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侍妾闺门札记 作者:双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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侍妾闺门札记 作者:双桃- 第1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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韩婆子脂肪厚,嗜睡,一见着周公,打雷闪电都懒得翻身,这会儿正是云里雾里,被推猛了,皱眉反手一推,梦呓着劈里啪啦骂:“作死的大半夜吵人瞌睡也不怕下十八层地狱!”

欢娘被糊了一脸儿口水,没法儿,里间蜡烛熄了,黑咕隆咚,一时半会儿也不敢回去,只得裹了寝衣,走到院子里,打算先站会儿,平息平息心情。

院内月光素冷,薄云掩星,约莫已是下半夜的辰光,再过一个时辰就得天亮,正是万物酣眠最深的时候,怕是连虫子鸟儿都在休眠中。

欢娘站了会儿,觉得冷,围着篱笆墙走动,不远处有什么一闪,不自禁望去,一个人形身影一晃,再是定睛一瞧,似是从旁边一座屋厢内出来,背影匆忙,转瞬不见。

人影倒霎是眼熟,只这半夜三更的在这儿出现,行迹着实有些诡异。欢娘心里猜疑着,竟连小公子亡魂也不怕了,轻手踮足地,悄声悄气地进了屋。

次日天亮,韩婆子给欢娘打水梳洗,见她眼皮儿略肿,底下挂了青色眼圈,不免埋怨:“这高床暖衾的……欢姨娘没睡好不成?第一日便这模样,老爷见着,不说你,倒是得怪奴婢招呼不周了。”

欢娘瞧自己这样子,也确有些憔悴,寡居之屋,又刚搬进来,自然没有购置脂粉,恳请韩婆子去找个年轻小鬟看能不能左一些妆面上的物事,稍微打理一下容貌。
先前跟袅烟住一块儿,欢娘见她就有个竹制的妆奁,里面装着胭脂香粉眉石,穷人家的闺女儿也爱美,自己赚钱买花戴。

韩婆子晓得她想法,也就去拿了些过来。欢娘将胭脂膏用水调淡了一些,对了铜镜,均匀晕在略显苍白的两个颊上,又用茉莉花籽粉放在手心儿一小坨,搓平展了,用嘴吹了一道,才抹在脸上,最后将黑眼圈摁了摁,再换上韩婆子备好的月白裙衫。

韩婆子见她才三下五除二的功夫,便精神了不少,宛如变了小半个人,却又不像时下粉堆三寸高那般浓艳逼人,道:“这浅妆上得好,明明擦了粉,又像是没有擦过,清透清透的,不叫人讨厌。瘦马馆的姑娘们,可都是这么个化法儿?”

欢娘心忖哪能不清透,材料不多,身份限制,充其量画个裸妆提提精神罢了,点头笑:“各有各的化法。”

韩婆子见她稍稍上了一些淡胭薄脂,套个孀寡穿的素衣裳,也是遮不住的面泛桃花,咋了咋舌,含沙射影地咂:“听说瘦马总有嫁给七八十的老头儿,原先觉得苦命,现在看来,倒也不一定,再怎么着,也有个男人,管他那器物中用不中用,指不准还能享受几年男女乐趣,有福气的话,还能得个子嗣养老……”

话不好说全,言下之意无非便是欢娘连那几年光阴的乐趣都没,更别提享儿女之福。
欢娘不想被她说垮了心情,将头一偏,望了敞窗外头,一指:“那院子,是家中谁在住?”

韩婆子瞥一眼,道:“家里的账房库子。”欢娘心里疑窦一生,脱口:“账房?”

韩婆子当她不懂,道:“收罗家中店契地契货仓锁匙的库房,平日由一名赵相公做账房,成大娘的夫婿成管事也帮忙料理着。娘子问这个作甚?”

