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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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贤- 第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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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管家领了命却并不离开,站在那里欲言又止。

“还有什么事?”董恭抬头问道。

“祠堂那里夜冷风重,大少爷他——”管家小心翼翼的看着他的脸色说道。

似是在想些什么,半晌,董恭才回道:”你先下去吧,我自有分寸。”

管家领命轻手关上门退下。

书房内一片寂静,董恭坐在书桌前,手里握着一卷书,心里却是百般滋味,怎么也看不进去。轻叹一声,起身拿了件衣服推门出去。

一进祠堂便看到董贤抱着桌子腿睡的正香,董恭是正统儒学出身,对此种行为自然是看不惯,来之前的那点儿怜惜也消失的无影无踪,只剩怒意涌上心头:祖宗面前,如此放肆,成何体统!

刚要开口斥责,却看到董贤在睡梦中因为寒冷而缩了缩身子,再看到那张与他生母相似的脸,心底的某个角落瞬间被触动,不由软了下来。

半睡半醒间好像有人在自己身上搭了件什么,暖和和的,董贤下意识的拉紧了一些,心满意足的继续睡。

模模糊糊中好像有人在耳边低喃:“阿秋……贤儿……像你……看到他……我便……若不是……又怎么会……我……”

董贤只觉得睡意正浓之间,耳边像是有只苍蝇不停地飞来飞去打扰他睡觉,闭着眼睛挥手去赶,却听得“啪”的一声清响,结结实实的打到了硬邦邦的桌子腿,手也火辣辣的疼起来。

董贤一个激灵清醒过来,边吸气边揉手,不经意间一个低头,看到自己身上的貂毛大氅时愣了,忙四处打量,却发现祠堂里仍是寂静如初,没有一丝有人出现的迹象,只有上处的一排排牌位静静的立在那里。

董贤又在祠堂内找了两遍,仍是一无所获,索性裹紧了毛氅坐在蒲团上小声嘀咕:“难道这世上真有鬼神?不过也是,我都能到这儿来,保不齐还真有……那这披风是董家祖宗给我送来的?”

抬头看了看黑压压的一排排灵位,又想了想,董贤双手合十念道:“董家的各位列祖列宗,谢了。”

第二日一大早,董贤便被锦绣叫醒。

“老夫人怎么样了?”董贤一边由着锦绣服侍一边问道。

“大夫说,过了昨个晚上,老夫人的病已经无碍了,只需好好调养就是了。”

“哦,这就好。”董贤的一颗心放进肚子里,目光撇到被放到一边的毛氅,随口问道:“那个是你给我送过去的?”

锦绣一边给他系着衣服上的带子一边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疑惑的“咦”了一声,道:“老爷的毛氅怎么会在这里?”

“老爷的?”董贤抓住她话里的关键忙问。

“是啊。”锦绣系好带子,又抚了抚他衣服上的褶皱,回道:“还是老爷前几年亲自猎到的貂做的呢,二夫人吵着要,老爷都没舍得给。我记得清清楚楚,当时二夫人气的脸都绿了。”

董贤听了,心里逐渐明白过来,原来不是董家祖宗,是董恭拿过来的?可是,想不通啊,这当父亲的既然那么心疼儿子,怎么不问青红皂白就惩罚呢?而且还挑在深更半夜的时间去探视,总给人一种偷偷摸摸,不怎么光明正大的感觉。

在他想的空当,锦绣已经为他整好了衣服,看他想事情想的出神,便提醒道:“大少爷。”

董贤回过神来应了一声,便抬脚往老夫人那里走去。

看到老夫人虽然还是躺在床上,但是气色红润,显然已无大碍。董贤这才舒了口气,草草扒了几口饭便往学堂赶去。

今日讲的依旧是《论语》,董贤依旧眯着眼睛养神。一连数日都是如此,每次提问却又回答的滴水不漏,老先生也就对他睁只眼闭只眼了。

半睡半醒间,感觉有人碰了碰他的胳膊,董贤睁开眼,老先生来回走动着念书,学堂里的孩子们也摇头晃脑的跟着念,再转头,旁边的周绍正对着他挤眉弄眼。

董贤哑然,周绍竖起食指放在嘴边轻轻“嘘”了一声。董贤会意的点点头,周绍又偷偷指了指窗外。

董贤顺着他的手指看过去,高高的窗台上,露出一颗毛茸茸的脑袋,还时不时跟着老先生的念书声晃来晃去。

董贤起初觉得好笑,待看到那双眼睛,顿时笑意凝固在唇边,那双黑亮黑亮的眸子清澈坚定,一眨不眨的盯着老先生的身影,充满了对学堂的渴望和羡慕。

授课告一段落,老先生坐在上方休息,下方学堂里的孩子吵闹成一团。

董贤拉了周绍小声问道:“他是谁?”

