵。
“母妃很疼我，完全不知道我不是她的骨肉，我知道陌离白给母妃下毒，却无能为力。我不敢告诉父皇，如果我将事情说了，那么父皇会发现母妃背叛他，发现我不是他的皇子，不但救不了母妃，还会搭了我的性命，所以我眼睁睁看着母妃憔悴，直到她死。”
我猛地一震，煌儿利用我围杀陌离白的情景又在我脑中回现。
“所以你才想杀陌离白！？”
“想杀陌离白，这个念头已经很多年了。”煌儿眼睛湿润，仿佛蒙了一层雾气，“在我杀不了他的时候，我抑制不住恨意，那个时候就想，在有能力杀他之前，我要做一些，让他痛苦的事儿，这样才能平息我那时的怨气。”
煌儿叹息，“那种恨意，一年比一年强烈。一年积压一年。”
我喉咙哽咽，不禁反握住他的手，“原来是为了杀陌离白，你才登基，你是不是想，只有做了皇帝，才有能力杀了他。你……原来你运筹帷幄，杀了三皇子，杀了那么多人……你……如果你不跟我说这个，我真的以为你就是对皇位野心勃勃的人，所以你要退位的事儿，我……怎么也想不通……原来……原来你……”
“这件事我只跟静儿说过，却隐瞒了我是陌离白之子的秘密。当时我们便交换了约定。”
煌儿道，“静儿没有我这般的权势，他爱他弟弟，我承诺退位之后，将皇位传给他弟弟。其实他不知，我只是利用皇位对付陌离白，陌离白一死，这个皇位，本来就该还给轩辕家的皇族。祈世子和静儿，是父皇最近的血亲，静儿说自己断袖，一生无后，所以祈世子，是最好的人选。”
“难么……那么我呢……”
我有些激动，更加颤抖，“你对我……”
“是的。”
煌儿毫不犹豫道，“当初要你，早就知道你是陌离白的儿子，我想，等陌离白知道你我兄弟……当初要你，确实……只是为了报复他。”
迷题解开了。我怎么也想不通的煌儿。原来，是这个样子。
我面无表情，“那现在呢。”
“现在？”
煌儿猛地站起来，将我隔着桌子拉过去，紧紧搂住我。
“白儿。”
我感到他微微颤抖。
“现在。现在。我不知道。”
煌儿颤抖着，“你是不是又生气了，我拿你报复陌离白，一定又生气了。”
我叹了口气，他不是说了，当初……么。
“煌儿。我的腰要断了。”
我的肚子挤在桌边，像一只折了的小树，脖子还被煌儿紧紧抱着不肯松手。
“江山已经稳固，最后一批三皇子的余党明日就会抓捕，朝廷中到处都是静儿的心腹。我也将传位的诏书写好了……陌离白一死，我就想早日离开这个皇宫。你……你不知道……我……我其实……有多么恨这个地方。”
煌儿竟然哭了。
肚子疼就疼吧。
我不再挣扎，就这么给他抱着。
“我不生气。”
我轻轻道，“煌儿，咱家管家在林州建造的新王府，还没建好吗。”
煌儿放开我，眉开眼笑，“已经建好了，下个月，我们就离开这里，我们会林州，好不好。”
“好。”
我绕过桌子，走到他面前，再次将煌儿拥在怀里。
作者有话要说：继续捂菊……
38
38、三八章（完） 。。。
接下来的日子里，我常跟煌儿彻夜相伴，在棋盘上悔棋，为了一本书吵吵，或者就肩靠着肩坐在一起，谈谈这个，聊聊那个，不知怎么的，谈着谈着，总能滚到床上去。
朝廷的事儿我已经不关心了，祈世子那番表现一直令我心有余悸。煌儿已经让位于他，重新变成云王。
煌儿还说祈世子不是简单的小孩，而且有静儿在他身边，很快朝廷稳定下来，我们就可以离开了。
“你猜我见着了谁。”
我正抱着一只笛子，寻思着这玩意儿煌儿是怎么弄得我要死要活。根本没在意煌儿说什么。
“猜不到。”
“猜猜。”