欢娘忙回应:“没什么,只是见到跟我这边隔得近,以为是哪位家人,想着还得过去拜访拜访。”

韩婆子瞧她一眼:“库房安在东院这头,也是老爷早年想将家业交到小公子手上,自小叫他耳濡目染,熟悉熟悉家中的过往账目……谁想世事不由人。”

欢娘再不多说了,整理了一番,便与韩婆子去了主院正厅,给郑济安夫妇请安。

来了正厅这边,除了郑绣绣仍是禁在绣楼里,郑家大半人都聚全了。

郑济安坐在上位,柳倩娥在旁,身着一袭茄花紫的绘金宽袖串枝莲纹褙子,虽是个庄重色,却掩不住年轻奶奶的俊俏气儿。

高姨娘则在柳倩娥下方座位,穿戴打扮稍轻佻一些,几日不见,比欢娘头一次见她时,姿色似乎更加充沛,红粉滋润,灌了水的田一般,加上天生一派不徐不疾的端雅气,倒比座上那年青的,更似大的。

柳嵩也在场,见小娇娘移步进室,压眸追去,要想俏,一身孝,那趣致眉眼,俏丽唇鼻,初初长成的一对小苞山,衬着一身雪色,真真越看越觉暴殄天物,白浪费在了那死鬼外甥名下,还不如叫自己这当舅舅的代那外甥入她绣帏的好……想来想去,情不自禁发了些混梦。

柳倩娥眼儿尖,见状望过去一眼,才叫胞弟收敛。  

、攀交奸党

奉茶请安完毕,郑济安见着欢娘亭亭玉立驻在厅中,在自家吃睡养了几日,颜色更足了几分,原先的小辫绾上去,成了个妇人髻,不免又伤感起独子早夭。

既纳进了儿子院子,也算是了了一桩心头事,郑济安白日还得外出,说了几句,交给了夫人打理。

高姨娘见老爷要走,立起身,扬了帕喊:“老爷可别操持累了,顾着身子。”又连声嘱咐随行的老苍头:“嗳哟,拿着伞,拿着伞!今儿日头大,太阳一烈燥起来,怕晒昏了头——”
郑济安转身笑笑,暗下捏了把高氏的手,也不避忌。高姨娘娇娇一笑,将手儿反了抓住老爷,轻揉一记。

这几日郑济安又是在瑞雪院宿的,这贱狐媚子,最近又飞上了天。柳倩娥半冷着脸呷口茶,只瞧着那高姨娘黄熟梅子卖青,不言不语,轮着老爷要出门,才不温不火道:“妙姐那边,老爷许久也没过去了吧?这几日老爷若闲下来,不如去西院那边瞧瞧。”
高姨娘知道这夫人是在用那小的来打压自己,微微动眉,却只默默伴在老爷身边,不动皮肉声色。

妙姐是柳倩娥亲自挑买回来的,性子一直古怪闷气儿,没有高翠翠半点的知情达趣,郑济安并不大喜欢,自打纳回了家里,去的次数,扳着指头都能数清楚,眼下听妻房提示,只点着头,嘴巴上敷衍两句:“再说,再说。”

柳倩娥见他温水一般吞吞,看那高姨娘脸上掠过一丝快活,又缓道:“老爷是纳了个大活人,不是买个根木头回来放着。如今这府上,子嗣冷清,咱们一双两双眼睛,可就都瞅着妙姐的造化了,在不中用的贫瘠废土上乱费力气白耗辰光事小,耽误了郑家血脉才事大。”

这话把高姨娘刺激得不轻。
那一次生产伤了身子,可大夫一句“……日后艰于孕育”却还是叫她抠字眼儿地存了期冀,只是说怀孕艰难罢了,又不是说一定就绝了孕育,这些年,她偷偷吃的养身调经药,寻的偏门暗方,前后都不知耗了多少私房银子,总还是盼着再能生养。
这会儿当着老爷的面,正被柳倩娥戳到心头疤,高姨娘哪有不气怨的,却只垂下头:“夫人说的是,妙姐正是个开花结果的年龄,责任重大得很,妾身不该霸了好光阴,贻误了正事儿。”

