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让沉莲不得不几乎在沉漪的面前弯着腰,两人两双弯弯的眼睛也几乎对到了一起。“莲,你的头发长了,要不要大哥再给你剪去一些?”
抚摸着沉莲及肩的头发,沉漪轻轻的问了一声。过去这几年都是他亲手为沉莲整理头发。
沉莲低低的应了一声,乖乖的背着沉漪跪坐下来,面色平然的目视着前方,很是受用的感受着沉漪的手指当作梳子一样,在他的脑后轻轻的把所有打结的头发梳开的力度。不轻不重,每一下都是轻轻的按压,顺着沉莲头部的穴位精准的推拿着。
沉漪从身旁拿出一把小巧的剪刀,小心的抓起一把沉莲的头发,正要剪下的时候,却被沉莲突然捉在他的手心里面:“大哥……”
“嗯?”
“我不想剪了。”沉漪缓缓的站起身来,拿走沉漪手中精致的小剪刀,低身去撩起沉漪一缕顺滑的乌发。“我想要和大哥一样的长发,从现在留起的话应该很快就能赶得上大哥了吧?”
沉漪乌黑柔软的头发如今已经快要及膝,自出生以来就没有剪过的长发盘桓在他的膝盖上,似乎远远的看过去十分容易看成一个女子。
但是即使这样,沉莲也想更接近沉漪一点。
弯腰捡起地上的斧头别在腰间,沉莲有些遗憾的摸了摸上面被自己磨出的十个平缓的小沟槽:“以后都用不到这把斧头了,倒是有些怀念,明日就要离开这个地方了,想到七年前我拼死拼活都要离开和如今,还真是宛如两人。”
沉漪淡淡的笑着,微微的点着头,不说话,心中却也是满满的不舍和怀念。这七年间的回忆实在太多太多,自己每日和樽天行朝夕相对,称他一声师父,他回一声笨徒弟。
虽然自己不喜欢樽天行叫自己笨徒弟,但自己却似乎总是能明白这三个字之下的关怀和令他温暖的宠爱。如今他的弟弟莲已经长得比谁都要修长高挺,那么如果他自己能站起来,是否也应该和自己的师父樽天行差不多呢?
最初樽天行怕他在床上寂寞,耐心的教他吹笛,几个月自己能够下床久坐着弹琴后,樽天行亲手为他制作了轮椅之后又亲手做了一把好琴,拨弹之间宛如珠玉落盘,叮叮铃铃的清响很是轻灵,铮然的嗡嗡声也是回响不绝。再后来有空闲的时候,他们时常一人吹笛一人弹琴,那时候山谷里面的飞禽都会扑腾着翅膀落在他们的身边,听着他的笛,自己的琴。
樽天行耐心的教他泛读书籍,不管是杂乱的史记还是苦涩难懂的古语,他都细细的、尽全力教导给自己,自己想要成为穆风堡合格的继承人,他也一一的把所有的知识交给自己。
樽天行将他所知道的倾囊相授,他所学所知都毫不保留的教给他们。
而沉莲嘴上虽然称呼着他的名字,可是沉莲的心中恐怕早就把樽天行当成他自己最尊敬的老师了吧。
樽天行,的确是一个不得不让人折服钦佩的人。
但是回想起几年前沉莲参破了樽天行那七年七天的谎言之后仅仅是挑了挑眉,互相和樽天行交换了一个诡异的眼神,沉漪就忍不住扬起嘴角偷偷的在心里面笑。
沉漪是绝对想不到,沉莲暴躁的脾气竟然能被樽天行压制到如此地步。
回头看看神情一片平和的沉莲,沉漪呵呵的笑出声来:“怎么办啊莲,大哥我都觉得做了一场好长的梦,大家都是梦境里面的人物,好奇怪呢。”
“大哥,你都在想什么。”推着沉漪的轮椅漫步在清澈的溪水边,沉莲捏捏沉漪的脸颊,。“想那么多做什么,只要你开心就可,我什么都会愿意去做。只要你想得到,我绝对会办得到……而我不是你的梦境,而是真真实实存在你的身边,你怎么老是在做梦?!”
