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日百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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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日百合- 第2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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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我……” 

景麒的表情十分复杂。

“台辅!”

误以为他不甘心趁势求和的司裘长发出了严厉的喝令声。

“啊,抱歉,让主上久等了……”

他终于勉为其难地笑了一笑,把手中的珠钗插入了赤发间。

手势虽然笨拙,但他显然不是不懂戴法,所为难所抗拒的恐怕也不是给女人戴首饰这件事本身……

“台辅!美极了,对不对?” 

“嗯。” 

阳子一点也不喜欢这种走一步摇三摇的玩意儿,一点也不知道这种玩意儿佩戴起来美在哪里,但景麒这声敷衍的鼻音,还是让她足足郁闷了一整天。更让她郁闷的是,夜里找朱槿过招玩的时候,动作幅度有点大,珠钗掉落在地,就坏了。

“唉,唉,少说也值十石米……”

直到翌日午休,阳子还在唉声叹气。

“十石?米?”

小司马忍俊不禁地问。

“说不定值一百石呢!”

“台辅好像比您还在意……” 

“嗯,虽然没有直接骂我太粗野,但脸色更难看了。”

她接二连三犯在粗野(不谨慎)的问题上,所以彻底把他惹恼了吧。

“您不觉得奇怪吗?”

“有什么奇怪的,那可值一百石米!”

“台辅又不是您……”朱槿哭笑不得地直摇头。

“哦,你也是想劝导我做人要谨慎吧?我其实根本没想惹景麒生气……”

“主上!”

“嗯?怎么啦?”

“有件事,不知当讲不当讲!”

“什么事?”

“我想那珠钗损毁若是损了台辅和您的关系,我怎么都难择其咎,所以午前擅自上缀衣处打探消息,只盼着已有巧匠妙手回春,我也好安心了。可惜我没有得到什么好消息,反而在入库出库的记录上看到了同一个人的签名……”

景麒把无法修复即将作为废品处理的珠钗取走了,阳子知道,但她完全没想到,那原本就是他亲手买进宫里来的首饰!

(待续)






、笼中的青鸟008


予青四年八月廿三,宰辅自麦州产县返,献礼于王。

八月廿三,没错,正是予王舒觉的生日。

“那家伙,那家伙……”

气冲冲地冲向广德殿的阳子,一脚踢飞了脚边的石子。

宰辅笨拙的温柔惑乱人心,让先王误入歧途,对于这一点,史学界早有定论。然而在瑛州经历了似水柔情如梦佳期,终于情窦初开的阳子,还不能若无其事地正视所谓这温柔的种种细节。

她从来没有收到过生日礼物。因为金波宫里从来就没人过生日,她一直以为这是常世的惯例。对于持有仙籍的王和官吏来说,计算年龄本来就是毫无意义近乎自寻烦恼的行为吧。她万万没想到,舒觉每年都有人给她办庆生会。

逢年过节阳子固然也会收礼收到手软,但生日比一般的节日纪念日更私人,不是吗?她从景麒那里收到的总不外乎四书五经笔墨纸砚,名贵的文具或珍本比起首饰来,价格固然有过之而无不及,但首饰比那些有益的礼物更私人,不是吗?

那支珠钗,无疑是景麒把舒觉当成女人而不仅仅是君王看待的铁证。

他竟会选择那么庸俗的款式,她决不相信他会喜欢那么累赘那么繁琐的款式,正因为那是她看不上眼的款式,她的心里非常不是滋味。

为什么……

为什么他们会帮舒觉过生日,到了她这里,就能免则免了呢?

她大约也能猜出原因。

因为中岛阳子在蓬莱的出生年月日,毫无纪念意义。

首先蓬莱的历法和庆就不一样。蓬莱的历法是根据太阳运转周期推算的太阳历,而庆用的是太阴历,两地日期通常相差三十天左右。换言之,假如中岛阳子的生日是八月二十三日,那一年那天的庆就决不是八月廿三,不幸的是,也不太可能刚巧是七月廿三。

即使让星官排出太阳历和太阴历的对照表,精确换算那一年的那一天在庆是何年何月何日,其实也没什么意义。

身为胎果的阳子,在蓬莱诞生的肉体是伪身(不是天意恩赐的真身),诞生的时刻是伪时(不是天意既定的真时),时空和灵与肉,已经被天意失控的蚀(天灾)扰乱了。提供受精卵的中岛夫妇,也不过是胎果阳子的寄生体而已,夫妇俩的亲骨肉,早已在胎儿状态下被漂流而来的胎果所取代。

阳子在蓬莱的十六年间,那个胎儿的肉体以胎果“壳”的性质存在,出生并且不断成长,随着阳子返回常世显露真身,那个肉体也就像胎灵一样不复存在了。当然啰,究竟有没有胎灵,还是个见仁见智的问题。阳子总是尽量不去想这件事,因为一想起来就会有微妙的罪恶感。

但是,她不可能猜到,铁面无私的景麒也曾提议去民间寻访她的双亲;她无论如何也不可能猜到,反而是办事灵活好通融的浩瀚严词否决了这一提议。

用货真价实的天伦之乐来补偿女王心头的缺憾,或许可以淡化女王对蓬莱的感情,让她对庆产生更大的亲切感,归属感,但必将经历老病和死亡的真父真母,会成为她新一轮的劫难。了断尘缘是那么艰难,多少能人志士乃至天神天仙,都栽在了尘缘二字上(浩瀚语)。

如你所知,蓬莱素有“妇人之仁”一说,但在男女平权的常世,就只有“麒麟之仁”这样的贬义词了。正如蓬莱的“妇人之仁”往往用于谴责男性,常世的“麒麟之仁”也不单单用来批评麒麟爱心泛滥耽误事。但是,一般人被这样批评还有争论的余地,麒麟就没什么可争议的了。所以每当阳子不无好奇地提起这里的父母或家世,景麒也会像所有人一样岔开话题。

“主上?”

