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首若相离 作者:游小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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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首若相离 作者:游小离- 第3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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锦离点头道:“确是此人,莫非方宁姐认识?”方宁笑道:“我哪里认识,不过是听奴才们私底下议论过罢了。”语罢,卢生已翩然而至,向方宁垂首行礼:“臣给娘娘请安。”按着规矩后宫妃子理应回避,岂料他竟如此从容,不觉有些呆住,良久才反应过来,道:“起来吧。”又对锦离道:“离儿,既然卢大人在这儿,我就先回去了,赶明儿得了空再来看你。”
方宁转身正欲离去,锦离不禁脱口道:“方宁姐,他是小包啊”仿佛一声晴天霹雳在她耳边炸开,转过身来似是不确定的喊了声:“小包?”


☆、七十一章:临风无语淡生香(二)

这一年倒也过得极快,疏疏几阵春雨过后,满目的红肥绿瘦,姹紫嫣红。卢生从锦绣宫回来,虽是执了伞,但那细密如丝的雨珠子仍裹了风卷入伞内,待走到廊下,衣裳早已濡湿大半。因他医术高明,又是嬴政极宠爱的臣子,如今已是顶了夏无且多半差事。
他将手中的那把青油纸伞收好后,方才转身进了屋。徐巿已在屋内等了好半天,见他后不揾不怒的问:“可是去锦绣宫请脉了?”卢生将伞立于门后,道:“是,今儿早起来宁妃娘娘说有些不舒服,就打发了她身边的宫娥阿茵过来寻了弟子。”
徐巿紧紧盯着他,好一会儿,问:“你可还记得为师曾对你说过的话?”卢生虽不知徐巿这一问是为何,却也恭敬回答:“弟子永生不忘。”那时他伤势极重,性命堪虞,若不是有徐巿相救,又怎能苟活到现在?甚至于现在的风光无限。
徐巿对于他的回答倒也满意,只是稍稍平和的脸上顿时凝结,厉声喝斥:“卢生,你好大的胆子,若不是你师弟韩终及时禀告,为师如今还被你蒙在鼓里一无所知。”闻言,卢生不由一凛,徒得跪在徐巿面前,只是紧闭双唇。徐巿神色着急,道:“小包,难道你还不愿如实招来?”
卢生跪在青石砖上深深的磕了个头,这才向徐巿如实道来,临了又磕了个头道:“弟子并不是有意要瞒师父,只是宫中耳目众多,倘若不仔细留意,怕是师父也会因此受到牵连。弟子的命是师父给的,师父若是想取弟子的性命,弟子绝无怨言,只是请师父不要为难弟子的两位姐姐。”
“糊涂!”徐巿一口气未提上来,踉跄的向后退了几步,伸出手指着他道:“为师要你性命做甚么?”卢生只低着头,徐巿道:“为师为你取‘卢生’那日起,就是要你忘记以前的身份,所以你是卢生,你也只能是卢生。”卢生道:“师父,弟子从未敢忘记自己的身份,无论是之前的小包还是现在的卢生,您永远都是弟子的师父。”
徐巿长叹了口气,道:“命由己造,相由心生,世界万物皆化相,心不动,则万物不动,心不变,则万物不变。卢生也好,小包也罢,世间万物,自有定数。”卢生自然是听得懂这些术语,又听徐巿道:“你起来吧,你且记住,今日所谈之言切勿让他知道。”
卢生道了声“是”,起身后望了案上搁置的紫铜鎏金香炉一眼,一缕轻烟无声飘来,又被那窗外袭来的凉风吹散,倒让他忍不住打了个寒战,声音更是几不可闻:“师父,弟子还有一个请求——弟子想借师父的燃情香一用。”
徐巿若有所思的看了他一眼:“莫非你是想……”卢生点点头,徐巿道:“此事须得慎重,你可想清楚了?”卢生眼睛一亮,道:“是,师父,弟子已经想清楚了。”
天气日渐暖和起来,这日嬴政下朝回到东暖阁后又唤来卢生,他先向嬴政略略行了个御前礼,嬴政倒也不在意,赐了坐后又吩咐赵德捧来棋枰,这时盈素上来奉茶,嬴政伸手接过呷了口,道:“难得你甚知朕心,来,咱们下一局。”
自然是嬴政执黑先行,卢生执白却并不追随。嬴政用的是‘弃多保少’的策略,虽然数几子已被白子层层包围,但大体却是十分可观,而卢生则用的策略是‘以一敌十’。如此数十子后,枰上仍旧旗鼓相当,不分秋色。
嬴政喜静,唯闻深处御案上搁置的铜漏有序滴落,那御前侍奉,除却赵德外皆退至暖阁外头。嬴政执黑下了最后一子,眯着眼睛瞧着面前的棋局,笑道:“尽管你思虑周全,却也阻挡不了朕的良将精兵。”
卢生恭谨道:“皇上棋艺高超,臣自叹不如。”
嬴政难得心情好,一阵爽朗的笑意后,小贵进来禀告:“皇上,锦绣宫的人来报,宁妃娘娘病重,希望求见皇上一面。”嬴政并不看他,只说:“宁妃病重去请太医便是,难道见了朕就会了好了?”
“皇上此言差矣!”卢生道:“相由心生,病则不病。”嬴政不解:“你的意思是——莫非宁妃是装在病?”卢生摇头道:“宁妃娘娘确实真病,倘若皇上肯去即便病也无病,倘若皇上不去,那怕是无病也病,既然都是皇上妃子,皇上去看看又有何妨?”
嬴政点头,对赵德道:“走吧,去看看她。”


☆、七十二章:临风无语淡生香(三)

