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启心有不甘的走出房间,没多久就见自己府上的人找来了,伏在他耳边说了几句。徐启听后脸色大变,跟柳敬泉说了一声,匆匆回了家。从浮渊岛运送过来的一批水产被检查出问题,扣押在码头,他不得不赶过去处理。
柳敬泉一只把自己关在房间。直到第二天一早,听人来报:“大人,戚府来人,说是探望,可是……”人根本就不在牢里。柳敬泉做了许多年的知府,一心想从这个位子跳出去,昨天终于如愿以偿,却还不如不跳。一夜之间仿佛老了许多,无力的摆摆手,“把人带过去,让他见吧。”他老了,有些事情也该看破,该放下了。一个晚上想通了很多事情,柳敬泉走出房间,阳光和煦,染上了他两鬓丝丝缕缕的白发。
他决定亲自把以宁带过去,走到以宁的房间,把人都挥退。
以宁正躺在地上睡觉,感冒才好这样很容易再次着凉,他睡得很沉,完全感觉不到有人走进来,蹲在他面前,撩开他散落下来的头发,发出沉重的叹息声。
柳敬泉解开以宁手上的麻绳,白皙的皮肤上一圈勒出的红印,又解开他的双脚,拍着他的肩膀,“醒醒!”
“唔。”以宁嘤咛一声,睁开眼,短暂的迷茫之后,他想起自己不在戚府,眼前这个人是柳敬泉。
柳敬泉把他带到牢房,告诉他戚昭之会来看他,以宁睡眼惺忪的等啊等,戚昭之的身影终于出现在眼前。
戚昭之快步走来,拿着以宁就是一番打量,看到他手腕上一溜儿红,心疼的抚上去。又确定他其他地方没受伤才放心。一晚上呼吸都是吊着的,生怕他受刑。
以宁的瞌睡虫马上跑了,脑袋清明,呵呵的跟戚昭之说,一天没见他,好像隔了很久似的。
戚昭之眉眼一笑,告诉他一句俗话,叫一日不见如隔三秋。
以宁扑过去巴着戚昭之,在他肩膀上蹭个不停,灵敏的鼻子闻到旁边传来的香味,道:“你带什么来了?”
“你先放开我,我去拿来。”
以宁放开戚昭之,戚昭之把带来的食盒里的东西拿出来,摆放到牢房中的破桌上。扯下一只鸡腿给他。
以宁啃着鸡腿,抱怨道:“昨天他们都忘记给我饭吃了。”饿了他一天。
戚昭之看他饿坏的样儿,又是一阵心疼。整了整筷子,夹了用葱花炒的蛋,递到以宁嘴边。以宁闻着挺香,咽下嘴里的食物,张开嘴,让戚昭之把菜放到他嘴里。
“安池烈呢,他没照顾你?”
“他露了一下面就不见了。”
戚昭之这些朋友一个个的都这么不靠谱。揉揉突突直跳的太阳穴,他之前特意拜托安池烈来这边多照顾以宁一些。没想到居然连饭都不给他送一个。
“昨天徐启那个坏蛋他摸我这里,是安池烈帮我赶走他的。”以宁按着胸口说,“我身上都起了好多小疙瘩。”
戚昭之动作一僵,脸色黑了黑,他的宠物又被人染指了。危险的眯了眯眼,对以宁道:“还有呢?”
以宁摇头,嘴巴撑得鼓鼓的。
戚昭之心下冷哼,徐启,这笔账他总会讨回来的。
以宁吃完东西,抹了嘴巴道:“你下次什么时候来?”
“如何,想我来看你?”戚昭之把徐启抛到一边,扯了扯嘴角。
“下次我想吃小鸡炖蘑菇还要小沐做的点心还有……”以宁扳着手指头,数的很忘情。
戚昭之顿生无力感。收拾好东西告诉以宁明天来看他。
以宁恋恋不舍的望着他离开,等到他的身影一点都看不到了,才躺倒草席上,摸着小肚子打起了饱嗝。
晚上,狱中燃起一盏小油灯,一只蟋蟀从角落里跑出来,跳到破旧的木桌上,被睡不着觉的以宁逮个正着,把它罩在手里,捏着玩。
戚府,灯火通明,戚昭之提前一天收到回信,在灯下展开,冷峻的侧脸渐渐柔和起来。拿起信封里的物件,等天一亮就去接他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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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日,天朗气清,惠风和畅。
戚昭之找到柳敬泉,把沈穆寄来的信物给他一看。柳敬泉在怎么老眼昏花,也认得上面的标记,是大宋皇族中人才有的饰物。
战战兢兢,如履薄冰的把它双手奉还给戚昭之,暗自抹了一把汗。好险,亏得昨日徐启有急事,没有对以宁怎样,否则此刻后悔都来不及了。
“这件事情柳大人还要追究么?”戚昭之收起信物,语气如常。
柳敬泉呵呵笑道不敢,给他十个胆子也不敢。马上派人把以宁放出来,也不用审了,直接给戚昭之带回去。他也可以踏踏实实地离开临安,把事务交接给安池烈,去异地上任。
以宁手掌心里的蟋蟀趁他睡着,悄悄的从指缝里蹦出去,逃走了。
他的手掌心空空如也,以宁醒来后为此沮丧了一下,想到戚昭之今天又会来看他,不免满怀期待的等待起来。
狱卒送来早餐,是两个白白的馒头,以宁挑了一个一点一点的啃。
反观其他犯人的狼吞虎咽,好像几年没吃过东西一般,抢着就往嘴里塞。昨天没有注意到,此时看着他们衣衫褴缕,面黄肌瘦,顿生同情。
以宁看了看他们,又看看自己剩下的一个馒头,想了一想,拿起馒头犹豫着递了出去,手刚伸过木栏,那边的人就跟疯了似的跑过来强。
以宁没见过这等阵势,吓得赶紧丢了,把手缩回来。馒头滚落在地,看着几个犯人争相去抢,从未见过有人为了食物连命都不要了似的疯抢,以宁惊讶的张大了嘴。
戚昭之进来,就看到他这幅傻相。柳敬泉赶在他前面让狱卒把牢门打开。以宁听到锁链碰撞地声音,往那边一看,惊喜的跑过去,双手抓着栏杆,脑袋往外面挤,喊道:“戚昭之,戚昭之!”
