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乔喝酒上脸，满脸红晕的含糊道：“谢谢。”
那人扶着他坐下，闻言往他盘子里挑了点菜：“晚饭吃了吗？空腹喝酒伤身，先垫点吃的。”
这人声音太温柔，又保持在一个礼貌而安全的位置。楚乔不禁抬头去看，这人大概三十五六的年纪，眼神却从容淡然的很，脸型方正，浓眉，鼻梁高挺，一双嘴唇薄而长。
气质却是十分温和的。楚乔不自禁想起尚易蒙，猛地一晃脑袋，想将那个身影晃出脑海。
旁边的董旭马上靠过来，关心的问：“怎么了？头晕？”
楚乔猛地拿起酒杯旁的热茶，端起来就往嘴里灌，董旭一声“小心烫”还没说出口，对方已经通红着脸咳了个惊天动地。
肖云正插在白冰柯亦然那边儿讨论新剧本的问题，冷不丁听到这声响，回头去看，简直哭笑不得。
董旭脾气好，轻拍他后背，缓声的说慢点慢点，一边叫来服务生倒杯冰水。
等楚乔安静下来时，白冰她们那边儿的饭已经吃了一半。楚乔肚子还没饱，赶忙对董旭笑笑，“真不好意思，喝太急了。”
董旭不动声色的看他，笑笑，“楚先生真是变化大。”
楚乔闻言筷子停了一下，也抿着嘴笑，“董老板说笑了。”
董旭也不否认，两人随意的交谈着吃饭。
一顿饭吃的其乐融融，气氛很好。楚乔也发现董旭原来在电影方面还颇有些见解，两人谈着谈着就有些兴奋了。
饭后才八点不到，白冰那边儿提议去唱唱歌。白冰和柯亦然都是公司新进的女艺人，身材脸蛋都不错，难得的是性格好，肖云也愿意费心思栽培。她们俩跟楚乔不同，除了在演艺圈发展，公司最近也在找唱片公司合作，打算找个男歌手合唱什么的。晚饭后的活动正是合了两位女明星的意。
肖云自然不反对。他跟其他经纪人不同，很多东西他都是指引的态度，并不强加干涉。白冰和柯亦然从进公司就是他挑选出来的，该做的，不该做的，又或者，为了某个目的，愿意放下自尊，将来出事的后果，肖云也都讲的明明白白。
加上楚乔，这三个艺人，肖云并不担心。
果然，进了KTV的贵宾包厢，白冰和柯亦然便从容大方的展现这段时日所练的歌曲唱功，肖云在下面自然而然的谈起唱片公司的事儿，几位老板也是娱乐圈里的老狐狸，美丽的事物谁人不爱，再刚正廉明，在这种环境下，怕是嘴巴也有些管不住了。何况，找人合唱这对他们来说也不算大事儿。
楚乔这边儿仍旧跟董旭聊得欢快，没看到前面唱歌的两位女艺人已经不见了，肖云也正站起身往他这边走。
楚乔抬头看他。肖云目光在他们两人身上巡回，轻声说道：“小乔，要不要回去？”
楚乔刚才正在跟董旭说到吴秋瑞的那部《着魔》，他当初还在自家阳台即兴表演过一段。董旭也笑呵呵的跟他讨论剧里的情节。
肖云脸色不变，再次询问：“小乔，要不要回去？”
楚乔看了看董旭，又看自己经纪人。最后略一犹豫，“肖哥，我等会儿吧。”他寂寞太久，从未跟人这样快乐谈论过演戏，遇到董旭简直让他兴奋的不行。
肖云看他半响，最后淡淡的说：“注意安全，早点回家。”然后冲董旭点点头，转身离开了。
楚乔感到肖云的情绪有些不对，最终抵不过心里那份孤寂已久的渴望，迫不及待的噼里啪啦的把心里的想法说出来，董旭耐心的听他说。没多久，双手已经揽上了楚乔的腰。
楚乔仍不自知，双手比划着说道：“董先生，你知道吗？前辈的表演是在太棒了，他那样温柔的性格，竟能演出安郁那样的人。真是太神奇了。”
演戏的奇妙就在于——无论你生活中是什么样，在剧里，你可以不停的尝试各种人生，在短短六十分钟的时间里，演艺一个人的喜怒哀乐，融入他的性格，他的生活，他的感情。
这种感觉是楚乔以往没体会到的，而现在却是想体会，而没机会。
突然，眼神就黯淡下来。董旭一直观察他的表情，闻言温温一笑，“小乔很喜欢吴老先生吗？那部片子的确是他很特别的一部，你如果喜欢，我可以帮你引荐？”
楚乔垂着的眼睫毛抖了一下，眼睛刷的一下亮了，他头有些晕，急急问道：“真的吗？董老板，可以见到前辈？”
董旭仍旧优雅的笑，“是的，可以。小乔……”他忽然凑近，贴着楚乔的耳朵，说道：“你知道吗？吴老先生近日可能会复出接戏，不过大概是最后一部。你想不想跟他一起演戏？”
楚乔懵了，耳朵发烫。惶急的躲开他的脸，却一个动作将脸颊送到了对方唇上，温暖柔软的触感当即把他烫的一个激灵，站起来身来不知所措。
刚才进门时，他已经喝了许多酒，他本就酒量奇差，这会儿第一次找个愿意跟他交流剧本的人，兴奋和快乐已经让他忽略了许多细节。
他扶着脑袋晃了两下，勉强维持礼貌：“董先生……董老板。我、我想您是误会了，我、我该回去了……”
