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书 作者: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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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书 作者:坑- 第3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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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次,瑾瑜像是彻底绝望了,趴在泥土地上,手握成拳,不停捶地,泄愤似的边哭边喊:
“阎王都不收我!我有这么惹人嫌吗?还是地府中的判官,都嫌我长得丑?死了会污浊他们的眼?我不想活罢,怎么寻死都这么难?!”说着,呜呜大哭,一时竟收不了声。
“咳咳……”忽然间,古榕树背面,传来几声浑浊的咳嗽。
“呜呜呜呜……唔?”瑾瑜抽泣到一半,霎时收了声,呆头呆脑朝那咳嗽声发出来的地儿瞧去。
只见那处树根,粗壮如碗口,比其他地方,稍微隆起。若平视,很难观全。
瑾瑜方才心情低落,又急于发泄情绪,哪里注意到附近会有人。如今一看,那树根之后的平地,果然伸出两只手臂,在空中打了一个圈,像是在伸懒腰。
与此同时,一个邋遢至极的乞丐,打着哈欠,从树根后探出头来,眨眨眯成一条缝的小眼睛,一副没有睡醒的模样。
他咂咂嘴,抠抠乱糟糟的头,吹吹长长的,布满黑泥的指甲,抓了抓屁股,又伸进裤裆中,逮出一只肥肥的跳蚤,指尖一弹,开始挖鼻屎。
瑾瑜一向极爱干净。穿着虽朴素,衣帽鞋袜却总是洗得白白净净。卧室虽简陋狭小,却也布置得整整齐齐。以往在家,刘清即使长期卧床,也非要每日沐浴一次。刘立那个大骚包就更不用说了,身上长期佩戴着上好的香囊。屋里更是各色熏香都备齐,俨然一个关人妖的华丽大笼子。
小时候不懂事,瑾瑜还笑话过刘立。照例被打之后,再不敢挑刺。
平常在书院,同窗也都是大户人家的子弟。哪个不是打扮得风流倜傥,俊秀飘逸?
瑾瑜长这么大,还是头一回见着如此肮脏之人!
邋遢到瑾瑜看了他许久,都不知道该如何称呼他!
因为他满脸的黑泥与油垢,已经完全挡住了他的面部特征,根本看不出年纪,也瞧不出样貌。唯一能知道的:他是一个男人。嘴角边,有一颗黑芝麻大小的好吃痣。
瑾瑜甚至一度认为他嘴角边那颗痣也是脏东西,可是后来无论他挑牙缝,还是吐痰,甚至使劲吮鼻涕,那个黑痣跟着嘴唇上下抖动,时高时低,就是不掉下来。瑾瑜才敢确定的!
确定的刹那,瑾瑜的脸几乎黑了一半,脑袋亦有些眩晕,脚步不自觉地就先往后退了一步。好像不赶快离远一点,那人身上的跳蚤,就会立马朝自己飞奔过来。
那人幽幽开口,语气闲适懒散,声音倒是非常好听。
“你命到了,阎王三更要收你的命,你便活不过五更。命没到,你就是自残一千次,一万次,你也照样死不成。要是弄个半身不遂,或者偏瘫、断胳膊、少腿的,又死不成,你说何苦呢?”
