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即又是一阵恶寒,感觉跟电梯鬼故事似得,搓掉一身鸡皮疙瘩,自己把自己恶心的要死。于是一瘸一拐的走出电梯,走到8005,站了好半天才抬手敲门。
敲两下,没动静。
再敲两下,依旧没动静。
傅别年没敲第三次,他额头抵在门上,朝着门缝说:“大叔,我知道你在里面,你把门打开好不好,让我看你一眼,就一眼,看完我就走。”
顾焚额头青筋暴起,胸膛剧烈的起伏着,手臂上的肌肉一条一条的暴起,他撑着床头柜想要坐起来,但是根本用不上力,挣扎了半天没能站起来却一头栽到了地上。
顾振业坐在床对面的沙发上,冷哼一声:“大叔?我什么时候多了这么个重孙子!”
顾焚刚被他们打过针,浑身上下的骨头都跟棉花糖似得,软成一滩水,知觉都不灵敏了,就扒着床沿儿坐起来这个动作就累的他满头大汗,床单被子全都被他乱七八糟的扒到了地上。他口鼻并用,大口大口的喘着气,眼里满布血丝,死死的盯着门口,把顾振业的嘲笑当做耳边风。
从床边到门口就这么短短十来米米,却仿佛成了他此生最远的距离。
傅别年就在门外,他却开不了门,顾焚扯着嗓子怒吼了一声,发现自己的嗓子哑的不像话,发出的声音又沉又低。
酒店的隔音好,他能听到傅别年的声音,却没办法把自己的声音传出去。
他来酒店两天了,顾振业今天下午突然杀到了酒店,坐在沙发上就没动过。顾焚这才知道他来这里的目的,傅别年能找过来估计也是拜他所赐,他就是故意这样,好让傅别年死心。
傅别年的声音很清晰,带着沙哑:“我知道你要结婚,我前两天在医院都看到新闻了……刚开始我还以为你骗我……”
“本来我是有很多话要说的,可是现在,不知道该说什么……你肯定知道我出车祸的事,别担心,没大碍,没伤到筋骨,也没伤到要害,就是被玻璃割到了,后背都要扎成马蜂窝了,还好现在天凉,照前几天那温度热着,一出汗就能把我腌成咸肉……其实现在也挺疼的,浑身上下都疼,骨头像是被人拆开又重新装回去似的。也说不出到底哪儿最疼,反正难受死了……”傅别年脸贴在门上,顺着门板慢慢的滑坐在地上,过了良久,抖着嗓子说:“特别想你!”
听到这四个字顾焚的眼泪一下子就涌了上来,这么多年他从来没哭过,此刻心里堵的跟塞了俩冬瓜似得,呼吸都不顺畅了。他看向顾振业,眼里充满了祈求,他不怒了,不恨了,也不气了,他只想看看傅别年,看他到底伤成了什么样,到底哪儿疼,多疼。
顾振业崴然不动,活像是拆散牛郎和侄女的王母。
“开开门好不好,让你我看你一眼!”顾焚的毫无动静已经是最明显的答案,傅别年贴在门上,用没受伤的那只手又使劲拍了拍门:“我不阻止你结婚,我就看你一眼,看完我就走,和我妈一起去爱尔兰,此生不再回来,绝不打扰你生活,你让我看一眼好不好,就一眼,一眼……”
门依旧没开。
过了好一会儿,门外没了动静,顾焚墙坐着,傅别年的话一字一句的敲在他的心尖儿上,他不再祈求顾振业,只是面无表情的看了会儿天花板,闭上眼睛,眼泪一颗一颗的滑进鬓角。
顾振业也不再说话,表情无比凝重,脸色难看的要死。另外四名保镖就在一旁一动不动的站着,表情很难看,说不出的怪异。其中两个当初还在1002门口跟傅别年打过架,那时候他俩挡在门外,现在他俩站在屋里,屋里静的只剩下空调的声音。
果真是世事变迁。
这种静默不知道持续了多久,一分钟,半小时,甚至更长,顾焚觉得自己像是睡着了,又好像无比清醒的感知着每一个细微的动静。门外传来扑通扑通的声音,他猛的睁开眼睛,死死地盯着门,仔细听了听,才发现这是傅别年用头在撞门,一下一下,好像又不疼了似的,十分用力。
“开门……开门……”傅别年发出一声困兽般的哀鸣,依旧一下一下的撞着。
顾焚要心疼死了,眼泪刷刷的往淌,看着顾振业:“爷爷……你不能这样……你让我见他,我劝他走,他这样会磕死的……爷爷……”
顾振业冲罗肃招了招手,罗肃上前一步,顾振业从手边的桌子上拿起一个文件夹,从里面掏出一张卡片给他。
罗肃接过来,是请柬,他回头看了看顾焚,有些为难。顾振业瞪了他一眼:“去!”
顾焚心都要碎了,大吼:“不要不要不要……”
罗肃停下来,顾振业走过来从他手里夺过请柬走到门口,从门缝底下塞了出去。
傅别年拿起请柬捧在手心里看了看,又放回地上,他双臂趴在门上,像是在拥抱顾焚一样抱了抱门板,站起来,在门上印了一个吻:“你下个月生日,不能陪你了……上次从我那儿拿走的那个早餐谱,求你别扔,就当是可怜我,好歹用几次,我费心准了很久的!”
