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逼上龙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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逼上龙庭- 第4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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劝褚云重分宠他人之心,一丝一毫也没有,以前没有,以后,只怕也不会有。

宗赫自认并不是自私自利之人,但情之一事,他却怎么也大方不来。甚至有的时候,还忍不住会想,如果傅川未能选入后阁,倒与叶琛不失为良配佳偶。

“阿蛮……”少年不由自主的问了一句:“你可知太宗、圣祖之时,可有后阁侍郎自请出阁或被遣出阁的?”

“自请出阁从未曾听说过,太宗时倒是有被遣出阁的……”阿蛮突兀的咽了下文,匆匆替傅川掖好被角,放下床帷,按着砰砰急跳的心口,回过身子对着宗赫强笑着道:“不过,如今侍郎集万千宠爱于一身,未来的日子只有升阁,哪会出阁!那么不吉利的事儿,侍郎以后可再别提啦。”

话虽平常,但宗赫分明察觉到阿蛮语速变得异样的急促,不仅笑声发虚,语气中更是有一丝从未有过的紧张与不安。若是眼睛尚好的时候,少年只怕还不会有这等敏锐的洞察力,但偏偏他如今眼睛看不见,对外界的感观全靠听觉与嗅觉,便是极其微小的变化与不同之处,都能巨细无遗的捕捉到。虽是眼睛一片漆黑,却更是看得透澈清明。

直觉这丫头似有什么事在瞒着自己,但宗赫也没有唐突发问,只先细细将两人刚才的对话复了一遍,思前想后,却也没什么特别之处。正奇怪着,却听阿蛮恢复了轻松欢快的声气,一叠声儿道:“侍郎,侍郎,傅中令醒来了!”

宗赫心里到底更牵挂着傅川,便将这点子疑心先搁一旁,忙吩咐叫取水来,又命人看院子里药熬得如何了,又听傅川虚弱的声音在唤自己的名字:

“世显哥哥,你眼睛不好,怎么也来了。”

“听说你蒙冤进了不游阁,又病了,我特来瞧瞧你。”说罢,宗赫又顿了顿,压低了声安慰道:“昨夜的事我都知道了,你且安心,我与南山必是要帮你瞒着,叶琛这混蛋,这回我可不能轻饶了他!”

傅川想起昨晚叶琛所说之话,心中一痛,又急咳了两声,方无力地道:“世显哥哥你别生气,叶琛他……至多我以后……不再见他便是了……”话虽这样说,眼角却又滑下一滴泪来。

笨蛋!原来你也喜欢了他对不对?!傅川话中不舍之意,宗赫听得分明。刚才还想剁了叶琛,这会儿却又恨不得对傅川破口大骂。

一对坡驮儿!车辕梢着铜包镶,鞍槽钉着铁插销,四个车轱辘二头犟驴子,倒是绝配!

“阿蛮,药煎好了没?”宗赫窝火的一拍木椅扶手,大声道:“好了便端进来,服侍中令郎吃药!”


日当正午,简贤讲武殿。

日中过后,褚云重才下了早朝,皱着眉合上谢仲麟那封关于安邑的密折,摸着因熬夜泛起一层青茬的下巴,心中一阵烦闷。正要打发人去云图阁瞧瞧,侍立在旁的大侍从卫临忙回道:“陛下,不游阁的傅中令病了,宗侍御一早便带着太医去了,听说这会儿还没回宫呢。而且……”

褚云重一皱眉,轻哼了一声道:“你什么时候也变得这么婆妈起来,有话只讲一半是什么意思?剩下的是要朕猜谜吗?!”

“是是是,小的嘴笨!话也说不齐全!”卫临自打一个巴掌,觑着皇帝脸色,又陪着笑脸小心翼翼的回道:“小的听底下人来回,说是宗侍御不仅去了不游阁,还命侍从们守着,如今闹得连季承乾的人也进去不得。承乾半刻钟前便来了资政宫,如今正在政事堂前候着求见陛下,只怕是要述一述委屈呢。”

这家伙!眼睛瞧不见还要四处蹦哒,小小七品侍御照着四品承乾也敢打脸,真是无法无天!褚云重心里着恼,既恨宗赫成天惹事一刻不让人安生,又恨他不爱惜自己身子。但转念想着少年如此强项硬气,却又实在忍不住想笑。

卫临见皇帝脸上神情略一和缓,忙问道:“陛下,可要宣季承乾觐见?”

褚云重脸色一凝,摇了摇头道:“朕今日乏了,不想见他。你让莲生先回金昭体元殿吧,便说事情朕已是知道了,傅中令既是病着,还是先挪回澹月阁,旁的事容后再议。”

“遵。”卫临领命,便躬身退出殿去。不一刻却重又回来,脸上显出一丝为难的神态,蹙着眉道:“陛下,季承乾不肯回宫,定是要求见呢。”

皇帝黑曜石般的眼眸似有火花一闪,但只一瞬便重又静若深潭,坚毅的嘴角随即扯开一丝意味不明的微笑,不疾不徐的道:“既是承乾不肯下令旨,卫临,你便传朕口谕,命傅中令暂回澹月阁养病,不得有误。”

“遵。”卫临伏下身领了旨意,又仰头问道:“那殿外的季承乾?”

褚云重略一沉吟,取过案上纸笔,龙飞凤舞的写下几个字,又一连串的吩咐道:“将此字条交给季承乾,承乾是冰雪聪明之人,阅后自然懂得。再命孟驰项阳他们备马,朕即刻要去太阁府。你今日留在宫里,待宗侍御回了云图阁,便去传个话,说朕今天会晚些时候再过去。”

卫临伏在地上一一应了,待皇帝被侍从们簇拥着离去,才悄悄打开那张薄薄的纸条,上面字不多,统共只有二、三句话:

“金昭体元殿丹凤亭旁,前年秋末种下的那株白色曼陀罗,今年花开否?”