“好痛!莲你竟然下的去手!给我把脸伸过来,你期负我行动不方便是不是?!我要是告诉师父,看你怎么向我求饶!”沉漪笑嘻嘻的抓过一只盛满清水的竹筒向沉莲泼了过去。
沉莲的眼中也是满满的趣味,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轻巧的抢去沉漪手中的竹筒,趁着那些清水还没有洒在地上的时候,竟然将大半的水重新收回了竹筒,只有几滴落势太快才洒落在地面的枯叶之上。
地上的枯叶被沉莲的萧然转身飒飒的带起,一圈衣袂飘然,引得枯叶飞起,然后又缓缓的落下。他站在沉漪的面前得意的笑着,和沉漪隔着簌簌落下的枯叶相望着,紧紧一缩的凤眸中,幽暗的让人几乎看不清楚。
“大哥,不用樽天行来,我也会向你求饶,你何必这么心急?”沉莲端着那只竹筒,另一只手轻轻的拨了拨挡住额角上那枚粉莲胎记的刘海,故意露出一副妖冶的样子一步一步的走向了自己的大哥。
等待了七年,忍耐了七年,他已经掌握了足够的学识和力量,一旦离开樽天行,他的大哥——
便是他可以慢慢得到手的,最珍爱的人。
第二卷 情深意重可曾许 三十七 送别
木轮压在干枯的落叶上发出噗噗的声响,沉莲缓缓的推动着淳朴粗糙却很精巧的轮椅,上面坐着微笑着伸出双手来接天空落下树叶的沉漪,间或和身后的弟弟说笑两声,或者拨弄着掉落在双膝上的几片枯叶。
不远处的溪水叮叮铃铃的流淌而过,虽然沉漪听这声音已经将近七年,但是想到今日将是最后一次听着自由奔放的溪水,不仅心里有些惆怅。
“莲,走了之后会想这里么?”沉漪转头看着沉莲。
沉莲听罢笑了笑:“人非草木,孰能无情?就算是我也会想念这里,这里是教会我许多的地方,几年前在这里愤愤不平砍树的心情,我到现在都还记得。樽天行倒是真的会找地方,虽然这里是那个家伙的宅邸之下,却是个避世的桃源乡。”
“曲终人散,我也只在这七年做师父的徒弟,但出这里之后,师父是高高在上的丞相,我们则是穆风堡赫赫有名的少堡主,在其位司其职,少不得要为了各自的位置而各自奔波。”微微的皱了皱眉头,沉漪弯腰捧起一汪清澈冰凉的溪水,忽的猛然洒向高高的天空,迎头望着那些在阳光下闪烁着清冷晶莹光芒的水珠,静静的笑着。
两者,没有交接。此生此世,一旦分开……想见面,到了那时也将难上许多……
从轮椅后摸下由樽天行亲手制作的竹笛,两手微微举起,将吹孔凑近嘴边,沉漪轻轻的吸一口气,清晰的吐纳带来时而清脆时而淳朴的丝竹之声,惊起藏在树林内的众多鸟儿,伴着鸟儿的鸣叫,萧然而顺畅的回响着。
在这隐世的七年里面,天下发生了多少大事?七年,是桤帝给樽天行最大的期限。
一路上,兄弟两人都没有说什么,各自品味着各自的离别,缓慢却细细的顺着走过许多次的小路——
最后一次走过。
回到住了七年的简陋木屋,双子依然笑着看在小小的院子里面依旧日日嬉戏打闹的情儿和浅醉,每次都是浅醉色迷迷的飞到沉漪的肩上,情儿想去伸手捉却害怕不小心伤了沉漪而愤愤住手。
沉漪看着情儿窘状,眯着笑的弯弯的眼睛,伸手握住了情儿细细的手腕:“我的好情儿,今日准备浓烈好酒招待浅醉,等它掉进酒坛子里面你可以任意对它怎样。倒是我要你准备的材料可准备齐全了?师父和东风可在屋子里面?”
情儿嘿嘿的笑着看了看在沉漪肩膀上抖抖翅膀一派神清气爽的浅醉一眼,对着沉漪快速的点点头:“情儿都一一找到了,都是些庄户家常见的东西,找起来大多不麻烦。除了你说的那根棍子,情儿从未见过这样的工具所以现去削了一段木头,按照你的吩咐做了五根。”
情儿指指在院子的草编簸箕上曝晒着的五根圆柱形的棍子,因为怕虫蛀和残余的虫卵,情儿可是在浓盐水中狠狠的泡了一个多个时辰。
沉漪满意的点点头:“真是谢谢你了情儿,那五根棍子可以收起来了,我们这就开始做今日的晚膳。好不?”
拨了拨额前的刘海,沉漪按照着前世的记忆,想做出一顿能让他们记忆犹新的饭食——饺子。
虽然不知道这个时候为什么还没有这种食物的出现,但是这个时候他非常想吃一顿由大家一起来包出,在他心中代表着团圆的晚膳。
在他以前的记忆里面,小时候一到了过年过节的时候,平时难得一见的亲人就会全部聚集起来,全家忙着和面调陷然后擀皮包饺子……
在他的故意捣乱之下每个人的脸上总会白花花的面粉。而且每次去外祖母家的时候也会有一顿饱饱的饺子吃上,沉溺在长辈的宠爱中……幸福的时光,总让他的心中酸涩。
那个时候家里虽然有些困难,但是也是他渐渐模糊的记忆里面,最难以抹灭的。
沉莲将沉漪推进屋子,不解的看着一大块木板摆在矮几上,木板还有一块白花花的面团和几小碟由各种各样的蔬菜和荤食搅拌在一起的东西。
而平日不食人间烟火的樽天行和满脸窘状的璺东风正老老实实的跪坐在矮几之前,看到沉漪笑着进来,两人同时无奈的叹了一口气:“沉漪,你把我们叫来是什么意思?难不成今日让我们对着这些面团和没弄熟的菜……”
沉漪抱歉的笑了笑:“让师父和东风烦心了。本来今天是分道扬镳的日子,情儿要做一顿丰盛的晚膳,但是……这一次让我任性一下好不好?我要做的叫做饺子,在我的心里就是团圆的意思,希望明日分别之后,我们——仍有相见之期!”
就算日后分别,我们也有再见之期。随知这不是最后一面,却相见难别亦难。
这一次一起做,一起知道其中的酸甜苦辣。好么?
对他来说真的是非常非常重要的,也同样希望……他们能够了解自己想要传达的感情。
还未等两个人有什么回答,沉漪先去净了手,示意让沉莲将他放在矮几之边,扯下一团面动作娴熟的揉了起来:“虽然知道师父和东风在各自的领域里面都是数一数二的高手,但是下厨却也是头一遭吧?你们看这面虽然已经和好了,却要再细细的将面粉和水柔和到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