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华夫人,就算飞鸽传书也不可能赶得及。
但华夫人与这件事依然脱不了干系,毕竟一点一点吞并渡厄城需要的权势与财富非一般人敢想,若没有她鼎力相助,至少目前聂颖没有这个本事。
这对母子,都把事情推在自己身上。
聂颖偏头看向窗外逐渐亮起的阳光,「后来我用计引你来京城,便是想调虎离山。此时已经风雨摇曳的渡厄城若再没有你亲自坐镇,要想拿下,已非难事。」
任鹏飞当初没料到聂颖便是幕后主谋,尽管明白他一离开会让敌人有机可趁,但女儿命在旦夕已经不容再拖延,衡量之下,终还是把一切都交给弟弟和亲信,选择北上京城为女儿求医问药。
到了京城意外察觉聂颖便是曾经的小江时,他才明白自己中了他的调虎离山之计,可当时已不能就这么回去,只好急忙写一封提醒的密信掩饰成家书送返。现在尽管他人在京城,可通过来往书信,渡厄城如今的大小事情他依然能够清楚了解,好比当初困在万恶谷时,托哑姑送信出去趁机安排城中事宜一般。
相对那时万恶谷中的封闭,在华府他传送消息更为方便,所以人虽在此,却不代表他不知道渡厄城中发生的事情。
也因此他知道一件事,那便是他以为会发生的事情一直没有出现。他给了弟弟以及亲信十二万分的警示,并苦思迎对之策,可接下来,聂颖却像是失了兴趣一般,再没有对渡厄城采取任何手段施压。
当初答应住进华府随侍聂颖左右,原因是为了女儿,可多少也存了这么点心思,想着能不能从聂颖这边探出些什么,以改变渡厄城敌暗我明的弱势地位。
可从他进华府到现在,聂颖在处理渡厄城的事情上一直令他摸不着头脑,非但没有探出半点有用的消息,渡厄城那边也没再发生什么事情。
正当任鹏飞百思不解时,聂颖便拿出了这么一个盒子,看见熟悉的东西,任鹏飞没有任何喜悦之情,心情不知为何反而更为沉重。
等任鹏飞抬头去看聂颖时,才发现不知何时,他的目光已然落在自己身上,瞬也不瞬地望着。
聂颖哑着声音认真地问他:「任鹏飞,如果你女儿的身体完全好了,如果我把这些东西全还给你,并保证从此不再找渡厄城的麻烦——你,会不会留下来?」
任鹏飞微愕,半晌无声。
聂颖用力抓住两边的扶手,嘶哑地低吼:「你说啊!」
任鹏飞垂在身侧的双手握成拳,望进他的眼睛答:「不会。」
跟前那个人就这么呆住了,怔怔地望着他,视线落在盒子上,蓦地伸手取回抓住,指关节因用力而微微泛白——
「呵,是吗,不会……是吗……」聂颖终于找回自己的声音,扯着唇冷笑,「那我何必再顾忌你的心情,给渡厄城留一条生路?到时候,你是想走也走不了!」
说完,抱着锦盒便走,任鹏飞在他快走至门前时,开口道:「聂颖,你是在逼我,还是在逼你自己?」
回答他的是聂颖一脚把房门旁边的花凳一脚踢翻,栽着正盛开的墨兰的花盆倒在地上碎成一片一片。
想来今天是没什么事了,任鹏飞索性回去陪女儿,结果青青喝过药后正在休息,站在一旁看了阵越长越俏丽的女儿,任鹏飞不由温柔地笑了笑,转身离开。
「爹……。」
还以为是女儿梦中的呢喃,结果回过身一看,青青正揉着眼睛坐起来。
「爹吵醒你了?」任鹏飞坐到床边,执起挡在脸上的一缕长发顺至她耳后。
「没有。」青青摇摇头,「青青能感觉到爹来了,所以醒了。」还带些朦胧的眼睛看向父亲,露齿一笑,因为没完全睡醒,模样中有几分慵懒,看得任鹏飞呼吸微窒。
「爹?」
在女儿疑惑的目光下,任鹏飞恢复了以往的神情,温和地笑着让她躺回去:「爹没事,你好好休息,爹今天陪你。」
「爹今天不用去办事了吗?」
「嗯。」
青青的一双大眼眨了眨:「爹,那你不用陪着青青了,快去休息吧,你看起来很累。」
任鹏飞的心微微发烫,浅浅笑,为她盖好被子,抚着她的小脸,片刻后,若有所思地道:「有一个人比爹还累……」
「是谁?」青青伸手握住爹爹的大掌,不知是不是药力作用,躺回床上很快又昏昏欲睡了。
任鹏飞没说是谁,静静看着一脸想睡的女儿,另一只手的手指轻轻划过她的眉眼。
「他一直在追一个从未想过停下来等他的人,那个人跑得越快,他追得越快,即便被一而再伤害,也没有想过放弃,就这么追下去,一直追下去……他一定很累,可他为什么不肯停下来?也许停了下来,才能发现其他更美的风景,才会发现那个人根本就不值得他追随……」
青青很努力地想睁开双眼,可是睡意滚滚而来,她实在抵挡不住,在父亲低缓沉重的声音中,就这么逐渐睡去。
任鹏飞原以为至少今天之内,他不会再见到今日气急败坏离去的聂颖,可晚饭时间刚过,便有下人前来通知他,少爷找。
抱着一肚子疑惑前去,然后在水榭里见到了他。
