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色怀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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景色怀春- 第3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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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景春!”伊宫的声音又重新将他拉回到清醒。
“什么?”景春撑开困乏的眼皮,问。
“叫我声姑姑吧?”
“。。。”太过突然,景春张开口但没蹦出一个字。
伊宫没有再继续这个话题,她将牢房外方桌前的椅子搬到景春床边,自己坐着,开始絮絮叨叨一些过往。景春摸不清伊宫为何突然地提到了过去,但仍硬打起精神细心听着。
好像,说到了小时候的事,有关母亲的,有关舅舅的。。。还有什么?
“我母亲当年是景家的一房小妾,又因为诞下的是个女孩子。所以,虽说我是长女,却无法与景差、望卿相比。他们的母亲是正房,自然从小备受宠爱。我母亲娘家是个无名小户,在家里实在是无地位可言。
我仅比景差与望卿大了两月,自小虽听说家里有两个龙凤胎的弟弟妹妹,却可笑地从未见过一面。我母亲固执,若父亲不来,她也就待在我们院里,不去与其他房中人交际。
渐渐的,家里就好像没我这人一般。
然后,父亲无故被冤死在边关。家里被抄家,一家人四散而走。我母亲也病死榻中。若不是后来景差寻到了我,我都不敢想像我会有一番怎样的人生。”
景春听着,那些故事似与他有关,但又实在陌生。他盯着牢房内的石顶,心思却是想到了别处。之前,朱云下狱时,似乎也是在此处。隔着不远的距离,对面那间牢记似就是他父亲待过的地方。
他与朱云,又或是伊宫与景云熙。虽都是父亲与儿女的关系,但又恍如陌生人一般。有时,甚至还不如。官宦人家的子女,与长辈的相处,不光靠着亲情,还联结着更复杂的东西。
“景春。我跟着陛下这么些年,从未怨过悔过。但景差的死,窦姬的死,张禹的死,朱云的叛逃。细细想来,二十几年的时光,不开心的时候实在占大部分。”
说到这里时,伊宫将手掌轻按住了景春的眼睛。景春本睁着的眼,自然而然地闭了起来。
“陛下前天召我进勤政殿,嘱了我一句话。你的身份,朱云的身份,盘根错结无法叫人辩个黑白。如今你被去了官职,又背了罪名 。。。”
景春心跳得利害,他睫毛迅速地颤了颤,刷在伊宫的手指指肚上:“姑姑,你要说什么?”
那声姑姑,叫得实在平常。不隆重,却依然让伊宫眼角酸楚。
“陛下说,要放我们出宫。原本你住的别院,赐名为‘景春园’。他答应我,会将那园子细细保护起来,让我们一生不再被旁事打扰。景春,南宫淮。。。放我们出宫了。。。”
【7】
那天,离寒食节还不足七日。阴沉沉的天空自早上开始就布了乌云,之后如意料般下起了绵绵的细雨。,
轩窗听雨,雨落芭蕉叶。
宫内的金砖红墙,琉璃彩壁,都被雨丝切割成了密麻的粒子,重新拼凑起来却终是还原不了先前的景色。雨水打到地面,溅起更细的水花,无数水花浮在空中,又形成了薄如青烟的水雾。
景春撑着油纸伞,身上的绿袍被水花浸深了颜色。他还能清楚地记起,第一次进宫时南宫淮见到他时的模样:
***
淮南帝自上位起身,踱到景春面前,抬手抚在景春眼帘上,低语道:“只这眼,着实不像。”
景春随着淮南帝手上的热度轻阖了眼帘,笑道:“为何不像?”
淮南帝的气息喷吐在景春的唇边:“他瞳色纯净,全无瑕疵。你的,却太深太重,叫人看不透。”
***
禁门处,伊宫正与几名侍卫交谈。
禁门外,是早就备好的马车。
景春每一次眨眼,眼前的宫殿就更模糊一层。是雨气太浓太重,团团雨雾早已将宫闱笼罩。景春看着它慢慢地一点一点地隐没在雾气中,就好似自己做了个梦。如今,要醒来了,梦里的影像也就随着梦境消失了。
“景春,走吧!”
景春身后,伊宫的声音传来的清晰。亦如清晨你贪睡梦中,却有一人持续不断地叫你,唤你清醒。
景春脚底徘徊,可明明早在不久前,他就求南宫淮放了他。明明,这座宫殿早没了他要的东西,早无可让他惦念之人。
踯躅彷徨后,景春脑中倒是听到了一个声音。他仔细辨认,觉得很像母亲,又很像舅舅。觉得很像窦姬,又很像他那固执的父亲。
然后,景春听到伊宫的脚步声走近了他,听到伊宫问:“你在说些什么?怎么只看到你嘴巴在动?”
景春回头看伊宫,轻浅笑道:“我听到一个声音,它一直冲我说。。。”
“说什么?”