因着天气暖和,殿前的石玉兰开了,大簇的兰花在阳光下,仿佛涂了一层薄薄的金粉,分外耀眼。幽幽一股极淡的清香向那殿门外散去,直如沁人心脾。锦离已有多日未出宫门,心中惦念着方宁的病情,于是吩咐香兰道:“香兰,你随我去锦绣宫看看罢。”
素知方宁早已大好,只是一连几日嬴政都宿在锦绣宫,生怕锦离听闻伤心,便叫日月宫的所有宫人都守口如瓶,若是锦离问起,只说“宁妃娘娘染了风寒”了之。锦离见香兰发愣,问了句:“怎么了?这般魂不守舍?”香兰回过神来,连连说道:“没什么……”瞧着外面的天色,估摸着嬴政已经上朝去了,道:“是,奴婢这就随姐姐去锦绣宫。”
日月宫距锦绣宫并不远,香兰引了锦离一路穿花踱柳,背后已经沁了一层薄薄的细汗,阵阵微风吹过,反倒有些奇痒,不觉放慢了步子。香兰只当她走的累了,不由道:“姐姐才刚大好,这一路走下来怕是又要难受了,奴婢还是扶姐姐在这儿歇息片刻。”
虽说那天上的日后正足,可仍有风从她耳畔掠过,吹得那衣鬓飘飘,锦离不禁微微打了个寒噤,香兰心疼道:“奴婢去给姐姐添件衣裳。”待香兰回去取了件云缎披风披在她肩上,她冲她笑了笑,说:“咱们走吧。”
香兰自上前引了她行至锦绣宫,远远瞧见内官簇拥着御驾往长信宫的方向行去,脚下更像是坠了千斤石头挪动不得,只能眼睁睁的望着那一抹身影消失的无踪无迹。香兰瞧着心疼,张了张嘴却只喊了声:“姐姐。”
锦离乌沉眸中闪过一丝异样的凄苦,旋即温和下来,笑道:“方宁姐是皇上的妃子,如今又抱恙在身,自然该去看她。”声若蝇语,更像是说给自己听。
香兰担心的又喊了声“姐姐”,锦离转过身来,道:“我没事,既然方宁姐有皇上照顾,那咱们改天在来看她。”
见锦离已经离开,香兰赶忙转身小跑几步跟上她的步子,没走几步传来一阵嬉笑声,锦离有些好奇凑上前去,见是一年方八岁的孩童与一群宫人在假山处玩捉迷藏。那孩童用一锦帕蒙住了双眼,看不出模样,但从他穿着服饰上看去,不难猜出他定是哪位妃子所出。锦离正暗暗猜测着,不料怀中一暖,已被孩童抱个满怀。
香兰早已吓得面如土灰,那孩童依旧紧紧的抱住锦离,得意的说:“本公子说过一定会抓到你的,哈哈……”说罢将帕子一摘,见不是要抓之人,不由一惊,连连向后退了几步,问:“你是谁?”那些宫人此时也都小跑上前跪在他面前,磕头道:“公子恕罪,奴才这就轰她们走。”锦离心知已经猜中他的身份,缓缓行礼道:“奴婢扰了公子雅兴,还请公子恕罪。”
那孩童突然上前拉上她的手,稚嫩的说:“宫娥姐姐,我要你陪我玩。”锦离低下头,对上他那一双乌黑的眸子流光溢彩,胖嘟嘟的脸上半分看不出那个人的影子,却甚是可爱。锦离问:“那要先告诉姐姐你叫什么名字?”孩童点头答:“胡亥。”
胡亥乃胡姬所出,是嬴政的第十八个儿子。对于这些锦离自是知道,见胡亥对她并不陌生,而她倒也喜欢这个孩子,于是温和道:“姐姐带你去日月宫可好?”胡亥喜滋滋的点了个头,锦离便对香兰道:“走吧,带胡亥公子回宫。”
打那日起,胡亥时常跑来找锦离玩耍,一向冷清的日月宫倒也热闹起来,锦离更是重展笑颜。香兰也许久未曾见过她笑得这般开心,仿佛回到了初见面的时候,那时的她俨然是个不谙世事无忧无虑的小姐,待下人却又无一点小姐的脾气。再后来,她脸上的笑容逐渐消失了,每每盯着一处不是发愣就是叹气。
这样的主子,怎能不令她心疼、担心?
锦离知道胡亥喜欢吃梅花酥酪,早早叫香兰预备好了,果然进膳时辰刚过,胡亥就规规矩矩的在方案前坐下来,锦离先叫香兰去端了那梅花酥酪,然后又一本正经的问他:“前两天淳于先生教你的《无衣》可是背熟了?”胡亥点头道:“早就背熟了,我背给姐姐听——岂曰无衣?与子同袍。王于兴师,修我戈矛。与子同仇!岂曰无衣?与子同泽。王于兴师,修我矛戟。与子偕作!岂曰无衣?与子同裳。王于兴师,修我甲兵。与子偕行!”
见胡亥摇头晃脑的模样,锦离扑哧一声笑了出来,这时香兰已经将酥酪端置上案,胡亥伸手便抓了一块塞进嘴里。锦离担心她噎到,忙叫香兰捧了茶盏递到他面前,道:“慢点吃,这些都是你的。”香兰笑道:“公子,奴婢瞧你倒像是几天没得吃饭,难不成是那些奴才饿着你了?”
胡亥又胡乱吞了一块,道:“他们才不敢饿着本公子,倒是香兰姐姐的手艺越发好了,所以我才留着肚子过来的。”香兰道:“要是公子喜欢,奴婢下次再做给公子就是了,可这肚皮是自个儿,回头撑坏了肚子那就得不偿失了。”
胡亥又自顾自的吃了几块,忽然笑眯眯的凑到锦离身边,道:“锦离姐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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