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蝴蝶的叫喊 作者:薇诺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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蝴蝶的叫喊 作者:薇诺拉- 第1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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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个语调怪异的好听声音又说,“没有拐杖我几乎寸步难行。”
“嘿,哥们,别和我讨价还价。”
“任何试图杀死我的都没我活得长久,任何试图抓住我的都失去了自由。”男人的声音顿了片刻,又带着笑意地说,“这是我给你的忠告。”
“那我也给你一句,”一双素来花哨勾人的眼睛敛出匕首似的寒光,一眼不眨地盯着那门缝隙中的身影,褚画颇为自信地挑了挑嘴角,“拿枪的才是老板。”
屋子里的男人笑出一声。过了小些时间,木门被推开了,一只染着血的手自门后伸了出来——
如果不是满沾鲜血,他简直怀疑自己会因为这双美丽的手而爱上这个男人。
肤色是惨烈至极的白,还隐隐泛着冻肉般的茄色,但这丝毫不能影响这只手的美丽。手指颀长纤细,骨节分明而美。手背清晰可见几条青色静脉,它们蜷曲虬行,与那些蜿蜒山峦和蔚蓝海面挥毫出同样壮美起伏的轮廓。
褚画微微怔了一会儿才如梦初醒地继续说,“好了,现在慢慢走出来!”
※ ※ ※
“好了,现在慢慢走出来!”
片刻的时间凝滞过后,那双手将屋子里的男人引带了出来。
没来由的,褚画突然感到心脏狂跳不止。
右腿残疾的男人无可避免地举步蹒跚,拖着身躯行走的模样倒也不显得狼狈。双手满沾鲜血不说,衬衣和头发也溅上了不少脏污的尿渍与血水。康泊慢慢抬起眼睛,望着数步外那个以枪口指着他的年轻警探,淡淡笑说,“警探先生,你误会了。”
四目交汇的一瞬间,褚画居然完全为一种晴空闪电的情绪深深撼住。他正与一个眼神像渊洞一样的男人彼此相视——
仿佛十余年的时光不曾行走,这个男人与相片所见别无二致。瞳仁颜色很淡,远远淡过一般的亚洲人。头发很长,发色和眼瞳的眼色一样呈似琉璃般的淡褐色,以女性般柔美的姿态微微卷曲,几乎及到他那宽阔的肩膀。他太美,也太白了,白得泛出了病态的淡淡的茄色,好似打从出生起就存活于黑暗中,骇人之感无可遁形。
褚画突然没来由地觉得自己一定曾经见过康泊,似乎多年之前他们早已彼此打过照面,而不止是在相片中。
他与他四目相视,感到自己久久不能挪开目光,直到对方率先移开了眼睛,笑了笑说,“这样注视一个残疾人,是不礼貌的。”
褚画有些懊丧于自己的失态,这没准儿会让他在接下来的对峙中沦落下风。重又恢复警探的冷峻模样,他生硬地问:“里面发生了什么?”
“太阳不会直射在北回归线以北,通常我也不会在一位美人面前搞成这样一团糟。”恭维听来仅是出于客套。康泊仍旧高举染血的双手,自我戏谑地笑了笑,问对方说,“你想要枪击我吗?”
“我没有暴力倾向,一切都取决于你会否负隅顽抗,自讨苦吃。”褚画上下打量了这个穿着简单的男人,确信对方身上没有危险的武器时悄悄吁出一口气,“你的口音很奇怪。”
男人的说话声音确实很怪异,略带沙哑的音色虽然动听,可音调却一马平川,丝毫没有抑扬顿挫,没有起伏折转。
“曾有六年的时间我一言不发。”康泊点头承认,淡淡笑着说,“等重回人间的时候,我几乎忘记如何开口。”
他突然想到了那个与自己极为相似的陶制面具,于是一眯眼睛,满面疑色地问,“我们曾经见过?”
“没有。”康泊的眼睛往褚画身后极为迅速地瞥了一下,又马上移了回来。他面含微笑的、看似是不假思索地回答了他,“但你与我的一位朋友颇为神似。”
“我知道。”年轻警探没有放下托于手中的枪,却也没有意识到有人正蹑着脚步向自己靠近,他颇显了然地勾勾嘴角,“那位大明星。”
“不过,只能是乍看之下。”那双眼睛像捏塑陶土的一双手般细致地、不落一寸地滑过对方的脸,康泊慢慢笑了,“仔细瞧,你们就如锆石与宝石般大相径庭。”
褚画几乎要翻白眼:这些人的比喻太词穷了!