说。。。
不过是一伤心人,孤城冷宫伴烛灯。
不过一件伤心事,却道终是挂心怀。
作者有话要说:休息了一周,希望大家还记得偶~~~~


、第二十五章 寒食节

【1】
寒食节快要临近的这几天,雨水总是没完没了地下。溃檐屋脊上,落满了淅淅沥沥的雨滴声,打到人心头上直叫人烦躁不已。
好不容易,挨到了雨停的日子,空气却还是潮湿粘腻。小福子最是厌烦这样的天气,他前几日晾晒的衣服至今还没有干透,无奈地只能穿上还浸着潮气的衣服,起了大早去勤政殿侍候皇上。
小福子入宫时间不长,幸得勤政殿掌事的公公看重,要不然不知道还会被派到什么地方当苦差呢!所以,虽然也还是侍候人的活,小福子却心怀感激。
小福子走到勤政殿外的花园小径时,隐约听闻一阵哭声。他好奇心犯了,寻着那声音找去,却是看到一小宫女蹲在草丛间哭哭啼啼。
“离香?”小福子认得此人,便开口喊道。
离香原是皇后娘娘宫里的侍婢,不知因何缘故被伊宫调到了这里。小福子听老一点的嬷嬷说,离香是皇后娘娘上官鹂的陪嫁丫鬟,所以与皇后娘娘的感情格外亲。
小福子看她哭得那样伤心,心里也想起了远在家里的母亲。与自小亲近的人分离,的确格外让人难以忍受。小福子也有些替离香难过了。
离香听到有人叫她,猛一抽气,回过头来。小福子见她明显是被吓到了,忙道歉道:“不。。。不好意思,我。。。”瞧着人家小姑娘满脸的泪痕,小福子便是一句完整话也说不上来。
离香一边抹着脸上的泪水,一边站起身:“福公公吉祥。。。”这吉祥话里,可是一点吉祥的味道也没有。小福子似乎都可以从离香的话里多听到“多管闲事”四个字。
离香见小福子错愕地站在原地,也弄不清他要做些什么,不耐烦道:“福公公还有什么吩咐么?若没有的话,离香告辞了。。。”
“那。。。那个!”小福子见离香要走,赶忙将人喊住:“陛下刚下了朝,你去叫御膳房做些清淡的小菜,配碗小米粥,送到勤政殿去!”
“是。”别扭了半会儿子,离香还是不情不愿地答应了。
离香去御膳房传旨给了庖厨后,就等在御膳房的门厅处,等着里面将她要的东西端出来。她一个人等得无聊,就坐在门厅的栏槛上,手扒着拦柱,双腿腾空地来回晃悠。
晃着晃着,离香似乎听到那个庖厨在与谁说话?对方的声音听着耳熟,离香背转过头,想一探个的究竟!
“她?”来人,却是让离香好不惊讶!
勤政殿内,大清早的微光透过雕窗斜照进铺盖着明黄绵缎的桌台上。也正好照见南宫淮揉着眉心,愁思冥想的模样。
前些日子送来的折子被南宫淮摊在桌面上,他手里握着朱砂笔,却是执笔不写。那绛红的墨汁沿着笔尖的毫毛就快凝成一滴落到纸笺上时,南宫淮才恍觉般地将笔搁在笔架上。他微叹口气,将揉眉的手放下。
新来的太监小福子这时蹑手蹑脚地走进了殿内,他朝高座上瞧去,觉察到今儿个淮南帝心情不大好。小福子瞅着时间也要近饭点了,遣离香去端的小食也不知送到了没。他一面躬候在淮南帝的御座下方,一面抽神细听着门外的动静。
果然,殿门处传来细小的吱呀声。
小福子想也没想,就一路小跑着到了殿门处。他将雕花门微拉开一道口子,嘴里道:“离香!你怎么去了这么久!若是饿着了陛下,是你担待得起的么?”
话刚脱了口,小福子薄怒的表情便凝固在了脸上。来人却是毫不在意小福子的惊诧,端着食盘侧过身直朝着淮南帝的御桌走去。
南宫淮正苦闷着,闭了眼只觉一阵一阵的头疼。忽尔鼻间嗅到了米粥的香气,他不知不觉间真有些肚饿了,心想这小福子也机灵,倒懂他的心思。
“放下吧!”南宫淮吩咐道。
等了半晌却没等来那人的动静。。。
南宫淮皱了皱眉,睁了眼,嘴里不满着:“没听见朕的话。。。”未完的句子,停在了快收尾的时候。
近七日未见的人,这恍忽之下,倒真有些陌生了。
“怎么是你?”
【2】
宫墙院瓦下,丛木嫩草间。
南宫淮被伊宫一路拉着,看方向是朝着寒蝉宫去的。先前看到伊宫的惊讶已经淡了许多,那一晃而过的陌生也被更多袭来的熟悉替代。
伊宫刚来侍候他的时候,他才只有十岁。张禹说十岁的年纪史书上又称作幼学之年,是该读书的时候,所以在太傅院里给他开了好几门的课。他那时不懂事,总想方设法地逃学,伊宫就是他最好的帮手。
回想那个时候,自己也是如今日这般模样被伊宫在前头拉着,伊宫一面心疼他功课太繁重,一面又害怕助他逃课被张禹逮到责骂。每每表情都很挣扎,也正巧像了现下的模样。
“怎么回来了?”——这个问题,一直堵在南宫淮喉头上,却是找不到机会问出口。
终于是到了寒蝉宫宫门处,伊宫的惴惴不安才稍减了些。她终是回过头来正正面对了南宫淮,欲言又止的唇边,泄了句:“若陛下要责罚,还请连奴婢一道罚了。”
南宫淮疑惑地蹙起眉头,随着伊宫恍恍不安的眼神,踏进了七日未进的寒蝉宫。
原本应该寥无人烟的殿宇内,却是稀稀松松地来往着十来个太监宫女。这些个太监宫女们手上还大大小小地抗着抬着各式的家饰物件,看样子是要统统搬入寒蝉宫内。
南宫淮好像明白了什么,他微翘着嘴角,但伊宫却是辩认不出那是喜是怒。
“皇上!皇上!”正当两人无话可说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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