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之继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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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生之继父- 第1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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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暗自叹气,连掩饰的功夫都还不到家啊,真是看不出以后他会长成为一个无人看得透的男人,眼里像藏了一团浓雾,一点情绪心思都不露,连笑容也完美无缺。

“过来。”我加重语气。

他窥视着我的神情,才犹犹豫豫地挪过来:“没事的爸爸。”

我直接把他的胳膊拉过来,药酒揉上去的时候,他没忍住,倒吸了一口气:“嘶。”

小孩子家家,逞什么能。

如果是甜甜和鹏鹏,只怕早就撒娇打滚在妈妈怀里嗲声说疼了。

“不是说不酸的?”我瞥他一眼,“这种事有什么好在意的?干那么久的活会酸是很正常的,不揉开,明天肌肉劳损,你连手臂都抬不起来哦,傻!”

他迅速地抬头看我一眼,又低下去。

其实我怎么会不知道他心里在想什么,他是想好好表现自己,怕自己做得不够好,添麻烦。

因为他知道,他和甜甜他们不一样,他不是“亲”的。

所有甜甜鹏鹏敢中途偷溜,他不敢,甜甜鹏鹏敢耍赖撒娇,他也不敢。

在所有人面前他都从不抱怨,一直尽心尽力,十分乖巧地扮演着一个好儿子的形象。

上辈子的我就完全没留心,所以也完全不知道,他心里有多害怕,多恐慌。

没有血缘相连的他,在心里把自己定位成了不能额外提要求的那种人,像是在亲戚家做客一样,小心翼翼,怕给主人家添麻烦,惹人生气。

重生一回,将他接到身边也已将近五月,可表面上他对我的亲昵,都掩盖不了他一直无处停歇的心。

小小年纪,心思就那么重。

“傻瓜蛋。”我弹了弹他的脑门,“你完全不必这样。”

他默默地看着我。

为什么不相信我会好好对你呢?

“我既然说要养你就不是开玩笑的。”我郑重地说,“我是你爸爸,就一定不会抛下你不管,你不用担心,知道吗?也不用觉得不好意思,你看鹏鹏是怎么和大伯相处的呢?父子之间就应该心无芥蒂。”

“那如果我惹你生气了呢?”

“嗯。。。。。。”我沉吟了一会儿,说:“也许我会骂你,会教训你,可这不代表我不爱你了你懂吗?无论儿子做了什么事,当爸爸的也会原谅他的,这就是亲情。”

“无论什么事吗?”池迁追问。

“嗯,无论什么事。”我坚定地点头。

他伸出手勾住了我的尾指,摇了摇:“拉钩上吊一百年不许变!”

松开时,他又确认了一遍:“爸爸要说话算话。”

“嗯,我会的。”

于是他才笑了,把另一只胳膊伸出来:“爸爸,这只手也酸。”

我一面帮他揉着手,一面又觉得怪怪的。

咦,是不是有哪里不对呢?

第16章 愿望

“明天让池迁进祠堂吧。”

老爸盘着腿看春节晚会,突然说。

“唉?”我有点小惊喜。

“你妈没跟你说么?”老爸对我的反应很不解,“她不是说今晚让池迁守夜了么?”

客家人的旧俗,除夕晚上,十二点敲钟的时候,家家户户都要把大门打开,摆好香案,点燃烟花鞭炮,赶走年兽,并且迎接新一年的到来。

如果哪家人有添丁,将由父母带着新生儿守夜。

当时老妈说的时候,我其实没往那方面想,毕竟池迁都九岁了。而老爸说的进祠堂,则是将写有池迁名字的红纸贴在我的名下,并为他燃起长生香,表明他是我们家正式的一员。

这是家里决定要承认池迁的身份了。

从此,他就真的是我的儿子了,族谱里也将镌刻上他的名字。

守夜前,我蹲下来给池迁换上厚实的衣服,把厚厚的格子围巾在他脖子上绕了又绕,最后只露出半张雪白的脸儿,和一双黑亮如星子的眼眸。

“阿卷,你愿不愿意跟我姓呢?”我问他。

他似乎不明白“跟我姓”代表着什么,有些迷惘地看着我。

“就是,你以后就不叫池迁了,叫陈迁,好不好?”我觉得陈迁也挺好听的,兴致勃勃地说,“这样是不是更像爸爸的儿子了?你觉得呢?”

我越发觉得改姓这件事靠谱,以后把他户口迁到我名下,上学什么的也方便得多,还能避免许多流言蜚语,也不会再有人问他:“为什么你爸爸姓陈,你姓池?”这样令人尴尬的话。

“好吗?”我拉着他的手。

他垂着头,沉默不语,好一会儿才极缓慢地摇了摇头。

说实话,当时我是以为池迁一定会答应的,他不是很依赖我,很想融入这个家庭吗?

可他却拒绝了。

我不禁大失所望。

他一抬头就看到我垮下来的表情,神情马上慌乱起来,怯怯地来拉住我:“爸爸。。。。。。”

“没事,没关系的。”我深呼吸了一下,调整好语气,“能告诉我为什么吗?”