“主上!”

“主上,您怎么突然……”

冲到广德殿外围,就有大小官吏慌乱迎驾,阳子突然意识到,他们还会一路通报进去,那她此行就失去意义了。

“我、我是路过……”

一瞬间,她已决定改用走江湖的绝技,也就是翻墙,噢,不,正在修行遁术的她,完全可以风度翩翩仪态万方地直接出现在在景麒案前……

“啊?” 

听到哗啦一声水响,从公文中抬起头来的景麒,神色吃惊到了极点。

他怎么可能会在办公时间对着先王的珠钗悲悲切切,感慨什么惆怅旧欢如梦呢?他的案头压根就没有珠钗的踪迹。

“景麒……”

阳子挤出一个尴尬的笑容。

“您浑身上下湿得就像一条鱼!而且还像鱼一样浑身……”

“闭、闭嘴!”

什么叫恼羞成怒?这就叫恼羞成怒!

景麒急忙解下外袍,把衣物尽失的她裹了起来。

“我先警告你,不许笑……”

“我没有笑,能有幸拜见您这番水遁的英姿,我真是……”

“闭嘴!”

“是。”

昨天大清早就开始赌气谁也不理谁,到了夜里,当然是赌气谁也不碰谁,比新婚时期还疏远三分。虽然阳子一直在默念,只要他主动伸下手,她就大度地既往不咎。可惜心有灵犀这种事,对于“比起犀牛来,和倔头倔脑的驴亲缘关系更近”的马鹿来说,当然是一点也不通啦。

“我说,景麒……”

裹着宰辅的官袍,唔,所以顺理成章倒进了宰辅怀里。

主动和被动的问题,其实不成问题。

“您这样的造诣,也能用法术捕获驺虞吗?”

两天一夜都在和本能作斗争,强撑着要把小事闹大以绝后患的景麒想推开她,却舍不得;不但舍不得,还顺手抱紧了。麒麟的本能就是和王亲近时身心俱欢,这样的本能实在是无法抗拒。

“喂,你还有完没完?”

“您的进境比我预期的慢很多……”

“我只是对水遁不太熟!”阳子逞强地说。

捕获驺虞,人人都夸她英武,都赞叹不已,他却又在挑剔她的不足。

在他看来,她做得再好也是理所当然,况且他还总能指出她做得不够好……

“这样下去,要到何年何月,您才能收服妖刀啊。”

“不好意思,你高估我了……”

从小就不能坦然接受批评的阳子,每天都在勤学苦练的阳子,真的光火了。他的胸膛很厚实,身上的味道很好闻,她不是不留恋这一切,但她还是一把推开了这个爱挑剔的讨厌鬼。

他的前襟也湿了一大片,这让她意识到浑身湿透的自己,把他借给她穿的官袍也弄湿了。她的长发还在滴水,连地面上、桌面上也到处都是水渍。虽然没有同学做比较,也不知道进境是不是太慢,但她的遁术确实很拙劣。

“发火的阳子也很可爱……”景麒不由分说又把她搂进怀里。

“这个词不是教你乱用……”

“原谅我……”

“嗯?嗯……”

“原谅我的疏忽……”

一阵奇妙的震荡,发生了什么,又似乎什么都没发生。

不,毕竟是……发生了!

水滴水渍蒸发得一干二净,就好像她从来就没沾过水,从来就没有沾了水的人来过这里一样。

“哎?哎!”

他的双臂一直搂着她,明明他就是搂着她,看着她,别的什么也没做。

“连这也能让您惊奇,惊奇的难道不该是我吗?我可否冒昧地问一句,这些年您都在学什么?”

异常严厉的责问让她恍然大悟,原来他先前所说的请原谅……只是请她原谅他看着她浑身水淋淋也没作为而已。

********************

手势,步法,咒语,抑或画符,符水,阵,都不是必要的,不过是助意念成真的“套路”罢了。所以为衣物杂物成功脱水的景麒,什么都没做,甚至没有多看阳子一眼。

他还直言不讳地向阳子指出,掌握“套路”进而熟练运用,对于初学者来说虽然很重要,但就算是初学者也不可以不懂,“套路”其实只是走过场,只是可有可无的旁枝末节。

意念,才是法术之根,法术之本。

“你所说的意念,难道是心愿?”

“是。”

“这就奇怪了!太师教我在施术时什么都不要想!”

“您一定是误解了心无杂念这个词的含义,心无杂念正是为了让人把全副心神都集中到施术的初衷上去。”

“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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