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休息,我怕你会……”
“没事。”柳辰逸回了两个字。这声音已经没有什么中气了,可他不敢停下,他一想到方才玉鲤所遭遇的惊险,他就强迫自己硬撑下去。
但是,终于,柳辰逸还是输给了流逝的时间。两个人突然就坠落下去,玉鲤想要惊叫,可她却已经心酸的叫不出口,只能紧紧的拥着柳辰逸。
下方是一个湖泊,看着是那样的深。两人跌了进去,被这无情的水吞没。
他们还紧紧相拥着,尽管柳辰逸已经要灯枯油尽。但这时,他感受到玉鲤的樱唇贴在了他的唇上。唇与唇之间的厮磨,即使是要碧落黄泉也永不分离。君心我心,君心我同,这温暖而冰凉的吻中,也传递着彼此的呼吸。仿佛周围的水已经悄然消失了,周围不是水,而是彼此的柔情,彼此的温度,彼此的爱意和彼此的信念……
终于,还是不行了,筋疲力竭的两人,终究相拥着沉了下去,沉沉的不省人事。
但似乎就在这时,有一个陌生的梦境同时浮现在两人的脑海,慢慢的清晰起来。记忆的深处,有什么来自三生三世前的故事,渐渐的苏醒了……
魂梦相牵,柳生之谜
在这个梦里,他们看见了一个美丽如镜的湖泊。
湖边生长着满林的垂柳,丝绦在微风中纷飞,仙韵悠悠。靠近湖边的柳树,垂枝都已经落入了湖水中,水下有只红色的鲤鱼,正在垂枝之间穿梭游动着。
这时,柳林间走出一个人,看着像是布衣书生,却又多了几许不染凡尘的清净。他来到水边,伸手入水,抚摸着那条鲤鱼,开口说:“今天不能陪你了,我要去新野县办一件重要的事,晚些才会回来。”
那鲤鱼似听得懂一样,倚靠在他的手边,宛如含情脉脉的少女在痴心的挽留爱人。
但书生还是离去了,他去了新野县城,在城东的庙里找到了那位爱民如子的县令。
县令近来的心情都不好,因为这段日子总有天灾,导致粮食收成不佳,县令很是担心老百姓们的生活。他每天忙完公务,就要来这庙里参拜农神和蚕神,祈求能让新野县五谷丰登、桑蚕大吉。
县令的一切努力,书生都看在眼里。他等在庙外,待县令一出来,便迎了上去,对县令说:“我需告诉您一件事,您务必要相信——来年新野县会遭到蝗灾,粮食颗粒无收。”
县令大惊失色,忙问:“公子所言为真?那、那本官该怎么办?”
书生道:“明日午时,你去往县南门,会看见一个骑着高头大马的花衣女子。你只要求她,便能保新野县不受蝗灾。”
说完了这些话,书生便要走了。那县令惊讶的问了声:“本官该如何称呼公子?”
书生顿了顿,答:“柳生。”便离去了。
再后来的事,似乎已经在柳生的意料之中。他回到湖畔柳林后,第二天傍晚,那个花衣女子便找来了。她立在柳林外,嘴角噙开一抹报复性的笑,低低的吟道:“柳生,三途六道各有各的规矩。如今你违背了咱们这道的规矩,就别怪我翻脸不认人,给你降下一场蝗灾!记住,我不是在危言耸听,来年的时候你就明白你该为自己的言行付出代价了!”
的确,这不是危言耸听,而是言出必行。
新的一年很快就到了,湖面开化,柳林里的柳树发芽、渐绿、茁壮的生长……
可就在这时,漫天的飞蝗从四面八方来到这里。不出须臾,每一株柳树上就已经爬满了蝗虫。它们啃咬着柳树,就这样的蚕食着!振翅声加在一起就宛若雷鸣的轰响。
但突然间,一条红色鲤鱼从水下跃了起来,用自己的尾巴赶走蝗虫。她是那样势单力薄,她每次用尽全力的起跳,也只能暂时驱赶走几只蝗虫而已。可她还是不懈的努力着,为了守护她心上的那个人和这一方净土。
终于,这一年的蝗灾过去了。新野县五谷丰登,可县郊湖畔的柳树,却全都被蝗虫吃光了叶子。
没有人明白这是怎么回事,只有柳生才知道。
因为自己这个柳树仙违背了妖仙之道的规矩,得罪了蝗仙,所以才会受她的报复,被她削去道行,奄奄一息。
这样的惩罚,柳生不怕。他宁可自己死,也不愿新野县饿殍街头。
可唯一唯一让他觉得心痛的,却是湖里的那条鲤鱼。她很渺小,可是她为了他,却做出那般伟大之事。现在,她已经死了,活活的累死了……
手中捧着红鲤鱼,柳生将她贴在自己的心口。他能感受到,自己的心在一下更揪一下。情不自禁的,柳生喃喃道:“这些年正因你在湖中修行,一直陪着我,我才不觉得孤单。可是,我对不起你,就这样害你辞世而去。如今你不在了,我也终于知道,心痛究竟是什么滋味……”脉脉诉着,柳生的眼皮逐渐要闭合,他将红鲤鱼紧紧的搂在怀里,对她说道:“如今我已被蝗仙废掉修为,命将休矣……只能祈求来生能与你相见……只有再见到你,我才不会如此刻一般心痛吧。你我之间,或许早已刻骨铭心,只是我们谁都不曾懂得。而我,也一直都是这样的后知后觉吧……”
语至末尾,声音逐渐湮灭了,柳生闭上了眼睛,去到地底下的那个世界。
与此同时,漆黑中仿佛有一道光亮,刺痛了柳辰逸的眼睛。他还没来得及找回四肢的感觉,眼睛就先睁开了。这一刹呈现在眼里的竟是那个清丽绝世的女子,柳辰逸不禁脱口而出:“若儿……?!”