“我那个朋友如同锆石般徒有其表,”岂料康泊接下来说的和他想得全然不同,他以个非常真诚的口吻说道,“而有些人就是那么美妙似宝石,尽管你明知他来意不善,仍不能不把门扉敞开。”
屋子里又传来一声嘶叫似的响动,这回彻底引开了褚画的注意力——他听清了,这个声音不是女人,不是孩子,也不属于任何一个人类。接着半阖的门后一先一后走出了两团东西。
先是一只看似刚刚下地的、浑身染血的羔羊;再是一个农人模样的小个子白种男人。
褚画这才意识到,原来方才那木屋里除了康泊,还有一人。
小个子白种男人怀中抱有一只缝着伤口的母羊,不住用英语向康泊表示感谢。褚画依稀听了个明白,这穷家伙住在附近,身为富翁的康泊刚才在为他这头难产的母羊接生,无偿的。
跛足的男人以个优雅的姿态微微低头欠身,“My pleasure。”
这他妈的是个乌龙。
作者有话要说:①心理学家和精神分析大师荣格(Carl G。 Jung ,1875-1961)曾把“情结”定义为“由于创伤的影响或者某种不合时宜的倾向而分裂开来的心理碎片。”



14、北回归线以北(3)

这地方唯一的女佣艾琳听到枪声跑了过来,她显然反应有点迟钝。但维护主人的忠心却可圈可点。这个面颊透出朴实红晕的黑人女孩端着一杆双筒猎枪,用黑洞洞的枪口指着褚画的后背。
米色灯芯绒裙短裙下露出两条光溜溜的长腿,丰盈的肌肉因她气愤地体颤而上下抖动。黑黝黝的皮肤看来质感极妙,像是半固态的沥青与油脂混合成一体。艾琳漂亮又健壮,但却因声带受损说不了话。她一面费力地动着两片厚唇,一面发出持续的高分贝的呜呜声音,仿佛一阵阵气流穿过簧管。
这姑娘太紧张了,扣住扳机的手不住地颤动,似乎随时都有可能给这拿枪指着自己主人的入侵者来上一发。
褚画不得不松开手指,让手中的枪掉在地上。他明白了刚才康泊那些关于“锆石”“宝石”的说词都是声东击西的胡扯,但现在的他只能以同样的姿势高举双手而如何不敢轻举妄动——任何细微的动作变化都有可能崩断那姑娘的神经。
三步以内的近距离枪击,他来到这里是为了百脉俱开与真相大白,可不准备被炸裂胸腔。
康泊弓下腰在木屋旁的蓄水池中洗了洗手,小个子白种男人把银制手杖递回了他的手上。
“我很……抱歉,”褚画的面色微微有些尴尬,但仍然嘴硬地妄图替自己的莽撞抹饰脂粉,“我为我那过了火的正义感向你致歉,但这一切情有可原,毕竟你与十二条人命脱不了干系。”
“哈,”笑出一声,拄着银制手杖的康泊慢慢走向褚画。确如向莱描述的那般,他的步子缓慢、重心偏移且顿挫感强烈,不单毫无跛足者的丑陋,反而莫名有种舞蹈者的优雅。他停步于他身前,微微倾身向前,以确保自己的目光与对方的相接很近,“狡辩无济于事,拿枪的才是老板。”
自然界的掠食者天生长有一双戮杀的眼睛。但直到近距离的四目相视,褚画才发现,对方的睫毛又长又柔软,眼神蕴含着超乎一切的温和与宁静,像日落黄昏,也像黎明拂晓。然而毫无疑问的是,这双好看极了的淡色眼睛天生情感缺失,或许自己与一只蜥蜴对视,得来的反馈还能好些。
他又一次觉得与这个男人似曾相识,那感觉像抡起的锤子一样击打着他。
顷刻间主动与被动就掉了个儿,褚画以眼梢瞥了瞥以猎枪指着自己的黑人女佣,转而又问向康泊,“你想要枪击我吗?”
“是的。”男人十分坦然地点了点头。艾琳似乎想放下手中的猎枪,但康泊朝她摇了摇头,以目光示意她上前——那粗口径的枪管就这么直直抵在了年轻警探后心的位置。即使隔着单薄的衬衣能清楚感受到枪口的冰冷。
“你开玩笑。”褚画压根儿不以为然,口气挺随便地说,“显而易见,这是个误会。”
年轻警探打算把手放下,背脊却狠狠被枪管杵了杵。那个黑娘们又发出呜呜的哭叫似的声音,借以对他作出警告。
“你……你开玩笑。”额头已沁出一层细密的汗水,仍死撑着挤出一个全不在意地笑,“我可是警察。”
“是的。”康泊认同地点了点头,忽又一耸肩膀说,“但是,谁知道?”他带着微笑俯身向年轻警探靠近,于他耳旁轻言,“我只知道面对一个擅自闯入的持枪者,法律允许我崩掉他的脑袋。”
他不可置信地直视眼前这双淡色眼睛,想以警探的经验窥破他藏有的玩笑情绪。结果却发现,这个人全然好比一帧空镜头——美轮美奂的风景,讳莫如深的诗性,还有,空无一人的荒芜寂静。
褚画有些愣住了,对方似乎是来真的。
危险须臾将至,年轻警探决定还是讨饶为妙。他以眉眼勾人的模样笑了笑,说,“我向你道歉,我刚才不该拿枪指着你。”
“我接受。”康泊微笑着点了点头,随后拄着手杖向前。然而与这位警探先生擦身而过之际,他立刻身体力行地表现了何谓自己妻子所说的“不喜欢警察”,他侧过头对艾琳说,“Shoot him。”
“不不不!等等!等等!”拉动枪栓的声响贯入耳膜,几乎就要听见扣动扳机的声音了!褚画赶忙大叫着认起错来,“我错了!我错了!我错了!”
康泊停下脚步,微微侧过了脸。
一连掷出好几个“我错了”之后,这回的口气可比方才有诚意得多,“我是真的真的向你道歉!为我的莽撞,为我拿枪指着你,为我一时失手打碎了你的陶制面具。”
“这时候的坦白可不是聪明之举。”片刻后男人轻轻勾了勾嘴角,仍对自己的女佣说,“Shoot him。”
“喂喂!不!不——”
“等一等。”千钧一发的一个抬手,止住了艾琳扣动扳机的动作。
康泊看见了褚画置于后口袋的那束铃兰花。
他把花从他口袋中拿出,又走回他的身旁,“这是什么?”
心脏几乎跳出嗓子眼。褚画捂着垒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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