水榭是华府里一个相当雅静的地方。它临湖而建,四面通透,岸边满是垂柳,水面栽满荷叶,此时还不是盛夏,但已有几枝赶早的莲苞探出荷叶碧绿波上。
华府中别处屋舍都是华而不奢,偏这处,外面看着清雅,走进一看,处处精美奢华至极,连任鹏飞这样见过大世面的都暗暗吃惊。
任鹏飞走到屋外时,聂颖斜倚在一张矮桌上视线不知落在何处,见到他出现,便朝他摆摆手,示意他进来。
在屋外略一停顿,任鹏飞方才脱鞋进入。
这屋子隔空悬建在水面上,屋里铺乌木色的地板,聂颖坐在屋子的正中,这处也铺着一张宽大的绒毛毯子,不知是否是四面通风的缘故,屋里比屋外显得更为清凉,这张毯子铺在这不显得闷热,双脚踩上去时,甚是柔软舒适。
「这儿如何?」
甫坐下,聂颖便勾着唇笑问道,任鹏飞不由再仔细观察这个不大不小的屋子,片刻后,回道:「尽能工巧匠之手,非凡人可想,奢华之极,精美之极。」
聂颖哈哈一笑:「这是我娘给我建的。当年我伤得厉害,快到夏天时大夫说我要是出汗一身伤很容易发炎恶化,需找个清凉的地方养伤,我娘就找人建了这么个地方,这里的什么都是最好的,我呢,在这里整整住了一个夏天。」
这是聂颖头一次在他面前提及受伤一事,任鹏飞不知该如何作答。
而聂颖也没继续在这个话题上纠缠,把桌上的两个酒杯分别摆在彼此面前,自身边取出一个酒壶放在矮桌上。
「一个人喝酒太闷,我叫你来,是想让你陪我一起喝——」聂颖直直望向对面的人,「这不是命令,我也不会拿什么强迫你,只是请求,请你陪我、喝酒,好吗?」
任鹏飞无言良久,方才移开对视的目光,视线落在桌上的两个酒杯上,略一点头。
聂头笑了。
第十三章
知道儿子让人准备了好几坛好酒,华夫人正蹙眉,又听到儿子此时正在水榭里,不由轻叹一声。她这儿子心情一不好就会跑到水榭去,现在又叫下人备了这么多酒,想来是要借酒消愁。
聂颖如今虽看起来无碍,实际上他的身体仍未痊愈,酗酒的话甚至还会让伤情反复,想到此,华夫人便再坐不住正要赶去劝说却又听得下人道:少爷把任侍卫也叫去水榭了。
脚下一顿,华夫人思来想去,终还是坐了回去。
看来她的儿子是想解决什么事情,她这么贸然前去恐怕会打扰到他。
固然心疼孩子,但也明白任鹏飞才是儿子心中最大的结,早一日解决早一日解脱。
这么一想,纵然担心儿子的身体,但还是按捺着没去,并嘱咐下人无事千万不要去水榭,坐了一会儿,又赶紧叫贴身丫鬟去准备聂颖调养不当伤情反复时要吃的药,并不断祈求他千万不要喝太多酒。
那厢华夫人忧虑不已,这厢任鹏飞握着酒杯,喝得颇为顺心。他不是嗜酒之人,对酒也无甚特别感觉,但若能喝上好酒,他还是会多饮几杯。这次聂颖让他喝的酒恐怕非一般凡品,起初喝下去与喝香甜的汤水差不多,但连饮数杯之后,体内一阵暖热,通体舒畅,与畅快淋漓打了一套武术差不多。
任鹏飞极是喜欢这种感觉,不免多喝了几杯。
可任鹏飞却不知道,有的酒看起来很淡,实则很容易醉人,他现在喝的便是这种酒,若不是真正能喝酒之人,只需三四两酒就能醉得不省人事。聂颖是酗酒惯了的人,很少有酒能醉倒他,便认为大家与他差不多,所以这次一上来就让任鹏飞喝这种酒。
两人面对面而坐,却几乎无话,只是默默饮酒,等到聂颖总算觉得头有些发晕时,便停了下来望向对面的人,这一看,着实有些发懵。
任鹏飞还在一杯接一杯,看起来没有丝毫醉意,暖暖的火光映照下,他不知何时已然卸下冷淡的面具,露出聂颖从未见过的温和笑意。
聂颖看得喉咙发干,不由哑哑地唤了声:「任鹏飞……」
听到有人叫他,任鹏飞抬眸,双眼弯弯,笑得醉人。
聂颖顿时觉得全身有数不清的虫子在爬,痒得他难受,强忍着才没坐到他身边去。
「任鹏飞……」聂颖小声地试探,「你醉了?」
「醉?」任鹏飞微斜过眼睛,向来沉稳的脸上带着一抹令人目瞪口呆的俏皮神情,「你看我像醉了吗?」
说罢,撑着桌子站起来,想走两步证明自己所言非虚,结果真的只走了两步,脚下一扭,眼看就要迎面扑倒。聂颖想也没想伸手去接,沉重的身子就这么结结实实地落入他的怀中。当怀里盈满让他难忘的温热熟悉的体温时,聂颖一时间竟不知如何回应。
倒在他怀里的人努力撑起来,鼻尖对鼻尖,忽然笑眯了眼,说道:「看,我没醉吧。」
聂颖的呼吸都停了。
怀里的人想起来,却总是被绊住手脚,反而往他怀里跌得更重更深,撩得压抑甚久的聂颖几乎把持不住,知道再这么下去肯定要出事,但又不舍得把这人推开。
就在他苦苦挣扎的时候,任鹏飞似乎是累了,干脆不起来了,一头栽进他怀中,找了个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