瑾瑜根本听不进去,只觉得他脏,恨不得马上离开此地。殊不知,此刻同他说话的乞丐,却是大有来头。
话说回二十年前。天上有仙,地上有海。
海分四域,分别按地理位置,称作:东海、南海、西海和北海。
天庭分派四位龙王,镇守四海。负责风吹起浪,潮汐潮落。世间传说已久,众所周知。
但世人鲜少知晓的,是四海之内,掌管汪洋众生的神官,称之为:鲛王。
传说鲛王是一种金色的鱼。半身似人,半身像鱼。会说人话,善歌唱。离水上岸时,与人无异,尤美貌者,雌雄难辨。但知之人甚少,更没有人见过。
天庭有一个地方,叫:琼浆池。而鲛王,便是这池中天养天成的精灵。
琼浆池边,有专门负责给鲛王投食神果的仙童。待鲛王长成,才将其放归四海,执掌神官之位。
二十年前的一天,一个嘴角边有好吃痣的仙童,不小心放跑了下一任的东海鲛王。
那东海鲛王年幼贪耍,没见过琼浆池以外的地方,于是便顺着云雨之水,降下凡尘,从此下落不明。
还好那鲛王尚未成年,凡间才没有因此酿成水祸。
东海龙王掐指一算,横竖也才几年光景,那鲛王就得赴任东海,若不及时找出,东海必将泛滥成灾,海水甚至会倒灌长江,淹没两岸繁华之都。到时凡间必将生灵涂炭,一片汪洋。
玉帝闻言,大怒不已,责罚犯错仙童,贬入凡间,找寻鲛王下落。
哪知那仙童也是个没见过世面的天生神仙,不是后来飞升的。于是从来没见过凡间的盛世景象的仙童,一去之下,大开眼界,嘴角边的黑痣一动一动,几样好吃的东西下肚,竟将玉帝的懿旨忘到西方极乐世界去了。胡搞瞎搞,坐吃山空,很快便将天庭派发的银子,花销干净。几年时间,却一转眼就到了。
扬州城发了百年一遇的大水。大水过后,又生瘟疫,城里城外,死伤无数。一时间,饿殍遍野,妖怪丛生。
仙童这才知道,自己一时的疏忽和贪玩,造了多大的孽。心里愧疚,居然嗜酒成性,破落成一个邋遢乞丐。
天庭派神来寻回他时,他正倒在地上,醉得像个酒鬼。
连那来寻他的神官都看不下去,速速读了玉帝的旨意,便乘着云彩,飞回了天庭。等那仙童酒醒了之后,才发现事态的严重性,抓过懿旨读了好几遍,肩膀又垮了一截子。
大意就是:鲛王已乘大潮回归东海上任。于是扬州城也很快退了水。但由于他的疏忽,很多妖怪趁着水灾,混入人群中,破坏六道轮回。现收回他一半仙法,降为半仙,长留世间,捉妖除魔。有朝一日,妖魔退尽,方可重回天庭。
从此,半仙童子,赐名:钟馗。
可惜他长期太邋遢,不收拾又嗜酒,本来极好的样貌,给他弄得人不像人,鬼不像鬼。如今瑾瑜见了他,吓得转身就想跑。
钟馗方才正在树下睡觉。
捉妖除鬼?
别开玩笑了!多累啊!
长留人间,那我就是人了呗。只不过不会死而已。
钟馗倒是很想得开。圣旨看完一丢,依旧该吃肉吃肉,想喝酒喝酒。长江两岸乞讨流浪了十年,硬是一个妖魔鬼怪都没抓。土地公倒是时常跟他抱怨,说最近妖怪越来越多了,品种也在逐渐翻新。
钟馗依旧不理不问,翘着二郎腿,抓抓头,抠抠屁股,走走游游,喝喝小酒,日子过倍儿舒坦。
除了脏了点……
可好不容易遇着个艳阳天,太阳暖烘烘的,春风也徐徐,多适合睡觉啊……
一壶米酒下肚,刚打个盹,来了一个‘奔丧’的,还一嚎一整个上午。哭完了你就走吧,居然还闹着要上吊。
钟馗枕着树根,翻来覆去,硬是睡不着了,干脆竖起耳朵,听他在说些什么。
结果一听之下……
“喂,癞哭猫!不就是遇上一只狐狸精,喜欢上你喜欢的人么?瞧你那点出息!呐,我这里有面照妖镜,你拿回去试试。”
钟馗听着他哭,心里就烦,只想快点打发他走。没在身上抠抠摸摸的手臂,朝瑾瑜站的方向伸来,杠在树根上,手中果真捏有一块花纹古朴的铜镜。
瑾瑜愣了好半天,吸吸鼻子,靠近几步,犹豫了一下,还是伸手接了。
“这……真的是照妖镜?妖怪照了,眼睛会瞎,还是会流血?”
