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相信任何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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别相信任何人- 第5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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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见鬼。”克莱尔说,“快,他有一道疤吗?”

“一道疤?”我说,“在哪儿?”

“在他的脸上,克丽丝。一道疤,穿过一边脸。他出过意外,攀岩。”

我飞快地扫视着照片,目光落在我和我丈夫穿着晨袍坐在早餐桌边的那一张上。相片里他笑得很开心,可是除了隐隐的胡楂儿外,他的脸上没有一点儿疤痕。恐惧的浪头猛地拍在我身上。

我听见前门打开了。一个人在说话:“克丽丝!亲爱的!我回来了!”

“不。”我说,“不,他没有疤。”

电话里传来一个声音,像喘气,又像叹息。

“那个跟你住在一起的男人,”克莱尔说,“我不知道是谁,但他不是本。”

恐惧迎面而来。我听到冲马桶的声音,却不得不继续读下去。

我不知道接下来发生了什么,我不能拼凑起当时的情形。克莱尔开始说话,几乎是在喊。“他妈的!”她说了一遍又一遍。我的脑子因为恐慌而乱成了一团。我听到大门关上了,门锁发出咔哒一声。

“我在洗手间里。”我对着我曾经当做是自己丈夫的人喊道。我的声音听起来很沙哑、绝望。“再过一分钟我就下来。”

“我这就过来。”克莱尔说,“我要把你从那儿弄出去。”

“没事吧,亲爱的?”那个不是本的人喊道。我听到楼梯上响起了他的脚步声,才发现我没有锁上浴室的门。我压低了声音。

“他在这儿。”我说,“明天来吧,在他上班的时候,我会收拾好我的东西,我会给你打电话。”

“见鬼。”她说,“好吧。不过要记在你的日志里,一有机会就要记下来,别忘了。”

我想到了我的日志,它藏在衣橱里。我必须保持冷静,我想。我必须假装一切都好,至少要一直等到我能拿到日志写下我身处的危险境地的时候。

“救救我。”我说,“救救我。”

他推开浴室门时,我结束了通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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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日志在这里结束。我疯狂地翻着其余的日志,但上面一个字也没有,只印着淡淡的蓝线。日志在等待着后续的、我的故事。可是没有后续了。本找到了日志,拿掉了这些页,克莱尔没有来找我。当纳什医生来取日志的时候——在星期二——当时我根本不知道有什么不对劲。

突然间我恍然大悟,明白过来为什么厨房里的白板让我感到不安。是笔迹。整洁匀称的大写字母,跟克莱尔给我的那封信上潦草的笔迹完全不同。在内心深处,我在那时已经知道它们不是出自同一个人之手了。

我抬起了头,本,或是那个装成本的男人,已经洗完澡出来了。他正站在门口,穿着刚才的衣服,望着我。我不知道他在那儿已经待了多久,看着我读日志。除了一种空洞洞的表情,他的眼睛里什么也没有,仿佛他对看见的东西几乎不感兴趣,仿佛那跟他无关似的。

我听见了自己的喘气声,手里的日志页掉了,散落在地板上。

“你!”我说,“你是谁!”他什么也没有说。他望着我面前的纸页。“回答我!”我说。我有权问出这句话,可是我的声音却毫无气势。

我的头脑乱转着,努力要弄明白他会是谁。某个从“韦林之家”来的人?一个病人?一切完全说不通。另一个念头冒上来又随之消失,我感到一阵恐慌。

这时他抬起头来看着我。“我是本。”他说得很慢,仿佛是在努力让我明白再清楚不过的事实,“本,你的丈夫。”

我沿着地板朝后退,一边从他身边退开,一边努力记住我刚刚读到的、了解到的事实。

“不。”我说。接着再次高声说了一遍,“不!”

他向前走过来:“我是,克丽丝。你知道我是的。”

恐惧攫住了我,它把我举了起来,一动不动地握着我,接着猛地把我扔回恐怖之中。克莱尔的话再次在我耳边响起,那不是本。接下来,一件奇怪的事情发生了,我意识到我回想起的不是在日志中读到她说那些话的情景,我想起的是这件事本身。我可以回忆起她声音里流露出的恐慌、在告诉我她发现的事情之前她说那句“他妈的”的口气,还有她反复说“那不是本”。

我是在回忆。

“你不是。”我说,“你不是本,克莱尔告诉我了!你是谁?”