虽事不关已,卫临心中也不由自主的打了个寒颤,忙合上那纸,给还痴心苦候在殿外的季莲生送了过去。



18。 一波却又起


皇帝步下丹墀,正等着孟驰牵马过来,不料季莲生摇着轮椅神色张惶的匆匆而来。褚云重微皱了皱眉,欲待避而不见,但殿前空旷无处可去,只得耐着性子等他来到面前。

“陛下……陛下……”季莲生来势太急,待到了皇帝面前,身体控不住去势,往前一扑伏倒在皇帝脚下。仰起头,那张清华俊秀的脸庞已是急得失了颜色。

“不是让卫临跟你说了,朕还有事要去太阁府,让你先回宫休息吗?”褚云重负着手,向宫门处张望了一下,心中着恼孟驰牵个马还如此磨蹭。

季莲生觑着皇帝神色,心中因刚才看到的字条实在是忐忑不安,便期期艾艾的道:“陛下……你该不会是要疑心我?我种那株曼陀罗也是遵医嘱,为了治病之用。岂敢有害人之意,还望陛下明查!”

褚云重这才望了他一眼,平静的道:“朕又何尝是要疑心你,你不也用自疑。清者自清,浊者自浊。朕写那话给你,也只是想提点你,单凭曼陀罗定罪,实在是过于勉强。匹夫无罪,怀璧有罪?你也算是精研律法,岂不明白这个道理?”

“陛下责备的是……都怨莲生初担大任,行事仓促思虑不周……”季莲生艰难的支持着身子,却是连跪都跪不起来,心里一时酸楚,又急又愧,声音中不由得带出一丝哽咽。

见眼前身子残弱之人如此惶然,一脸泫然欲泣,褚云重心底亦叹了口气,便弯腰将他抱起,重扶他在轮椅中坐下,又语重心长的训诫道:

“莲生,你且将心比心,傅川一样也是治病,就因为治咳喘配的药中有一味曼陀罗,分量也极少,便该羁押不游阁。那你这四品承乾,宫里还种着曼陀罗花,又该是何等罪名?你是朕钦点的后阁主事,自你上任之日,宫里宫外多少双眼睛都盯着你一言一行?你若不能做到处事公正评判公允,而是一味宽以待已严以待人,如何能够服众?如何能够收人望得人心?”

季莲生被皇帝训斥的耳红面赤,一时低垂了头,只觉汗颜无地,喏喏的道:“陛下训诫,莲生受教了,日后必当反躬自省,立身行己。”

褚云重见孟驰项阳已是牵了马过来,便跃身上马,又对季莲生轻敲缓击了一番:“德之所立在于一心,你虽身残,心不能残。朕既将后阁重任交于你,还盼你不负众望成就一番事业,你莫辜负了朕的心。”

望着皇帝远去的身影,季莲生紧紧咬住了颤抖的唇。身残,心不能残?这样的话何其讽刺!自受伤以来,每一日每一夜的痛苦与孤独,早已酿成了剧毒。而自己的五脏六腑亦每时每刻都浸没在这毒液中,腐蚀得心都仿佛空了,哪里还谈得上什么残、或不残?!

暖春的阳光,总是明媚而又温柔。而季莲生的身子却仍似冻结在酷寒的冬天,那么冰,那么冷。任凭阳光再暖,也温暖不了半分。


凌太阁府。

才踏入凌越的寝室,褚云重便不顾形象的趴倒在他那张厢玳瑁屏风床上。这一日一夜委实太累,便是之前的几日,也没一天睡得好。如今宗赫的手术总算成功,他心身一松,强力压制了几日的劳乏便潮水般席卷上来,只叫人想沉沉睡去。

然而世事总不教人如意。凌越轻快的踏入内室,揪着耳朵把褚云重从床上拽了起来,笑道:“敢情我让哥哥过来,是来霸占我的床?”

“好弟弟,先陪哥哥睡一会儿。亚父呢?”褚云重耍懒的搂住凌越的腰,稍一用力便将他也拉扯到床上,一床锦被遮盖了,倒让凌越哭笑不得。

“亚父与仲麟去已是去了西郊大营阅军,怕是二日后方回来呢。”凌越捏着皇帝的耳朵,用力一拧,非得要他醒来不可。

又轻又软的鹅羽被因才晒过,满是阳光的清新香味,褚云重嗅得舒坦,愈发起了困意。无奈耳朵依然被拽着,究竟睡不得,只得勉力半睁开眼,懒懒的问道:“越儿,怎么今日又急急的要我过来,可是想傅川了,急着要进宫?”

想起昨夜那场叫人愉悦的性事,实在是自己得了傅川之后最满意的一次,凌越不由得会心一笑道:“哥哥也太无情,明知玉川是我枕边人,被关去那不游阁,你也不帮衬一声,这会儿反倒还来戳我的心,着实可恨!还好我得知了消息,昨儿已是去不游阁见过玉川……”

“你昨晚去了不游阁?”褚云重这才大睁了双眼,略有些责备的道:“怎么也不提前知会我一声,若是出了岔子,或是让人瞧出事来,可不是闹着玩的!”

“我自有分寸,哪次给哥哥惹过事!”凌越素来行事稳重,这一回也是因为几日没见着傅川心里不免有些念想,又有宫里人传了消息来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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