钟馗也没往后看,脑袋在树根上寻了一个舒服位置,吧唧嘴道:
“嗯……这面镜子可以看到过去,也可以预知未来,是面博古通今的宝镜。”
瑾瑜张开嘴,暗暗“哇……”了一声。忽又听他补充道:
“应该也可以照妖吧。妖现在是人形,过去应该是动物。镜子如果可以看见过去,应该照得出妖怪原型。不知道,我还没试过。见跟你有缘,送给你了。”
他这话说得极随意,语气也甚为无所谓。听在一心求死的瑾瑜耳里,却是生的希望。一时间,心窝觉得格外温暖,再看他人,也不觉得那么讨厌了。
瑾瑜抱着镜子,轻轻走到他前面,微笑着道了声:
“谢谢。”
钟馗闭着的眼,像是被太阳光刺到了,恰逢此时睁开了双眸。
刹那间,时间仿佛停止了流逝;周遭万物,也都化为了虚幻。唯有眼前那人的微笑,宛如一朵绚丽的奇葩,在心中绽放。
于是瑾瑜抱着那面来历不明的镜子回了家。
钟馗却一直保持瑾瑜跟他告别时的姿势,呆呆望着瑾瑜方才站过的地方,瞳孔没有聚焦。以至于瑾瑜什么时候跟他告的别,怎么离开大榕树的,他都不清楚。
直到不知过了多久,千年古榕下,又多了一个男人的声音,低沉,磁性,美好又强压着怒气。
“我叫你帮我找儿子……你在这儿发什么呆?!我的镜子呢?!”
刘府二少爷卧室。
瑾瑜紧张地看着刘立,心脏在胸腔内怦怦直跳,似乎它每蹦一次,都快提到了嗓子眼。
“这镜子应该有些来头。看纹饰,像是上古时期的铜镜。你从哪儿淘来这么个宝贝的?”刘立边问,边慢慢将铜镜翻了过来。
瑾瑜屏住呼吸,看着刘立朝镜子里一照!
瑾瑜差点晕了过去。
不信……
怎么可能?
也许是自己看错了!
袖口擦拭着额头上的冷汗,瑾瑜按按太阳||穴,咽了咽口水,再一次朝刘立和镜子望去……
只见刘立对着镜子扬扬眉尖,笑得风流倜傥,又扭回头来,调侃瑾瑜。
“为什么送面镜子给本少爷?难倒你想告诉本少爷:我是天底下最帅的爷们?”
瑾瑜本来已经准备好说辞,也猜到他会这么问。就说是看他喜欢照镜子,于是便想到送这个。可现下这番情景,瑾瑜是断然说不出口了。太过惊吓和不能理解的恐惧,让他的四肢如风中的桔梗,瑟缩不已。嘴唇紧抿到失去血色,又习惯性地咬上了。
想不通……
无论如何都不会是这个结果。
瑾瑜回来的途中,确有想过这面镜子是假的,却惟独没有先看过照得出人的那一面。
如今刘立将它捧在手心,镜子中他那完美的刀削侧脸,简直英俊得无可挑剔。
照不出狐狸模样也就算了。
可为什么……
仅在他身边的自己,铜镜中,愣是照不出人影?
瑾瑜暗中挪了好几次位置,也悄悄看了许多遍,
没有……
还是没有!
刘立沉浸在得到礼物的喜悦中,并未发现瑾瑜的异常,只是一味抱着那面镜照来照去,瞎臭美。一会儿嘟嘴,一会儿摆酷,喜欢得不得了。
瑾瑜左右觉得不对头,大着胆子,伸手去够镜子,想抢过来仔细瞧瞧。哪知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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