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游人只合江南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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游人只合江南老- 第7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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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会儿,成么?”

有一人却冷冷地道:“放开她。”他的声音冰冷刺骨,“你不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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奉天门前,守卫森严。然此刻卫兵们却均是面有忧色。今日当值的守将苦着脸对朱高煦道:“殿下,不是小地不让您进去,实在是皇上有令……”

朱高煦怒极,当啷一声拔出剑来,抬手即向那守将指去,怒道:“不必多说!”伸手一挥,朱高爔却是眼疾手快,一下拦住了他。叫道:“二哥!”

朱高煦眼中便似要喷出血来。冷声道:“放开!”朱高爔道:“宫里禁军这样多。咱们硬闯是闯不进去的。”

正相持间,身后有马蹄声传来,一人跳下了马,叫道:“二哥,四弟!”

二人回过头去,只见朱高燧正奔了过来,道:“咱们一齐进宫!”

朱高爔喜道:“三哥!”朱高燧道:“咱三人风雨里来去。打过多少次硬仗,有哪一次皱过眉头了?大不了今日也大战一次而已,又有什么大不了了?”

朱高煦道:“三弟,你陪我这一进去,便是犯上之罪。”

朱高燧大笑道:“犯上之罪便是犯上之罪!我老三这一生谨小慎微,尚且被人说是谋逆,今儿便也***谋逆一回!”拔出剑来,道:“二哥。四弟。咱们终究还是大明的好男儿,是父皇的亲儿子,是也不是?”

朱高煦眼中露了赞赏之色。微笑起来,道:“是。”伸出手来,朱高燧、朱高爔举手与他相握,三人心中都是豪迈悲壮之情顿起,仿佛那许多年之前,在沙场之上拼死征战一样,再无他念。

三人仰天大笑,均是持剑在手。那守卫们都是吃了一惊,全神皆备,然而心中却是惊疑不定,眼前这一人虽是僧人打扮,可其余二人都是当朝天子的亲弟弟、贵冑至极的王爷,又怎能与其真起冲突?

朱高煦却不管他,挥一挥剑,道:“咱们冲进去!”一马当先,朱高爔二人也随后跟去。

宫门外哗啦啦一声,冲进一大群人马进来。那守将凝神望去,为首之人是明将装扮,只是不识,忙道:“来者何人?”那人大笑一声,道:“又何必管这许多?”手一挥,身后诸兵士都冲上了前来,这些人都是甲冑齐全,又是早有准备,哪里是这几百个禁军所能抵挡得住的?

朱高燧道:“二哥,是你地人?”朱高爔道:“我二人一直被大哥软禁在府中,出不得门。若不是搬了属下过来,又怎么来得了这里?”虽然口中说话,脚步却是不停,不一刻之间,三人就已进了乾清门。

这一下四处奔走,然而到处却均是空空荡荡,朱高煦急道:“会在哪里?”

心中焦急,大喊了出来。

一人轻声道:“二哥哥!”声音轻柔,然而三人都是心中一喜,霍然回头,只见站在殿门一侧地,正是咸宁!

朱高煦心中狂跳,奔上前去抓住她手臂,道:“宁儿,你嫂子呢?”

咸宁眼圈一红,道:“你们怎么现在才来?”

轰然一声,几人心中都仿佛炸开来一般。朱高燧只觉心中微痛,上次与以宁相见还是永乐二十一年地大祀之时,难道这么快,奇#書*網收集整理就已天人永隔?转头看向朱高煦,他已嘴唇发白,朱高爔站在一旁也是神情恍惚。

眼前的木花田似乎永无止境,这一路也并不见得多长,然而在朱高煦的心里,这一趟,竟漫长的仿佛走了一生。

那路的尽头,是一个人呆坐在地上的身影。

木花儿落了,满地缤纷雪白。而静静躺在那里的,就是她。竟是她。真是她!

席地而坐地朱高炽缓缓回过头来,连目光都似乎呆滞了。朱高煦也只是看着他,彼此的心中,再无悲无忧,麻木一片。

那颗心,从此只是麻木了。麻木了。

朱高炽静默地看着朱高煦,良久,微微一笑,道:“她死了。”

他的眼里再也没有了泪,空洞洞的找不到一丝一点的感情。“她一直在等你。”他笑,这笑容却是凄凉而悲怆的,“可是,她永远都等不到你了。”

朱高煦咬紧了唇,慢慢走上前去,伸手揽过了以宁。她的眼睛闭着,脸色苍白,神色平静而安详。

——便仿佛只是沉睡过去一般。

第六卷 六十七、离散(下)

在一旁的咸宁低声道:“二哥哥,带嫂嫂回去罢。”前来,此刻众人才发现,她怀中抱着一个孩子。刚刚出生的孩子,脸色粉嫩,正甜甜地、安静地沉浸在梦中。

朱高爔轻声道:“这是她的孩子?”