这也不是什么大事,孩子也有孩子自己的想法。

又是一阵沉默,他低着头,我只能看见他两道弯弯的眉毛。

好久,他才小声说:“我不想忘记妈妈。”

他出生后不足百日就被送走,因为是立秋堂叔的亲戚收养,当时立户口的时候也没想到后面还有那么多事儿,就随了池家人的姓,也可以说池迁是随母姓的。

虽说后来立秋把他接回去自己养着了,户口也迁了过来,但这名字却没来得及改——她嫁给那个男人后,就没再享过一天的福,日日都提心吊胆地过着日子,哪儿还想得起改名字的事情?否则,池迁也该跟着他生父姓了。

因此他今日说出这样的话来,我一下就理解了,心里那点不快早被满心的怜惜取代。

这孩子忽然抬头,竟然红了眼眶,抓住我的手倏然用力:“如果我和爸爸姓的话,别人就会忘记我是妈妈的孩子了,我以后说不定也会忘记她。。。。。。这样怎么行呢?那妈妈一个人埋在土里,都没人记得她了,这样怎么行呢?这样怎么行呢?”

他重重复复地问我,满眼都是泪水。

我心痛难当,蹲下来用手给他抹了一下眼泪,说别哭了,去洗洗脸吧。

立秋死后,她的骨灰被她父母接走,她父母也换了号码和地址,离开了南川,从此没人知道她安葬在哪里。

连祭拜凭吊的地方都没有,除了依靠自己越来越少的记忆和一醒来就会忘却的梦境,池迁没有其他能够寄托想念的方式了。

在甜甜鹏鹏赖在大嫂怀里撒娇打闹的时候,他只有在一旁静静看着。

可他的眼里不会带出一点羡慕或者别的时候东西,没有人教过他,他却已经有了掩藏自己的意识。过完年他也才十岁而已,却比很多大人都明白什么是察言观色。

受过多少敷衍,遭过多少白眼,被这个炎凉的人世伤害过多少次,才能把一个孩子该有的天真磨灭到这种程度呢?

我简直不敢深想。

我从此再没有提过改姓的事,就像他从不在人前提起自己杀人的母亲。

他毕竟还是个孩子,他也许会因这样的母亲而感到难以启齿,却又抑制不住地思念她。

我还记得上辈子,长大成|人的池迁唯一一次和我说起立秋,那天是我的生日,从不沾酒的池迁喝得面红微醺。

我说起教书生涯里最艰难的时刻,那时刚毕业,我是全无经验的愣头青,被顽劣的学生捉弄折磨,曾关在放置体育器材的仓库一整夜,还曾被头发染得乱七八糟的小太妹诬陷性骚扰,差点丢了饭碗。

“你呢?你吃过苦么?”我略带挑衅地看着刚刚成长为年轻男人的池迁。

池迁唇角勾起一个嘲讽的笑:“你那些也算苦?”

我也喝多了,被一手拉扯大的孩子轻视让我很没面子,我强压火起:“哦?那你说说看啊!”

看他能编出什么花来,当时的我在心里这样暗暗腹诽。

“你知道,小时候妈妈曾经带着我离家出走吗?”他突然说。

这件事我没听立秋说过,我茫然地摇摇头。

“我本来还有一个弟弟的,他把妈妈打得流产,妈妈受不了了。”池迁嘴里说的那个“他”是他的生父,池迁一向不愿正面称呼他,停了一会儿,池迁继续说,“妈妈带着我在深夜逃跑,坐了三天的火车,跑到很远的地方。”

那是滴水成冰的寒冬,家家都闭门不出,街上行人皆无。

一个刚刚流产过的母亲,一个还没大人膝盖高的孩子,没有钱,没有认识的人,没有住的地方。

他苦笑着问我,“你知道那是怎样的生活吗?”

没有钱,没有认识的人,没有住的地方。

母子俩在街头浪迹,快要冻死时,一家洗脚城的老板娘看他们母子可怜,立秋又有几分姿色,就把立秋骗去给客人洗脚按摩。

等她回过劲来的时候已经脱不了身了。

那种地方的服务员,哪里有干净的?

第一次第二次或许还会反抗,后来就自暴自弃了,为了钱,立秋整日在街上闲逛游荡,如果有看得上她的男人,她就用自己的身子换一点钱。

宁愿站街,哪怕出卖自己也不愿回去,可见那个男人将她逼成了什么样子。

可他们后来还是被男人抓了回去。

如果这世间真的有神明的话,也许他们拨开九重天缭绕的云雾,就能看见这人间各种各样的苦痛。

池迁说,那天发生的事,是他日后无数寂寞无助的夜晚,都还会梦见的场景。

天空铅云低垂,雪末子在空中旋转飞舞许久,才仿佛无力违抗般坠下来,夹着女人在风中颤抖的悲鸣,飘飘洒洒,随寒风散落在这冰冷的天地间。

男人揪着立秋的头发拖着她走,立秋嘶吼挣扎,男人就当街殴打她。

池迁扑过去,被男人一脚踹到马路中间,正对面一辆汽车驶过来,堪堪刹住,差点从他身上碾过去。

被狠狠摔在地上的池迁用磨得血肉模糊的胳膊撑着地,像个炮弹一样弹起来,冲了过去。

“你过来干什么!”立秋冲着池迁声嘶力竭地哭喊,“跑啊,你快跑啊,快跑啊!”

他们被抓了回去。

立秋的父母将她视作耻辱,不闻不问。

有闻风而来的警察被他们用一句:“这是我们家的家事,不要你们插手。”挡在门外。

连父母都不施与援手,没有人能救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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