“还记得那些照片吗,克丽丝?浴室镜子旁边的照片?瞧,我带它们来了,带给你看的。”

他向我走了一步,伸手去拿床边地板上放着的他的包。他取出了一些皱巴巴的照片。“看!”他说。我摇摇头,他拿起第一张——一边拿一边自己扫了相片一眼——递过来给我。

“是我们俩。”他说,“看,我和你。”照片里我们坐在小船上,在一条河——或运河——里。我们的身后是昏暗浑浊的河水,河面上模模糊糊地露出芦苇丛。我们看上去都颇为年轻,现在已经松垮垮的皮肤在相片里显得还挺紧致,眼睛上没有皱纹,因为开心而睁得大大的。“你难道看不见吗?”他说,“你看!这是我们。我和你,在很多年前,我们在一起已经很多年了,克丽丝,很多很多年了。”

我全神贯注地看着那张照片。一幅幅画面来到了我的眼前,我们两个人,在一个阳光明媚的下午,我们雇了一条船,我不知道是在哪里。

他又举起了一张照片。这张里的我们老多了,看上去是最近照的。我们站在一间教堂外面。天阴沉沉的,他一身西装革履,正在跟一个也穿西服的男人握手。我戴着一顶帽子,不过它似乎有些不听话;我拉着它,仿佛风会把它吹走,我没有正视镜头。

“这不过是几个星期前的事。”他说,“有朋友请我们去参加他们女儿的婚礼,你还记得吗?”

“不。”我愤怒地说,“不,我不记得!”

“那天天气晴朗。”他说着拿回照片自己看着,“十分美好——”

我记起在日志里读到当我告诉克莱尔我找到了一段剪报证明亚当的死时,她说的那些话。那不可能是真的。

“拿一张亚当的照片给我看。”我说,“只要给我看一张他的照片。”

“亚当死了。”他说,“战死沙场,死得高贵,死得英雄——”

我大喊起来:“你还是应该有他的照片!给我看看!”

他拿出了亚当和海伦的合影,我见过的那张,怒火在我胸中烧了起来。“给我看一张亚当和你在一起的照片,只要一张,你肯定有些吧?如果你是他父亲的话?”

他一张张找过手里的照片,我以为他会拿出一张他们两人的合影来,可是他没有。他的两只手无力地垂在身边。“我身上没有带。”他说,“一定是在家里。”

“你不是他的父亲,对吧?”我说,“父亲怎么会没有和儿子的合影呢?”他的眼睛眯了起来,仿佛非常愤怒,但我停不下来。“什么样的父亲会告诉他的妻子他们的儿子死了,可是实际上他却活得好好的?承认吧!你不是亚当的父亲!本才是。”这个名字出口的时候我的眼前出现了一幅图像。一个戴黑框窄眼镜、黑头发的男人,本。我又说了一遍他的名字,仿佛要把他的形象烙在我的脑海里。“本。”

这个名字对站在我面前的男人起了效果。他说了些话,可是太小声我没有听清,因此我让他再说一遍。“你不需要亚当。”他说。

“什么?”我说,于是他看着我的眼睛又说了一遍,口气更坚决了。

“你不需要亚当,现在你有我,我们在一起。你不需要亚当,你也不需要本。”

他的话一出口,我觉得体内所有的力量都消失了,与此同时他似乎重获了力量。他露出了一个微笑。

“别难过。”他口气欢快地说,“有什么关系?我爱你。重要的只是这个。对吧?我爱你,而你也爱我。”

他蹲了下来,向我伸出了双手。他在微笑,仿佛我是一只动物,他正试着把我哄出藏身的洞。

“来。”他说,“到我这儿来。”

我又向后挪去,撞到了一块坚实的东西,感觉后背抵上了热烘烘的暖气片。我意识到我在房间尽头的窗户下面,他慢慢地向前走。

“你是谁?”我又说了一遍,努力让自己的声音保持平静镇定,“你想要什么?”

他不再动了,他蹲在我的面前,如果他伸出手的话可以摸到我的脚、我的膝盖。如果他再靠拢一点儿,我也许能踢到他,如果有必要的话。尽管我不确定我踢得到,而且——无论如何——我还光着一双脚。

“我想要什么?”他说,“我什么也不想要,我只是希望我们快乐,克丽丝,像我们过去那样,你还记得吗?”

又是这个词。记得。有一瞬间我想也许他在说反话。

“我不知道你是谁。”我近乎歇斯底里地说,“我怎么记得起来?我以前从来没有见过你!”

他的微笑消失了。我看见他的脸痛苦地垮了下来。有一阵我们之间的局面似乎难以分辨,仿佛力量正从他的一边挪到我的一边,中间又有一瞬间在我们之间达到了平衡。

他又有了生气。“可是你爱我。”他说,“我读到了,在你的日志里,你说你爱我。我知道你希望我们在一起。你为什么记不起来这个呢?”

“我的日志!”我说。我知道他一定知道它——否则他怎么会拿掉关键的几页?——可是现在我意识到他读我的日志已经有一段时间了,至少是从一个星期前我第一次告诉他日志的事开始:“你读我的日志有多久了?”

他似乎没有听见我的话。他提高了音量,仿佛满心胜利的喜悦。“告诉我你不爱我。”他说。我一句话也没有说。“看见了吗?你说不出来,对吧?你说不出来,因为你爱我。你一直都爱我,克丽丝,一直。”

他的身体晃了回去,我们俩坐在地板上,面对面。“我记得我们相遇的时候。”他说。我想起了他告诉过我的经过——大学图书馆里打翻的咖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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