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香(三部) 卫风(水遥、卫风无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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冷香(三部) 卫风(水遥、卫风无月)- 第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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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起来以前看的宫廷戏,往往享受这样待遇的,都是美女啦、妃子啦之类。
身上的水被轻轻拍干,我让自己忽略这些在身上动来动去的不属于自己的手。
头发被托了起来,晶莹的白玉梳子,沾上了幽香四溢的清油,慢慢梳顺。
有人走上前来,托着衣裳。我有些意外。这里什么东西都是金碧辉煌,这件衣裳却是素白的,比刚才我换下的那件织绣衣服是远远不及。
那人把衣裳抖了一抖展开,眼前一白,像是一片云朵飘了过来。
明明看上去似轻纱软迭,似雾似烟。可是那人把衣裳一抖开给我穿上,心里微微吃惊,竟然比极厚的锦缎还要沉重。
那人解释说:「这还是第一代柳君入宫时的礼服,是传说中的天蚕纱织就,虽然放置了一百多年,却没有丝毫断损黄泛,的确是宝物。」
原来是件古董呢。
那张纸条被我迭的很细小,塞在如意的镂空雕花间,如意被放在案头。衣冠整齐之后,有人捧起如意,双手奉给我。
不真实的感觉,明明是一出遥远的戏剧,可是自己却缘何变成了戏中人?
「请主子移驾,至宗庙受封。」
我轻轻迈步,有些小心翼翼,怕踩到这件高贵的不平凡的衣服。
步辇换了一乘,我欠身坐下,上来八人扶住步辇,有人沉声喝:「平─起─」
心里百般念头转了又转,脸上却是镇定。
明宇说得对,最重要的是,活下去。
我要活下去。
宗庙前有长长的高阶,地上铺着红毡,我一步一步,稳稳地踏上去,向上走。
其实我的手在袖子里止不住的抖。我紧张。可是,脚步却是稳当的。
礼官,司典,两旁跪满了人。宗庙的大殿没有窗子,外面阳光耀眼,一进去就是沉沉的黑,眼睛有一瞬间看不见东西。
燃的香散发出的烟,浓浓的飘在眼前,有人牵我的手向里走。
如意被从手中取走。我木然地任人安排。
走,停,跪,叩,起。走,停,跪,叩,起。
每一次跪下都是结结实实的。两个膝盖先是痛,后来就麻了。
冗长的礼典,告天,祭祖,宣旨,封册。
印盒与宝册被递过来,我伸手接了,有人扶我起来。眼前渐渐看清了这间黑暗的宗庙,墙上挂满了画像,个个面目可憎黑沉有如鬼魅。这是这大留朝的历代先皇了?长长的案桌上有供奉的牌位。
腿有些麻了,我身子轻轻一晃,身旁有人伸手扶住了我的手臂。我转过头。
皇帝什么时候来的我竟然没注意。他穿的一身黑,头戴玉冠,腰围素带。
本来以为跪完了,可是从宗庙回来了居然还没完事!
又去了开元正殿,还是跪,这次不是跪牌位,是跪皇帝。
心里诽谤不断,委委屈屈跪了,听旁边礼官又读废话。
一套折腾下来,天早过午。好不容易从开元殿里出来了,又被抬起来。
总该让我歇口气了吧?这次我没猜错,我被抬回宣德宫了。
想坐下来喘喘气儿,可是下了步辇,又有人捧了衣服、头冠上来……身上这件礼服被轻轻褪了下去,郑重地折好了,放进一个檀木的盒子里。盒子就摆在案上正中的位置。
中间头发束了一下,用金带套住,两侧垂下来的头发,两边贴耳辫了起来,发结上缀了一颗颗明珠。我看着那珍珠出神。
唔,是不是应该藏起来几颗,以备之后要是跑路啦什么的好当盘缠?
后面的头发用红绸系了,挽了起来,用玉簪别住,衣服穿了一层又一层,我这时候就庆幸天不热了。被人簇拥着,到了宣德的正堂坐下。
我觉得我像个活动衣架,几乎是被人托着走的。
正中摆了一张雕花红木椅子,上面铺着锦毡,我坐了下来,太监在旁边一站,展开手里的黄纸念道:「合宫命妇内侍,参拜侍君。」
我肚子咕咕一叫,哦,明白了。
刚才是我拜人,现在轮到人拜我。
香风扑面,环佩作响,几个女子姗姗走近。
太监扬声说:「夫人见侍君,行礼。」
夫人我知道,就是那个什么嫔不嫔的。
三个女子都穿的花艳锦秀,盈盈躬身福礼。
我点头,照着明宇给我的小单子说:「夫人请勿多礼,彼此都是一样的。」
有什么一样!我在肚里直骂娘。
这三个人下去了,太监又念:「淑人见侍君,行礼……」
等那些女人走过了,又来了男人。这些倒是有好多熟面孔,明宇站在靠后左边一点,我一眼就看到他。肚里一叫,眼眶一热,差点哭起来。
「内侍见侍君,行礼……」
明宇他们竟然全要跪倒向我行礼。我的眼睛只看着明宇,旁人都跪倒叩首时,他偏偏微微抬起些头来,向我递了一个眼色。
温柔,包容,宽慰,知己,了解……那短促的一眼里,包含了太多的内容。我心头一热,不安的心绪奇迹似的平定下来。
由头至尾,明宇只看了我一眼。
人慢慢地退走了。
接下来等着我的,又、又……又是更衣!我现在总算知道,为什么内府有个官名专叫更衣!他XX的,这一天恨不能七、八遍的换,没有专人想着,谁记得住啊!