誓言不改,又闻变故
姬若总算露出一点笑容,说道:“柳哥哥,太好了你醒了,我扶你起来了。”
柳辰逸虚弱的答道:“谢谢你若儿,我自己可以。”他说着,费力的坐起身来,环顾四周。
这里是在湖边,似乎方才他便是坠入了这个湖里,眼下他和姬若正待在一个柳林边,这柳林很是衰败,就像是所有的树都失去了灵魂一般,只留下一片空壳。
蓦然,柳辰逸一怔,问道:“玉鲤呢?!”
姬若笑答:“柳哥哥放心,玉鲤姐姐没事,是那位蝗女姐姐救了你们的。她前脚救了你们,我后脚就赶到了。”
听闻玉鲤无恙,柳辰逸总算松下口气,再想到那个“蝗女”,那个他们曾在金国的城池见到的奇怪女子……她分明就是蝗仙啊!
这时候,那蝗仙从柳林里走了出来,琢磨不透的笑着:“柳生,你我又见面了。这个湖泊,这片柳林,你还记得吧?”
柳辰逸默默的点点头,方才他在湖水中想起的一切,现在还浮现在他的脑海里:柳树仙、蝗女……柳辰逸脱口而出:“这里便是我当年被天地孕育出的场所,我也是在此处幻化为人形,与鲤鱼仙子朝夕相伴……鲤鱼仙子她……”语至此处,柳辰逸如同被电击了一样,惊道:“她是玉鲤?!”
蝗女道:“可不是吗?否则你当是谁。”
柳辰逸的表情逐渐变得复杂,姬若看在眼里,也能感同身受。她初抵达这里的时候,蝗女已经把柳辰逸和玉鲤前世的故事讲给了姬若。而姬若也终于明白,为何柳辰逸生来便有心痛病,亦为何只有玉鲤在他身边他才安然无恙。那其实不是病,而是前世之缘将他们紧紧系在了一起。
又听蝗女说道:“鲤鱼仙子本来即将修出人形,却因为柳生你,她累死了。当然也有我的责任,我不推卸。”
柳辰逸微微黯然,说道:“我违背了妖仙之道的规矩,也理当被逐入黄泉,轮回为其他。可我却连累了玉鲤……”
正说着,突然,柳林中现出一个粉紫色衣衫的身影,犹若枯萎之中盛开的榆叶梅般,赫然就映入柳辰逸的眼底,勾动了他的心潮。
那正是玉鲤,虽然她眉头紧蹙,却还是掩盖不了甜美可爱的丽质。视线在半空中交错,玉鲤突然眼眶湿润,奋力的奔了过来。
姬若和蝗女交换了眼色,便向两边退开,共同绕走,把这一块静美的地方留给了那对恋人。
柳辰逸望着玉鲤奔到自己面前,就这样投入自己的怀中,他紧紧拥住玉鲤,将全部的情感都灌注在了这个拥抱上。尽管他没有流泪,但喉间还是有一些酸涩。不由的,柳辰逸在玉鲤耳边说:“原来我的心痛病竟是这样的因缘。玉鲤,此生还能遇见你、爱上你,我已知足。”
玉鲤却不断的颤抖,不断的呜咽道:“柳公子,我、我……”
柳辰逸略有沉醉的笑言:“你还叫我柳公子作甚?”
玉鲤恍然,不由垂下眼眸,娇羞道:“辰逸……”而又含情脉脉的贴紧他的胸膛,不再言语,任时间流逝。
此刻,云影天光、风声水色,还有两人颈上系着的那对白玉鲤鱼,都成了这份爱恋的见证者。
终不相离。
终不相负。
而与此同时,姬若和蝗女早就走到了柳林深处。这没有灵魂似的柳林,又何尝不与姬若的心境相似?就仿佛是沙漠一般,冷情而萧瑟。
姬若不由站定,强笑道:“蝗女姐姐,照你的说法,柳哥哥本来是这片柳树林里诞生的仙灵吗?”
“没错,其实我也是飞蝗中唯一一个修成人形的。”蝗女道:“像我们这样的存在,能修到妖仙就不错了,纵然世人唤我们仙神,可我们本质上还是妖道。反正我没有蚕女和竹中仙那福分,蚕女直接被封成天神,竹中仙则是因为受到原始神灵的点化而变得亦神亦仙。”
姬若一边听着,一边想着:那祭祀蚕神的仪式确实很普及,不过我似听过传说,那蚕女成为天神后不知什么原因,又下界重新做起了妖仙。至于那竹中仙,又是什么……
似乎看出姬若的心思,蝗女道:“竹中仙此人,我想你们应该见过,就是巫县的竹中贤者。”
姬若心底一诧,这遂想到彼时楚夫人和自己说过的话。果然啊,世界之大,造物之奇,每一个生命都有其特殊的轨迹。自己也算这样的一个人吧,从仙子变成了名为“圣女”的魔女……
这时,蝗女的话打断了姬若的思维。“我还想起来一件事,就是那个金国的祺王妃,听说,昨天……她悬梁自尽了。”
姬若大惊,僵了半晌才说道:“也是啊,祺王妃本就已活得如同死灰枯槁,好不容易见到女儿,丈夫又满心只想着自己,逼得女儿逃走。而且还说不定,祺王妃的女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