董旭温文的脸好像一下子就变了，缓慢的拉着楚乔坐下来，安抚道：“小乔，你在说什么？我误会了吗？别紧张，别紧张……”
他越是这样说，楚乔越是惊慌，这才察觉后腰上的一只手正在往里面伸，他“哗”的一声站起来，猛地一低头，“对不起，董老板。我、我先走了！”
董旭也没拦他，由着对方步法慌乱的冲出门去。
19
楚乔慌不择路在走廊上跑，突然撞进一人的怀里，对方的声音隔着迷雾，却又带着让他沉迷的温柔。
“小乔？”
尚易蒙惊讶极了，手臂里圈着的人有些沉。楚乔努力睁眼看他，待看清来人是谁后，脸色一下子变了，慌乱的推开他的手。
“尚总、尚先生……”他惶恐的回头看了一眼，不知想到什么，转身就要跑。
尚易蒙脸色虽然没变，但眼神已经沉了下去。跟身后的人打了声招呼，一把架住楚乔的肩膀，温和但强硬的把人往外拖，“别急，别急……”
楚乔酒劲上头，想起半年前对方那种毫不留情的分手方式，此时此刻简直恨不得重新回到那个包厢。
尚易蒙半扶着他往外走，叫来司机开车。楚乔靠在座位上装睡。尚易蒙在旁边若有所思的看他，突然开口问道：“你家在哪里？”
楚乔睁开眼，看着自己的手指，“和平路43号。”
尚易蒙“嗯”了一声，也不再说话。两人沉默下来，楚乔头疼的要命，撑着额头遏制一阵阵上来的酒意，这个车里都是尚易蒙的气息，他觉得自己要醉死了。
“到了。”车子慢慢停下。尚易蒙靠过来替他拉开车门。楚乔默不作声的下车，鬼使神差的回头看了一眼，却马上就愣住了。
尚易蒙也察觉到自己失态，马上调整表情，淡笑的看他，“怎么了？是头晕吗？”
还是那样的温柔，几乎让楚乔以为刚才男人脸上的冰冷是错觉。他摇了摇头，低声说：“没有。再见，尚总。”
“再见。”尚易蒙说，等楚乔略微晃着走了两步走，又突然出声叫住他，淡淡的说：“做艺人的，在同一个地方跌倒两次，恐怕就永远爬不起来了。小乔。”
仍旧是温温柔柔的一声“小乔”，却让楚乔此刻浑身泛起了凉意。眼眶不由自主的酸了，他拼命压抑情绪，在原地深呼吸了好几次，这才转身看向车窗里那人。
“尚老板，我没有。”说完便飞快的转身往楼道里走，背影充满着难过和孤寂。
尚易蒙一瞬间乱了呼吸，狠狠揉着眉心。脸上的温文尔雅撤下来，露出只有在公司大事上才会出现的从容冷漠。
——
楚乔一口气奔到家里，才发现忘了坐电梯，此刻胸口鼓的像打鼓般，震得他耳鸣头晕，胃里一阵酸意，干呕一声跑到卫生间，趴在马桶上吐了个彻底。也不知吐了多久，到最后眼泪都给咳了出来，想起刚才无意间看到尚易蒙的表情，心里难过的不行。
不给他解释的机会，不给一句临别的说辞，那么冷漠，那么无足轻重。他怎么能这样呢？
楚乔红着眼坐在地板上，凉意从地上一寸寸的爬上他的身体，动的他一个激灵。从几个月前肖云将他从低谷里拉出来，给他指了一条看似有希望的路，他以为从此可以重新开始，他也慢慢的掌握了可以让自己不用放弃尊严而拥有的自信。
而这一切却又在刚才尚易蒙那个眼神和表情里消失了个干净。到现在，他似乎就只在这个人身上尝到了那种成为“爱”的感觉，一见钟情也好，日久生情也好，他只知道，这个人，轻微的一个皱眉，一个带着失望和悲悯的表情就足以将他多日来的心理建设打破。
楚乔靠在墙壁上，突然就不知该怎么办了。大半年的镜花水月，到现在他都忘不了那个人的温柔，和情话。
他在失望，他在厌恶。
楚乔说不出什么感觉，只觉得周身的气都被抽了个干净，无力的坐在卫生间的地板上，垂着头就想这么睡过去。睡过去，睡过去就能忘记那个眼神，忘记那张脸上让他难过的表情。
——
第二天肖云来敲门，里面半天没反应。他心下一沉，蓦然觉得当初那个决定果然蠢得要死。面无表情的站了一会儿，刚要转身，门就在里面打开了。
楚乔睡眼惺忪，脸色却不正常的发着红，精神也萎靡的很。
“肖哥……？”楚乔模糊的叫。
肖云面色怪异的拉开门，走进去。楚乔跟在他身后，由于脑袋垂着，等前面人一停，就差点儿撞了上去，最后被肖云一手拉住胳膊，才勉强站住。
“你昨晚在家？”肖云淡淡的问。
楚乔脑子里一团浆糊，疼的要命，低声的应：“嗯。”
肖云观察他半响，突然伸手摸上他的额头，皱眉道：“既然早就回来了，怎么病了？晚上着凉了？”
楚乔默不作声的靠在他手心里，感觉对方手上那点冰冷让滚烫的额头舒服了许多，忍不住蹭了两下，“没有……”
肖云眉心皱的更厉害，一把拉起他，“你是干了什么事，真是不懂事。”说着便把人推到卧房里，盖上薄被，翻箱倒柜的找起药来。
“没有药……”楚乔迷迷糊糊的说。搬到新家没多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