周绍老老实实回道:“我也不知道,我只是看着好玩,就指给你看。”

董贤想了想,站起来往外走,周绍忙拉住他:“你别赶他,这么冷的天,怪可怜的,就让他听吧。”

董贤斜了他一眼:“谁说我要赶他了?我只是出去看看有什么能帮得上的。”

周绍闻言,不好意思的松开手,咧开嘴笑了笑,露出两个小酒窝:“我跟你一起去。”

两人悄悄走出去,窗台下一个小小的身影正蹲在地上拿着树枝写字。也许是太专注的缘故,居然没有发觉身边有人。

董贤示意周绍不要出声,周绍点点头,两人站着看他一个字一个字的写下去,写到第四个字,董贤便明了他要写的是“巧言乱德,小不忍则乱大谋“这句,今日先生刚教的段子。也许是因为没有书本的缘故,十一个字之中错了好几个。

董贤捡了枝枯藤,轻轻在旁边地上写出正确的字,然后对周绍小声道:“我们回去吧。”

周绍乖乖的跟着他回到学堂,疑惑问道:“为什么不直接告诉他写错了?”

董贤手指放在唇边“嘘”了一声,眨眨眼,道:“秘密。”

周绍得不到答案,气呼呼的把头扭过去,决心不再跟他说话。

直到下了学堂,董贤拉住他,笑着问:“怎么?生气了?”

周绍仍带着气,委屈道:“你都不把我当朋友!问你话也不回答。”

“怎么没把你当朋友了?”董贤反问,看到周绍扭着头不说话,心中明了,笑说:“之前先生在授课,不好说。我是想等下了学堂再跟你说明白的。”

小孩子毕竟好奇心重,周绍听他这么说,马上把头转过来等着他说答案。

董贤卖了个关子,问他:“你还记不记得先生曾教过我们一句话?”

“什么话?”周绍疑惑的问道。

“授人以鱼不如授人以渔。”看到周绍一脸茫然的样子,董贤耐心解释道:“我们跟他说错了,他也不知道是错在哪里。不如写到一旁,让他看到怎么写是对的好。况且,若是我们突然上前说他错了,他不理解我们的好意,以为我们是在挑衅怎么办?那我们岂不是好心办了坏事?”

周绍一边听着他解释一边兴奋的点头:“还是你厉害!我怎么就没想到呢!”

你这么大点儿年纪能想到才怪!董贤默默翻了个白眼,心里感慨道:真是单纯啊,随便瞎诌几句都信。那个小孩子的衣着一看就不是世家子孙,要是大声说话被先生听到了,少不得被撵出去,还是悄无声息的帮忙好。

“想到什么?”一个声音突然插入,周绍一僵,董贤立刻听出来是前阵子找自己麻烦的那帮人。
侧身看去,果不其然,又是那个浓眉大眼的孩子张严。

董贤装作没看到,只笑着对周绍道:“我记得先生刚教过的,非礼勿视,非礼勿听,非礼勿言,非礼勿动。看来某些人就是笨,理解不了先生说的话,不仅如此,还在别人说话的时候插话,连起码的家教都没有,可惜啊可惜——”

周绍还没来及说话,就听到后面有人嚷道:“你说什么!”张严站在身后,气的脸通红,大声叫道:“你们还愣着干什么!给我打!”

底下的几个小孩子一听他发令,马上一拥而上。

董贤离张严最近,眼疾手快一把抓住他的手臂反扭在背后,高声道:“谁敢过来!”

几个小孩子顿时愣在当场,不知所措。

张严扭来扭去,气嚷嚷道:“你放开我,放开我!”

董贤手下用力,便听到张严一声哀叫,董贤再用力,又是一声哀嚎,张严疼的两眼泪汪汪,禁不住软声求道:“放了我吧,放了我吧,我再也不敢了。”

“再也不敢什么了?”

“再也不敢欺负你了。”

“我凭什么信你?”

“我保证,我保证再也不欺负人了,否则就是小狗。”张严点头如小鸡啄米。

董贤环视四周,道:“今天你们都做了见证,他说以后不再欺负人,要是再让我碰到——”

“不会了,不会了。”张严一迭声求饶。

董贤得到他的保证,便松开了束缚他的手,转而轻轻为他揉了揉道:“疼吗?”

张严别着头哼了一声,显然并不领情。

董贤有些头疼,他实在不怎么习惯跟小孩子打交道,尤其是这种又倔又犟马上进入叛逆期的少年——大道理不爱听,顺着心意又不领情。

无力的叹了口气,正处于纠结的董贤自然也就没有看到窗外一闪而逝的衣角。
第四章
转眼已是年关,学堂也酌情放了几天假。

起床洗漱完毕之后,依照惯例,要去老夫人那里探望。

刚走出门,便闻到一缕淡淡的清香,董贤深深吸了口气,香味却又没了,于是转头问身边的锦铃:“你有没有闻到什么香味?”

锦铃皱起鼻子使劲嗅了嗅,又扭头忙着四处找。

董贤刚想说没有就算了,就听到锦铃惊喜的指着某处道:“少爷,梅花开了!”

董贤顺着她的手看过去,果然,墙角一枝早梅开的正好,绽放的花瓣洁白无瑕,零零落落抱成一团的几个花苞也可爱极了。

董贤心念一动,对锦铃道:“去拿个花瓶来。”然后自己小心翼翼的折了那枝梅花下来,又吩咐锦铃在花瓶里装上清水,把梅花放进去,这才拍拍手上的灰尘,由锦铃捧着花瓶一起去老夫人那里。

经过几日的修养,老夫人的精神明显看起来好了很多。董贤甫一进去,便看到董恭夫妇正围在老夫人面前说话,几人有问有答,气氛甚是融洽。

老夫人看到董贤进来,脸上的笑意更深,冲他招招手,道:“贤儿,过来让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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