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汉未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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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汉未央- 第3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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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顶斜生的松树投下深深的黑影。山风拂得少年鬓发微乱,我想帮他理一理,还是忍住了。

我不敢放任自己。我和刘彻都不是内心柔软的人。对于想要得到的东西,从来不惜付出任何代价。

如果两人就此止步还好,我若对他作出任何一点小小的回应,只怕两人都会失控,让事情变得不可收拾。结局不是我毁了他,就是他毁了我。

我可以承受景帝的疏远,可以让自己忘记刘荣,可以执弟子礼对待恨的牙痒的太傅,惟独不能容忍的是,心跳不受自己的控制。

如果他不是刘彻,那简单的很,我可以杀了他,或者将他严严实实的关在宫里,让他没有任何机会变心,只属于我一个。

可是世上惟独有那么一个人,我爱惜他的羽翼,爱惜他的骄傲,不忍心有丝毫的毁损。

况且,向前一步是海上无忧仙山,后退一步是大汉权力中枢。应该怎样选择,答案其实很清楚。

我平复着心中的悸动。

静静坐了许久,山下来来往往的人渐多,乐声从渐台隐隐飘来。

刘彻状似随意道:“阿越,听说你打算出一趟长安,什么时候去?”

我点点头:“太傅说我自小在未央长大,不知世情,不知民生。趁着现在宫中局势平稳,又有时间,可以出宫历练一番。不过还早得很,明年七月才会动身,十一月前回宫过年。”

刘彻闷闷的说:“太傅太傅,开口闭口都是太傅。自从那个魏蒙来了之后,我们见面的时间越来越少,距离越来越远。”他拾起一块石头,远远的抛出去。风湮没了石块坠地的声音。

我挑眉道:“你身边不也有司马相如和东方朔吗。”

“等过几年我之国了,更是只有每年十月才能见面。”他接着说。

“天家子弟,向来如此。”我口不应心的说。

刘彻皱着眉,不快的说:“刘越,我觉得你变了,变得我再也看不懂了。我有时候都想问,你究竟还是不是小时候,那个和我一起从荒原走出来的阿越?”

他坐起来面对我,隐忍而沉郁:“你的心呢,你的心究竟在哪儿?”

我注视着他,半晌,露出轻松的笑容,指了指胸前:“我的心就在这里,你要不要看一下?”我用食指斜斜划了一道,“只要打开,就可以看到了。”

刘彻认真的往我划过的地方看了一眼。我忍俊不禁:“阿彻,这几年来,你的日子可不寂寞。不但平阳公主为你搜罗了不少绝色,还有风流美貌的韩嫣。何必执着些有的没的。”

我和刘彻生在权与欲的中心,从来没有真正的单纯过,自然早已尝过人事。

就像刘彻自己说的,他和韩嫣这次没做,那下次呢?

我俩谁也拘不了谁,因此没有理由去为了缥缈的心意,而约束对方。

“这倒也是。”许久,刘彻目光微微黯然,嘴角勾出笑意,“这次重阳宴,我精挑细选了几个美人献舞。咱们两兄弟,我的就是你的。待会儿跳完了,你挑两个回去吧。”

“那我却之不恭了。”我不想忖度他此刻的心思,无所谓的答应了,“宾客也该到齐了,我们走吧。”我起身,对刘彻伸出手。

刘彻用力抓住我的手站起来,却没转身。他与我差不多高,两掌平放在我的肩膀前,恶质的笑道:“阿越,现在我推你一把,你就掉下去了,你怕不怕?”

山风呼啸,背后是百丈高崖。

“殿下!”山顶中央的亭子里,韩说和桑弘羊等人急忙冲过来。李当户和句黎湖翻过栏杆。

真是小题大做。

我拽下刘彻的右手,拉着他离开巨石。

刘彻在途中就调整好了心绪,回到那副桀骜不羁,满不在乎的样子。

在人们面前,我和刘彻依然是一对和睦的天家好兄弟。与一个个大臣见了礼,从后侧入席时,刘舜第一个看到了我们。

“太子哥哥,这里这里。”他从王皇后身边站起来招手。

“越儿、彻儿,你们怎么到的这么晚。”窦太后听到声音,转向我们走来的方向微笑道。

馆陶长公主调笑道:“娘,你还不知道他们?这两个小家伙一向形影不离。肯定是躲在哪里玩够了才过来的。”

“哎唷,这两个小家伙最近安分了一阵子,我都忘了他们小时候有多皮了。”窦太后笑道,“来来来,你们先到奶奶身边坐,等一会正式开宴了再去你们阿父那边。”

宫女往窦太后和王皇后之间添了两张席,刘彻靠窦太后坐着,我挨近王皇后,刘舜从王皇后左边硬挤过来。祖孙三代说了好一会话。

这不是什么正式的大宴,只是图个君臣同乐。大家都很随意。

到了刘彻准备的曲目,几个女子流水般上台。乌发柔柔的系在背后,腰如流素,裙裾泻地。

明眸皓齿,青春动人。

刘彻避开窦太后,举起酒觞,在我耳边轻声道:“如何,姿色不错吧。你看中哪个?”