咸宁点了点头,道:“嫂嫂说,叫她木。”她的眼中含泪,面容却是沉静。一夜之间,从前那个稚气的女孩仿佛长大了许多。

朱高爔默默地伸出手来,接过了她。他的手指微凉,然而怀抱住孩子的双手却是坚定有力的。

木……木……她在安静地沉睡,然而仿佛知道自己正在叔叔的怀中,下意识地抿了抿小小的嘴角,脸上流露出一个模糊的、天使般的微笑。

忽然间,眼前似乎出现了那个总是抿嘴微笑的女子、站在晚风中昂起头来,清冽的眼眸含笑凝视住他,脸上是倔强又柔和的笑意……她生气的时候会微笑、难过的时候会微笑、悲伤的时候会微笑,就连哭泣,也是带着一丝恍惚的笑意。

许多年以前,他说:“死生契阔,与子成说。”她说:“执子之手,与子偕老。”

死生契阔,与子成说。执子之手,与子偕老。

这么多年以来,他从来都没有忘记过这个承诺。即便他已皈依佛门,即便他已知道一切再无可能。

他只是放不下。他只是忘不了。

那夜在杭州的赵府中,他坐在一旁安静地看着她。那一刻,周围地嘈杂仿佛都已凭空消失,他终于忍不住、忍不住伸手轻抚她的眉睫,她的面容,淡泊而温暖。

那是此生,最后的触碰和记忆。

原来,从此后,就是永不能再见!

疼痛排山倒海般地袭来。他的眼眶中。不知不觉间已盈满了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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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高煦对周遭的一切却是恍若未闻。只是静静地凝视着怀里的以宁。一双眸子里,再也没有了往日的光华,只是炯炯地黑,黑到深不可测、黑到暗淡破碎。

她地胸前挂着一只香囊——似乎从前她并不喜欢这样地东西。他无意识地伸手握住了它,然而,脸上却是微微一怔,将它拿了下来。轻轻打开。里面,竟是一只破碎的玉镯!已经成为碎片的玉镯儿,被她精心地、细细地拼凑了回来,做成大小刚好的香囊,挂在胸前,挂在离自己的心,最近的地方。

天色渐渐地暗了,那些碎片中的木花儿。在暗夜中。顾自闪着幽幽地光。仿佛是谁的眼泪,素白而寂静。

他终于再也忍耐不住,痛哭出声来。他不能、不能。也不舍,就这样让她离开。

可是他没有法子,有什么法子?为什么等到再见,却已是死别?

为什么老天竟这么残忍,竟连最后一面都不能让他们相见!

离开乐安去北京的时候,正是她、是她为他整理好了行装,站在门口微笑着送他上路。挥别的那一刻,又怎能想到,那一别,从此就是参商永隔。

咸宁低声道:“这些画,是我从嫂嫂的房子里找出来的。想是这些日子闲暇时画的,二哥哥也拿回去罢。”

朱高煦抬眼,看到她手里的东西,心似乎又象被狠狠扎了一下,森冷而疼痛。

那是南京汉王府后院地小路、亭子、满园地木花……

那是他的面容、他的笑颜、他地背影……

那是杭州,世上最美的人间天堂……西湖……

那是德州城外,在夜风中昂首微笑的人,笑意清越昂扬,她坐在一旁,微笑地看着他,脸上的笑意淡淡……

……

那是风雪之中,两个人相依相偎的身影……

那是……

……

心中的疼痛再也无法抑制,翻江倒海、翻江倒海……他只想大声痛哭,就如同小时候,失去了最疼爱他的奶娘,那一次锥心的痛哭。然而他哭不出来,声音只是哽咽到嘶哑、心痛到流血……原来痛到了极致,痛过了自己所能够的承受,竟是如此生不如死。

他一直那么自信,他知道,总有一天、总有一天,她会爱上他。会真的爱上他。

他一直在默默地等待,他知道她放

他可以为她留下她和别人的信物;他知道她忘不了,她去杭州和曾爱过的人再相见;他明知道他们之间只剩了十五年,那么,什么帝王之位、什么储君之争,他都可以洒脱地一一丢下……可是现在,为什么他竟连她也要丢下?为什么竟连十五年也不可以?!

他愿意用尽一切去换取跟她在一起的时间,多一分、多一秒、多一刻……也好,可如今,竟是这样的结局。

可是,他终究还是不悔。

不悔。

如果,会有下辈子,可不可以,让他们早一点相爱?至少,不要再让彼此耗费那么多、那么多的时间……那么多的时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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洪熙元年五月,北京。

皇帝朱高炽静静地躺在自己的寝宫之内,月色沉沉笼罩,整个皇宫肃穆而冷清。

在这里生活,已经这么多年了,却从来没有这一刻,四周是如此的漆黑而寂静,仿佛周遭的人全都死去一般。

朱高炽的眼里闪过一丝冷冷的光,脸上却浮现起了一个凄凉的微笑。

“父皇。”一个身影无声无息地走了进来,恭敬地站立在床榻之旁。“请问父皇找儿子来有什么吩咐?”

朱高炽微微颔首,只是淡淡微笑:“朕只想问你,朕还有多久可以活?”

朱瞻基脸色微变,却仍是恭谨地道:“父皇英明神武,自然可以千秋万岁。”

朱高炽微哂:“你说这些话,居然也能脸不变色心不跳。”他失声笑了起来:“基儿,你真不愧是我的好儿子。”

朱瞻基神情有刹那间的慌张,随即镇静下来,低声笑道:“父皇此话怎讲?”

朱高炽笑而不语,良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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