顾焚闭着眼睛,听到傅别年轻声说:“我走了!”
雨下大了,傅别年刚打开电梯,云笙就伸手来扶他:“你鞋呢?头怎么了?”
傅别年使劲儿抓着她的手,走出电梯站稳,看了看自己的脚:“掉了!”
他太平静了,从醒过来到现在从未表现过的平静。云笙也紧紧的抓着他的手,扶着他走出酒店。外面雨更大了,傅别年一动不动的站在檐廊下,云笙站在他身边,招手打车。
她回首再看傅别年的脸不禁吓了一跳,整张脸一丝血色都没有,看起来像是随时都要昏倒的样子。她赶紧过去扶他,吓得声音发抖:“宝贝儿你怎么了,你千万别吓我,我胆儿最小了……”
傅别年却突然伸手抱住她,也不管手腕上的伤,俯低身子把脸埋在她肩膀上,轻声说:“妈你使劲儿抱抱我!”
云笙的眼泪一下子就淌了出来,从回来到现在傅别年一直叫她美女,要么叫她名字,这是她此生第一次听他喊妈,心疼的跟车碾似的。
紧紧的搂着他,泣不成声:“你这是要……闹死我啊……”
傅别年不说话,手臂收了收,像个被人欺负了回家寻求安慰的孩子一般,云笙一只手抱着他一只手在他背后轻轻的拍了拍。
这个时间点儿客流量还是很多,时不时的有人路过,忍不住看他们俩,傅别年很快松开她,大步走进雨里。
云笙赶紧撑开伞追上去,使劲儿拉着他:“你这是找死么?身上那么多伤不能就见水!”
傅别年不管不顾,走出伞外,顺着马路一直往前走,云笙跟在他身后,用手捂着脸,眼泪从指缝里往外冒,哽咽道:“你这么折磨我,早知道我就不认你了!”
傅别年站住,愣了好半天,走到伞下,轻轻的搂着她:“对不起,我……就是难受,我不淋了……我跟你走。
作者有话要说:我都说了,我这人不会虐。
、春天来了
—— 。三年后。
“亲爱的你不能这么对我,我好不容易才约到,你一定要帮我!”
“屁大点事儿,找谁不行非得找我!”
“我也想找别人,可是都没你好看啊!”
手机开着免提,傅别年一边查看手里的资料一边回话:“我忙着呢,闲的没事儿干放个屁撵着玩去……”
陆乘风反应了一会儿,思维跑到了他的话题上:“什么是撵着玩儿?”
“就是追着它跟它玩的意思!”傅别年很专心的一心二用,拿着钢笔在看过的重点地方刷刷做上记号。
“屁怎么能被追着玩呢?”基本的交流沟通对陆乘风来说是没什么问题的,但是每次跟傅别年讲话都会被他突然蹦出来的词汇领沟里去,每次说不几句就会偏离他原来的话题。
“这是个技术活儿!”
“它不是一阵风么?”
“一阵风?您对它的评价真高!”
“中。国人没事做的时候会追着屁玩么?”陆乘风表示十分不理解这个独特的消遣活动。
“你觉得我大天。朝会有人无聊到这种程度么?”
“应该没有!”
“那你还问!”
“……”陆乘风卡了半天,他本来也没有讨论这个话题的打算好么,人家只是想要多了解一些中国文化好么?
“没事挂了,我正忙着呢宝贝儿!”傅别年把手机拿起来正要挂断陆乘风在电话那端嚎了起来:“有事有事!这样好了,你就来帮两天,就两天!”
傅别年倚着桌子,把手机放到耳边:“别难为我了行么,你知道我不愿意去的原因……”
听他这么说陆乘风沉默了一会儿,轻声说:“朗,我知道你放不下他,那就不要这么勉强自己,你连孤独终老都不怕难道还怕见他么?再说只回来两天,怎么可能一定就会见到他,如果真的见到了,那就是缘分,你就更应该回来了。不像我,这辈子想见都见不了,Leo死了这么多年,我没有一天不想他,其实第一次和你去三亚的时候我是有目的的,你走之后我本来想在那儿结束自己的生命,但我没勇气,如果我也死了,这个世界上就没人还记得他了……”
傅别年深深的吸一口气,又吐出,声音仍然带着一股子玩世不恭:“别他妈在这忽悠我了,你这种人一看就贪生怕死的货,肯定是为了骗我过去才瞎扯淡诳我呢……还每天都想!你现在每天想的不是店里那个黑皮大猛男么?我告诉你啊,就两天,按我现在的身价,我给你开个友情价儿,一天一千块!”
听他答应下来陆乘风立马撒娇打滚:“别要钱了,我陪你睡一夜行么?”
傅别年嘎嘎的乐:“一夜呢,你受的了么?”
“保证让你。金尽人亡!”
“精,你个傻逼,话都说不好还讲成语。”傅别年看了看时间:“明天这个点儿我过去,先声明,我不住酒店!”
挂了电话,傅别年坐在椅子上盯着手腕上的劳力士发呆,三年时间,让他觉得自己像是又活了一辈子,这三年他一刻也没闲着过,把所有的精力都放在了工作和学习上。
当年从酒店出来的第二天他就和云笙去了爱尔兰,换了生活也改了名字。
母子二人既然已经相认,他也没必要再用傅别年这个称谓。云笙曾经说过,他刚出生的时候给他取名云朗,于是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