这一身袍服大红的……红得都刺眼生疼。
忽然,有人奉了一碗汤给我!
虽然填不饱肚子,但是解渴也好。我接过碗来把汤骨碌碌喝了光。
人渐渐都退下去了,窗户外头有轻轻的丝竹之间。吹的曲子温柔缠绵,让人听了就想睡。我用袖子遮住了个呵欠,真想睡
了……
外面忽然传来声音:「吾皇万岁。」
我一惊,攥紧了袖子。
皇帝来了!
门口红影一闪,满屋里人除了我全跪下了。
我想了想,揖礼说:「不知道皇上来了,微臣失礼。」
皇帝竟然亲手过来扶我一把:「小风别多礼了,今天是你的大日子,不要和我分大小。」
小……风?我打了个哆嗦。连明宇都没叫这么肉麻亲近呢!
皇帝不知道有没有发觉我打哆嗦,声音很清朗随和:「累了吧?今天一天是够你受累的……早些休息……」
休息二字让我又打个哆嗦。
一旁的太监赶忙说:「皇上,还未全礼。」
我抬起头来,皇帝嘴边有个淡淡的笑意:「好吧,那就简短些。」
皇帝拉了我一把,我身上没力气,一下子跌坐在床沿,皇帝就在我身边坐下。
外面鼓乐之声大作,脚步声纷纷迭迭,虽然多却不乱。屋门大开,四列人并排鱼贯而入,进了殿整齐地跪了一排。
礼乐之声稍低,太监大声念起吉祥话,从「龙升东方,云蒸霞蕴……」直念到「天作之合,琴瑟谐鸣……」
有点晕乎,直到唇边蹭到了什么东西,我才猛然回神。
啊,香香的!吃的!
来不及想吃的哪来的,我张口就咬!
好香的小枣糕……枣香气一冲,我眼前这才清楚些了。地下跪了一地的人,我们跟前还跪了一个,正端着盘子。所有人,包括皇帝在内,无一例外,都怔怔看着我。
嗯?怎么了?难道那个枣糕不是让我吃,是让我亲亲它?
太监在旁边不安地说:「万岁……」
皇帝一笑:「无妨,再拿一块。」
我脑子里突然亮光一闪。明宇给我写的小条子上,说……说……我和皇帝要分吃吉点……每块点心……一人一半……我刚才,把一块糕……整个儿吃了!
都怪,都怪这个糕,做这么小……要是做大块点,我肯定一口吃不下的。
皇帝又拈了一块糕,递到我嘴边。我根本不敢看他,嘴唇抖了几下,咬了一小口。
皇帝又是一笑,把那半块填进自己嘴里。
接下来的小团子、小炸点什么的,尽管肚子还是咕咕叫,我都很小心,不敢咬大口了。
他喂我一次,我喂他一次……真肉麻。
最后是合卺酒。居然……还真是喝转杯,互相勾着手臂。
酒是微甜的,喝下去才觉得有些辣。
脸更热了。头都不敢抬高,我甚至不知道那些人什么时候都退了出去。
皇帝站起身来,声音平和:「饿了吧?让人送宵夜来你吃点。」
我点头不是摇头也不是,抬头看他。
他长身玉立,面目在灯下颇为英俊,一双眼分外显得黑亮:「今天你受累了。」
我回过神来赶紧客气:「皇上圣恩浩荡,臣感激尚来不及,何累之有。」
这句话说得好拗口。
皇帝一笑:「难为你,这些大礼,朕都好久未见了。」
我别扭地转开头,往里屋一看吓了一大跳,床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铺好了!
皇帝不知道什么时候走近,向我一笑:「早点歇了吧。」
我哆嗦着说:「是……」
我,我要和这个男人睡一张床吗?不是没有和明宇挤过一张床,可是我们光风霁月、坦坦荡荡……
「小风……」
「啊!」出其不意地听他喊我,我应的声音出奇的高而尖。
皇帝倒像是没料到,转头看我。
我掩着口呆立在门口。
皇帝笑得温和:「你……」
他说的什么我都没有听见,眼前的景物看出去都隐隐迭迭像层雾一样,腿支撑不了身体,一头向前栽去,大红锦绣的地毡跃起了朝我卷过来。
可是却没有栽倒在地,有一双手臂将我抱住了。身下一软,我躺到了床上。
我眨眨眼,听到自己的声音有点飘:「微臣失仪了……」
窗外有模糊的琴箫声,还有人声,唱的词也听不太清。
「看霞生,帘幕深围烛影红,佳气葱笼长不散,画堂日日醉春风;看云起,锦带流苏四角低,龙虎榜中标第一,鸳鸯谱里稳双栖;水连天,琴瑟和鸣乐且耽,银月团团人似玉,双双绣带佩宜男;临碧水,新添喜气眉间……」
皇帝笑着替我松开领口:「你真是累坏了……」一句未完,他忽然敛了笑,低下头来在我口唇间轻轻一嗅:「青云引?」
我眼前又有些模糊,身体一点力气都没有。
皇帝脸上有些啼笑皆非:「真是……」
怎么了?他在说些什么啊,我完全不明白。
外面那个调子又换了,比先一个还缠绵,唱的词更加柔丽。
「窃以满堂欢洽,正鹊桥仙下降之辰,半夜乐浓,乃风流子佳期之夕。几岁相思会,今日喜相逢,天仙子初下瑶台,虞美人乍归香阁;诉衷情而款客,合欢带以谐和,苏幕遮中,像鸳鸯之交颈,绮罗香里,如鱼水之同欢。
「系裙腰解而百媚生,点绛唇偎而千娇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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