陶氏夫妇和沈氏都是一惊,这家的女主人手里正拿着一盘茶果,笑着对卿婷说,这是她自己亲手做的,听到这句话,手一抖,盘子掉了下来,摔碎了一地糕点,有几块糕点顺着卿婷的裙子滑下去,弄污了她的裙子,卿婷却浑然不觉。
两对夫妻立刻向后花园跑去,陶太太更为着急,天羽是朋友家的孩子,他们夫妻只有这一个养子,后院到底发生什么事,这个孩子死了,他们还有什么脸面见沈世豪夫妇。
早有男仆听到声音奔向后花园,抱着小天羽跑了过来。
“快把孩子送到房里;还不去请大夫。”女主人看到小天羽额头上鲜血直流,心急如焚。
卿婷早已经脸色惨白,看着世豪从男仆手里接过孩子,急忙跟着他把孩子抱到朋友的房中,小心翼翼放到床上。卿婷早用手帕按住天羽的头,希望能够让血液流的缓慢一些。他们夫妻俩忙着照顾孩子,处理他头上的伤口。
陶老爷则叫来孩子们,严厉的责问,刚才到底发生什么事,为什么天羽会受伤。
最小的女孩承受不起父亲严厉的眼神和质问,颤颤兢兢地说:“二哥哥推了天羽哥哥一下……”她的声音很小很细,但清清楚楚传到父亲的耳朵里。
父亲立刻对着二儿子的脸左右开弓,狠狠打了两巴掌,又叫嚷让下人取来家法。
世豪听到声音,出来劝阻道:“小孩子在一起玩,难免磕磕碰碰,天羽我知道,是个淘气孩子。”
陶老爷打断世豪的话:“世豪兄,你不用为他求情,也不用为难,小孩子在一起打打闹闹是平常事,可凡事都要有度,伤了人就是他的不对,就要接受教训,今日,我要当面教子。”
世豪劝了半日,才令陶家的次子免予家法,但赔礼道歉是少不了。好在天羽伤得并不重,一会儿就醒了
过来,大夫来过看过后,说只是些皮肉伤,只要没有头昏恶心的症状就不要紧,大夫开了外用药和两副汤药,陶太太亲自看着煎了药,看着天羽服用干净才放下心来。
卿婷劝她:“去看看阿骞吧,小孩子今天一定吓坏了。”
陶太太又是生气又是心疼,说道:“平时就他最淘气,今天总算淘出祸来了,伤了天羽,他也该受些教训,要不然以后还不知道能做出什么事。”
小天羽喝完药,吃着卿婷塞到嘴里的蜜饯,听着她们说话,忍不住插嘴道:“陶姨,您不要打远骞二哥,是我不好,我弄死了骞二哥的蛐蛐,姑姑,您跟陶太太说,不要罚远骞二哥,我已经好了。”
陶太太笑了,说:“念如姐,这孩子倒心善。”
因着这件事,沈氏夫妇在杭州比预期多留了几日,等天羽的伤好了才动身走的。陶家夫妻对此深感歉意,但这并没有影响两家的情谊。至于那天在花园,事情的真相是怎样,两家大人都没有问,让那件事作为孩子的秘密。远骞有一段时间很不愿意搭理天羽,因为天羽差点害得他挨父亲的家法,后来两个孩子都长大了,远骞看到天羽额头上淡淡的疤痕,还会调笑几句,那时候,他们是很好的朋友,远骞的妹妹的婚事,还是天羽牵的线。
但是世豪因为这件事,和卿婷吵了一架。世豪认为,如果卿婷能安心呆在家里,照顾天羽,那么他们夫妻根本不用带着天羽去杭州,也就不会发生这样的事情。
卿婷反驳,她认为世豪说的太过牵强,何况危险无处不在,在家里也不一定就平安无事,但不能因为可能发生的危险,就把孩子锁在在家里。卿婷说,世豪更想把自己锁在家里。
世豪说:“你一个女人这么要强做什么,我以前常听说满洲女人很要强,我看你比满洲男人还要强,这世上不少你一个打拼的女人,你在外面打拼,这世道不会变得跟维新派的文章里写的一样平等,你乖乖呆在家里,这世上的女人也不会因此受到更多压迫。”
世豪的话让卿婷自尊受到伤害,为此夫妻俩冷战了很久,隔三差五都要争吵,可惜他俩水平有限,不能像梁思成、林微因能用英语吵架,这样家里的下人听不懂,不会留人话柄。但夫妻俩找到一个好的吵架方式,用方言。
每当他们吵架时,发现有下人靠近,卿婷就开始用苏州话和上海话继续争吵,而世豪也开始杂七杂八地说方言,其实夫妻俩都不是很听得懂对方说的内容,但说出口比闷在心里强。只是他们这样着实不像吵架,尤其是卿婷,吴
语太过温柔,世豪听她用方言说她的不满,竟然能很不给面子的笑出声来,吵架的气氛彻底被破坏,最后不了了之。
夫妻吵架,总有一个人要做退步,卿婷不肯后退一步,世豪只好往后退。事后卿婷想起,却不觉得这是自己的胜利。因为世豪的退让,最后卿婷也妥协,她不肯退步,却也不好再往前。
1914年,在萨拉热窝一个叫普林斯的青年用勃朗宁M1900式手枪刺杀斐迪南大公夫妇,引发了第一次世界大战。在当时的中国,很多人根本不知道萨拉热窝在哪里,也不明白为什么发生在那里的刺杀事件会变成世界的灾难,波及中国,很多人只知道世道越发艰难,而热血的有识之士越发激扬的寻求救国之路。
世豪托人弄来一对勃朗宁半自动手枪,一支自己留着防身,一支交给卿婷,他开始教卿婷用枪,这个女人的安全不是男人可以保障的,他只好教会她保护自己。
卿婷摸着M1900半自动手枪,自此,这支枪一支跟在她身边,她出远门时一定会携带它,这不是她唯一的枪,后来她拥有过M1923,M1929,以及伯莱塔各种经典手枪,她迷恋上枪独特的金属质感,这种迷恋传给了天羽,后来又影响了她的儿女。
这件事世豪抑郁了很久,他还是希望自己的女人能温柔一些,虽然他喜欢那种倔强、要强的女人,但不是这种喜欢玩枪的女人。世豪颇有自作自受的感觉,是他把枪交给了自己的妻子,所以这事只能怪他自己。
幸运的是,卿婷怀孕了,预产期在第二年初夏,孩子出生的那一年,正是他们成婚的第十年。
、第二十八章 开始收网了(二)
巫蛊之祸;古来有之;昔大汉武帝时;曾因巫蛊废皇后陈氏;后又有皇后卫氏、太子刘据因巫蛊而自尽,因其受到牵连而身死之人;不计其数。皇帝心里既惊且怒;他万没想到永琪为了掩饰小燕子,竟然能让福尔康用巫蛊做借口,他就没有想过,这个借口会令皇宫血流漂杵?