戚昭之生怕他把脑袋卡里面,把他推开了些,道:“出来,回去了。”
牢门大开,以宁咦了声,从门里钻出来。
两天没有梳洗,以宁走在戚昭之后边,身上隐约散发出淡淡的汗味,他自己抬起手臂闻了闻,嫌弃的皱眉。小跑两步,追上戚昭之道:“你闻闻,臭不臭。”
他凑着脖子给戚昭之闻,要他证实自己身上到底有没有气味。五月中旬的太阳,足以让人出上一身汗,以宁待在大牢,空气不好,不通风,又闷热,环境脏兮兮地,沾上一点气味也没啥好奇怪的。
估计他是闻着那味把自己给难受到了,也要戚昭之来试试。
戚昭之不上他的当,闻也不闻,抿嘴笑道:“臭死了。”
“你都没闻怎么知道!”以宁不满地撅嘴。
戚昭之戏谑道:“不用闻,它自个能飘到我鼻子里来。”
“我才不信。”以宁硬是凑上去,粘着戚昭之,一定要让他也闻一闻才罢休。
吵闹着回到戚府,戚昭之立马就剥光他的衣服,把他扔到大木桶里。去接以宁之前就吩咐两人丫头把水备好,等以宁回来让把牢里的一身晦气洗掉。
水温正好,以宁在里面搓着手臂,水言把他要换的衣服拿过来,道:“快点洗,洗完了给你看个好东西。”
“什么好东西?”以宁好奇心被她勾起,“现在就要看。”他索性趴在木桶边缘等着。
水言嘿嘿一笑,跑了出去,再进来的时候手里多了一颗椭圆的蛋,水言把蛋给他,告诉他是小黄鸡生的,院子的草丛里还有好几颗。
“太好了。”以宁把鸡蛋放到水里抛来抛去,小黄鸡是他在浮渊岛捡的,一直跟着他。
戚昭之离开了一会儿,就听到以宁兴奋的声音从里面传来,走进去问道:“什么事高兴成这样?”
水言默默地退出去,以宁举着鸡蛋跟戚昭之炫耀,说他的小黄鸡会生蛋了。
这有什么?戚昭之拿起干毛巾让以宁出来。给他擦干净身上的水,把衣服展开替他穿上。
整理好了,以宁便迫不及待的跑到院里,在墙跟的草丛中找到了剩下的三个。宝贝似的收起来,放到房间供着。
戚昭之对他这般行为不予置评,就当没看见。小沐经常出入这里,看到那几颗蛋一直摆着,提醒以宁道这种天气放久了会坏掉,会臭的。
以宁对着几颗蛋再三纠结,突然想到一个好主意,兜着那五颗蛋,颠颠地跑去了厨房。央着厨房的师傅教他如何拿鸡蛋做菜。
师傅教了他一个最简单的,拿上一颗蛋放到开水中煮,煮上片刻就熟了。
“还有四个呢。”以宁说,“我要做荷包蛋。”他吃过,所以记得。
做菜的师傅只好给他示范一遍。接下来,以宁把剩下的四个都做成了荷包蛋,临走前送了一个给教他的师傅,自己拿盘子装下剩下的三个,手上还握着用开水煮熟的。回了锦墨园。
没有看到戚昭之,他便找来水言和小沐一人分给她们一个,看着她们吃完才,跃跃欲试的问道:“怎么样?”
水言点点头,问他把蛋都吃了不心疼吗?
以宁晃着脑袋说,不心疼。不吃会坏掉,那时才扔了才心疼呢。
你自己怎么不吃呢。小沐说。
我吃这个。以宁把一个煮鸡蛋放到她们面前。还剩一个荷包蛋留给戚昭之。等戚昭之回来,他就拿着那只荷包蛋去找他了。
戚昭之审视着碗里的蛋,卖相自然没有,不过没烧糊,给他面子吃了一口,口感还不错,只是,戚昭之挑出一片碎蛋壳放在旁边,如果没有这个瑕疵的话会更好。难为了厨房里添柴火的下人,就以宁这等筷子都不会拿的人,煎出的荷包蛋居然能吃,戚昭之私下以为这算是那个添柴火的人的功劳,他们把火候控制的出神入化。
等到以宁的小黄鸡又生了许多蛋,已经到了六月,蝉鸣渐响,天气逾热,以宁懒得出门窝在屋里抱着冰块消暑,汗却还是一层层的掉。到了晚上,他才会搬条小凳子去院子里坐,看满天的星星,还有萤火虫。
院子的李树结了圆溜溜的小果子,青的红的,一簇簇垂在树枝上,熟透了就会掉下来,以宁晚上坐在树下还被它们砸到过。
戚昭之这一段时间很忙,白天几乎见不到他的身影。但每天睡觉的时候他都会跟以宁说一些白天办的事情。所以以宁知道他在对付徐启,在收购粮食,七月份的时候他们要把粮食送去章台。
以宁问他为什么要那么多粮食。
戚昭之就告诉他,外面要打仗了,士兵们要吃饭,不能没有粮食。
听到打仗,以宁明白那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