“不猜。”
煌儿叹息，“你还记得我有个表妹么。”
我猛地将笛子甩飞，“云静闲！”
说着便如惊弓之鸟，慌忙站起来，“你的静闲王妃！？你在哪儿见着她的？她不是把你休了么！怎么又来见你，干什么。想跟你和好？”
煌儿哭笑不得，“我没想到你这个反应。吃醋了？”
“你的醋值几两银子。”
“行啦。你一吃醋，就会蛮不讲理，我不跟你斗嘴。不过这醋吃得我很欢喜。”
煌儿摸摸我的头，“静闲是来带一个人走的，只不过那个人不是我。”
难道还是我？
我摸摸鼻子，忽地一震，忙按住煌儿的肩说，“煌儿，今晚你先一个人睡，我要出去一趟。”
煌儿的脸色果然沉了下来，“你果然要去见他。你要我放他自由，现在带走他的人来了，你反而依依不舍了。”
到底是谁在吃醋呢。
我懒得跟他纠缠，翻了窗子就跑了。
“你走大门我也不会拦着你。”就在我刚落地上，煌儿就推开大门。然后生闷气地道。
“清明！”
我冲进清明住的宫殿，忽地觉得一阵陌生，我竟有好久没来过了。
琴声袅袅。竟又是那首凤求凰。
“白公子。你可来了。”
出门迎接我的竟然是云静闲。
我一直不讨厌这个女人，也说不上喜欢。内心里还是觉得她跟了煌儿好几年，还当过他名义上的妻子，心里还是有些醋的。
“静闲王妃。”
“还叫我王妃，你这是埋汰我呢。露妃娘娘。”
你这不是埋汰回来了。
我撇撇嘴，殿中琴声骤停，清明背着一个包裹缓缓渡步出来，一见是我，立刻对我一笑。
“白公子。你给清明送行来了。”
“你真要走了。”
“煌跟我讲清楚了，清明能离开这个地方，还是多亏了白公子。”
不知道为什么，我竟然觉得无颜面对他，沉沉低下头，至于为什么觉得对不住他，自己也想不明白。
看我这个模样，清明叹了口气，只拍了拍我的肩，“云庄接连遭到变劫，长老们让我回去接任云庄庄主之位。多谢白公子，清明远离朝廷，脱离是非，终于自由了。”
“……客气……你……你我朋友一场。”
我不敢看他的眼睛。
“是啊。”清明笑道，“祈世子已经登基，煌也很快就要带着你离开皇宫了，天大地大，云庄还是云庄，如果煌当云庄是娘家，我们以后还会见面年的。”
“是啊。他把我陌家抄了，婆家没了。以后过年过节，也只有云庄可以回了。”
云静闲失笑。云清明点点头，将我的披风带子系了系，温柔道，“轻装上路，屋中的琴，就留给白公子罢。”
“好的。”
“告辞。”
清明似是不舍的手指，从我的披风上移开，终于跟我擦身而过。
云静闲朝我挥挥手，跟着清明走了。
我回头，看着清明的背影，忽地心头一热，竟然想都不想，就脱口问出。
“清明！”
清明站住。没有回头。
“方才那首凤求凰。你究竟想弹给谁听……”
清明静了静，忽地一笑，轻轻道，“是啊。谁知道呢……”
终于没有回头，远远走了。
竟然到清明临走了才告诉我，煌儿决定是有意的。
回到寝殿，我的心情一直很沉重。
那首凤求凰。究竟是弹给我的，还是弹给煌儿的。
是啊。谁知道呢。
如果那个人有心有肺，一定知道答案。
记得清明中毒的时候，说他喜欢上没心没肺的人。
果然清明命苦，遇见煌儿，又遇见我，偏偏都是没心没肺的人。
“肯回来了。”
煌儿一个人下棋，我却知道他在等我，因为棋盘旁边，放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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