福尔康说;前几日在景阳宫无意发现用作巫术的小人,上面竟然有皇上的生辰八字。这分明是有人故意陷害,要父子反目,以达到不可告人的目的。他们想揭穿此等恶毒阴谋,可苦于没有证据,万般无奈,只好使用非常方式,期望能够找到证据,揭发幕后黑手,这事自然不可让他人知晓,永琪只能和自己最信任的人,也就是福家兄弟来完成此事。
皇帝问道:“那下咒用的小人现在在何处?”竟然能在他面前,谎话成篇,他倒要看看,他们如何圆谎。
永琪说道:“回皇阿玛的话,有道是‘子不语怪力乱神’,而且从古至今,此物出现在皇宫中,都会造成极大的灾难,使得无数无辜之人蒙冤,所以儿臣将小人烧了。”
皇帝冷笑,哪有人会把证物烧毁。“这么说来,宫里面有人图谋不轨,意欲加害朕和你了。昨晚上要不是朕把你们擒住了,恐怕你们已经潜入坤宁宫了吧。”
永琪磕头说道:“皇阿玛,儿臣真是万般无奈,并非儿臣对皇后娘娘不敬,而是儿臣真不知,何人能信,何人不能信。”
皇帝大怒,面上却还克制,冷冷的说道:“照你这么说,宫内无人可信,既然如此,朕要严查此事,后宫每一个人,朕都要严审!”
福尔康立刻阻止道:“皇上,万不可如此,自古‘巫蛊之祸’总是纷乱无头绪的,彻查的结果无非是屈打成招,众人为了洗脱自己的嫌疑,便去污蔑他人,最后受到冤枉而死的人越来越多。”
永琪立刻附和道:“尔康说的没错,皇阿玛,您是最圣明的皇上,儿臣相信,您一定会体谅儿臣的无奈,儿臣求您,这件事就到此为止,儿臣不希望有无辜的人因为这件事受到冤屈,儿臣恳求您,就到此为止吧。”
皇帝只觉得自己的眼角抽搐,这些人到底在想些什么,宫里出了巫蛊事件,怎么能到此为止?这不是迷信的问题,而是有这样的行为势必有人怀有异心,惦记皇位。没有哪一个皇帝愿意自己还活着的时候有人明目张胆的惦记自己的位置,即便知道自己总有一日要把位置传下去,但也希望自己的儿子是一心一意孝顺自己,专心致志为自己办差做事,心里想也不要紧,做皇帝的还不是皇帝的时候,
心里都想过,但万不可表露出来;一个皇子能让皇帝都愿意相信他绝无惦记大位之心,也是一种能耐,而现在,皇帝说什么都不愿意相信五阿哥绝无此心。
福尔康抛出巫蛊之事,永琪又一个劲表明自己遭人陷害,要是自己先前不知前因后果,他们再把此事做的天衣无缝,那么皇帝首先怀疑的,就是育有皇子的后妃,原因无他,永琪是深得乾隆喜爱的儿子,以目前的状况而言,他极有可能登上大位,那么遭人陷害,而且陷害他的无非是皇后、纯妃这样有儿子的后妃,皇后的嫌疑更大,因为她的儿子是嫡子。
皇帝心里如腊月寒冬般冷,这手段不高明,可是他知道,乾隆一定会相信他们,转而怀疑上后宫的妃子,他也是从各种残酷斗争中摸爬滚打过来的,可看着子孙后代信口拈来,毫不犹豫把他人推入深渊,还是让他齿寒。皇帝假作沉吟,然后说:“但朕不想让自己的后宫有狼子野心之辈。永琪,你说,你认为最有嫌疑的人是谁?”
永琪自然不敢说,只能回答:“皇阿玛英明,此事儿臣无法推断,唯有仰仗皇阿玛,还儿臣一个公道。”
福尔康出声道:“皇上,臣有话要讲,臣以为,这个阴谋要是得逞,那么皇上和五阿哥的父子之情定然荡然无存,而能从获益者,则嫌疑最大,臣不便多言,只能请皇帝乾纲独断。”
皇帝缄默不语,看着他们的目光越发阴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