我悄声回道:“果然不错。虽然不如阿娇的明艳,韩嫣的妩媚,但这温柔如水的摸样倒也勾人。”

趴在我腿上的刘舜还是听到了,他嘟嘴道:“阿越哥哥,她们哪里漂亮了,长的还不如我呢。”

我笑着揉了揉他的脑袋,正打算随便指两个,却见她们众星拱月,又推出一个美人,持剑起舞。她不着粉黛,盛衣玉颜,沉静中别有一番风流。

明明纤细的像扶风弱柳,舞起剑来,却游刃有余。矫如龙翔,剑气凝光。那神态气质,像极了一个人。

“阿彻,我要那个,你舍得吗。”

“比下去了。”刘舜沮丧的垂下头,拿了一块细花糕捻着玩。

刘彻愣了一愣,捧腹大笑。

我莫名其妙:“你笑什么,有什么好笑的。”

“阿越,今天早上,我还真以为你不好这一口,你怎么看上他了,你知道他是谁?”

我皱眉道:“什么不好这一口?她是谁,总不会姓刘吧?”

他喝着菊酒,笑喷出来:“刘?不是不是,他是……”他把我勾过去对耳朵说。

“你说他就是那个周仁,阿父的……”男宠?我偷看了一眼景帝,低声说。

据说周仁深受景帝宠爱,被妒火中烧的群臣想尽办法流放到了京外,今日我还是头次见到。

刘彻带着笑意点头。

“你今天是来耍我的?”我咬牙切齿。得不到最想要的,居然连退而求其次都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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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月过尽,初冬的长安城,因为藩王的回京而更加热闹。这天,太子宫里来了一位不速之客。

“太子殿下,我家翁主想请您有时间去一趟她下榻的地方。”那老奴毕恭毕敬的递上名刺。

“刘陵翁主?書香門第”我接过名刺看了看。刘陵这个人在我脑中还有些印象。她是淮南王刘安的女儿,算起来是我的堂姐。生的明丽美艳,又会说话,很得王皇后喜爱。

每逢过年,长安的贵妇人圈里总少不了她。

就连娇气刁蛮,跟大多数长安贵女合不来的阿娇,都与她常常来往。在我耳边提几次刘陵的名字。

然而刘陵区区一个翁主,她不来拜访我,反而让我去见她,是不是托大了些?

我将名刺递还给他:“刘陵翁主找寡人有何事?”

那老奴道:“翁主得知太子殿下宫里缺一位先生,一直没有合意的,于是特地在淮南国内为殿下寻到了一位。”

“先生?”什么跟什么啊?

我宫里先不说太傅,光是那些太子舍人,太子詹事就让我服侍不过来了,她还要给我塞一个先生?

再说这哪里轮得到她管。

一边侍奉的宦者也莫名其妙的看着他,只等我发话,便赶他出去。

那老奴接着道:“正是。太子殿下,您一去便知。”

刘陵既然这样自信,我也好奇起来。下午便带着韩说出宫,乘马车去了西街,淮南王为刘陵在长安买的宅子。

马车停住了,地上是浅浅的一层雪沙,空气微凉。韩说赶在我下车前给披了件狐裘,抬头看看,天色有些暗,飘着碎雪。

巷陌两边是长长的灰色石墙,来往的人不多。

韩说在我身后撑着伞。

那老奴得了消息,早已经等候在大门前,他做出请的姿势:“殿下,翁主已经等候多时了。”

我随他进去,笑着道:“可别让寡人失望才好。”

进了院子,竟与我想象的有些不同。布局不显小气,亭台廊道,竹林处处,白梅生香,规整而又古朴别致。

我在前堂第一次近距离见到了刘陵。

这个十六岁不到,代替父亲在长安独当一面的少女,披一件白色大氅,腰间一条茜红的络子,将重重曲裾下的纤腰,系的不盈一握。

她生的眉如柳叶,面若桃花,肤如鲜荔,目含春水。看起来聪慧可亲,与以前的印象差别不大。

“太子殿下,让你亲自光临寒舍,是刘陵的不是。”刘陵盈盈一拜。

我也回礼:“刘陵姐姐不必如此。”

两人寒暄了一会,进入正题。

“不知刘陵妹妹所说的先生是何人。”

刘陵笑道:“殿下请随我来。”刘陵将我引出前堂,来到一间厢房,她站在门前,看了看韩说,向我示意。

我越来越好奇刘陵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了。

我让韩说候在门外,独自进去。

房里燃着香炉,弥漫着袅袅白烟。

层层帘幕分系在柱旁,两座青铜烛台照亮了小小的一块,更显得其余地方的清冷。

帘幕形成的道路末端,一个青年男子对窗立着。

一袭水蓝色阔袖。细软的绣纹帛衣,从内里叠叠沓沓的迤逦下来。

窗外是一丛丛早开的杜鹃,初雪半覆,只露出点点粉红。室内的热气将叶子上的积雪融化,洗尽了尘埃。那湿漉漉的碧绿之色,恍如深春。

耳边响起的,不知是琴声的流泻,还是佩玉的铮鸣。

他就那么简简单单的立着,不言不笑,甚至没有回头看我一眼。背影清冷沉肃,却掩不了骨子里的一段风流。

虽然看不清相貌,但无论身形还是气度,都酷似重阳宴上的周仁,抑或是另一个早已离开的人。

我止住步子,远远的站着。审视了那男子一会,感到即失望又好笑。

刘陵费这么大的劲劲吊起我的胃口,就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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