郑济安素来维护着高姨娘,见她此刻做低伏小,大庭广众下将责任揽在自己的头上,甚是心疼,也不好说什么,只朝柳倩娥应声下来:“好好,闲下来,便去那边。”这才跨槛儿离开大院。

柳倩娥待老爷走了,开始将郑家一些家规庭训,说给欢娘听,因为将高姨娘的气焰打下来一些,人也精神了,说话气都高昂了不少。

欢娘的职责大概是,早起定时一柱清香,决不可怠慢延误,午后替亡人念祷从翱鹤观里请回的经咒替小公子行未亡人超度之责,晚间上香添加贡品,期间不可啖肉食荤。
全是那悟愧道长交代下来,郑济安自然奉若圭臬。
欢娘只听说那句不可啖肉食荤就头晕目眩,却只能先俯首一一应下来,不时对上几句。

高姨娘早回了座位,见中途训话停了,插嘴笑道:“可别说,欢姨娘真是选得好,妹妹这回可算是有了一次眼光,给老爷跟姐姐挑了个可心人儿,幸亏当时没退了。”

刚还愁苦着一张脸皮,这会儿又开始没脸没皮地姐姐妹妹地你来我往了。
柳倩娥哪能叫她得意,听她话里藏针说自己没眼光差点儿退了好货,心头冷哼,越见她赞欢娘,越挑眉横眼,不住挑刺,见欢娘说慢了嘴,马上拎出来责几句,用实际行动来打高姨娘的脸。

欢娘心底苦笑,只恨不得拿团布条塞了高姨娘嘴巴,原以为成个寡居,能躲过妻妾争风,没料还是个夹心饼干!如今瞧这情形,但凡高姨娘赞同喜欢的,柳倩娥都得反对到底。

欢娘琢磨高姨娘与郑济安感情不一般,得宠,又生了孩子,郑家有了主母,还能拿捏着部分家务,看似风光,说到底却只是个妾,还废了身子,再难生育。柳倩娥虽是个穷娘家的继室,也没生育,但毕竟是现今的主母,拿的权大,又还年轻,哪日有了子嗣也保不准。
自己想在郑家呆得安稳,恐怕还是得朝大的这位看齐。

柳嵩见姐姐字句带刺,问得欢娘抬不起头,不免开声打了两回茬儿。

知弟莫若姐,柳倩娥先前见那胞弟看欢娘的模样,就猜出柳嵩安了什么肠子,再见他此刻帮腔,看高姨娘看久了又堵心,干脆将人都打发了下去,各自回去,自己同柳嵩转去旁院的二厅。

一进厅内离了人,柳倩娥甩了袖,竖了柳条儿眉:“妻不如妾,妾不如偷,最心痒的莫过偷不着!别当我不晓得你这肚子里的心思!你现如今住在谁的屋子里,可要记得清楚,念着他的银钱也就罢了,那些歪心思就不消想了。”

柳嵩讨了几句饶,又说好话打岔:“自然是妻不如妾,可妾又几时比得上妻,瞧那姨娘如何蹦也是蹦不到姐姐头顶上就知道了。”

柳倩娥一提高姨娘就火大,刚刚在大厅藏掖着的脾气再忍不住,摔坐在圈椅内,抓着焦婆子,半撒娇半泄恨地说些气话:“那个老狐狸精,我再懒得费工夫跟她九湾十八路地绕圈子玩心思,改明儿就直接几棍子打出去卖了!我连这点儿权都没,还当什么郑家夫人?”

焦婆子哄人的功夫不赖:“谁说不行?天下的主母都有本事将狐狸精打出去,可为着夫婿为着脸皮,偏偏又是打不得,不然来一个打一个,这家里的人岂不打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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