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非外面的传言……是真的？”
第三十四章：颜籍告老还乡
“近墨轩。”卿容仰头望着牌匾上飘逸出尘的三个字，轻声念道。
皇甫熙越把手背在身后，摇头晃脑地进去了，似乎根本没在意跟在后面的卿容。
“近墨？切，看你也不像个读书人。”卿容鄙夷地瞪了他一眼，有些忿忿地跟了进去。不知道为什么，一大早起来就有些烦躁，看谁都不顺眼。
刚一踏入近墨轩，就被眼前几个硕大的书柜给唬住了。虽然在前世也可说是豪门世家，但在书房这方面，卿容实在自愧不如。
整个书房有卿容在贵族高中上学时的阶梯教室那么大，但却一点也不觉得空旷，因为正对面就有几个超级大书柜——深重的红木，一看就是价值不菲的上等木材所制，长两丈，高三丈，赫然一个庞然大物。整个书房除了几个这么吓人的书柜之外，还有一些较正常规格的书柜，整整齐齐地摆放在旁边，好似拱卫着正中几个书柜。
每一个书柜里满满当当地摆放着厚薄不一的书，深蓝色的书皮，有的看上去很新，一看就是精心保管的结果；有的残破不堪，大抵是费尽心机从各地搜集来的古籍，从那泛黄的纸张上就能看出有些年代了。
浓厚的书卷味，加上一走进书房就能闻见阵阵檀香味，竟能让人不知不觉地静下心来。
卿容看得眼前壮观的景象，有些发愣，突然听见里面有一个苍老的声音说：“殿下，今天很准时。”
虽说用了敬辞，却丝毫没有忌惮的感觉，可说是十分严厉。
“老师。”走在前方的皇甫熙越完全没有了往日的腹黑、嬉闹、高傲、随意，躬身行礼、言辞谦卑，所有一切无不表现出他对那年老之人的尊敬。
那老师一点也没跟皇甫熙越客套什么，直接盘问起他的学习：“昨日的功课，可有回去认真思考？”
皇甫熙越认认真真地答道：“回老师，学生怎敢怠慢，昨日回去已连夜作成。”
“哦？殿下这样努力，老臣深感欣慰。”那老师也不知是怀疑还是不在意，接着又不卑不亢地说：“殿下若想在老臣身上学到点东西，就得按照老臣所说去做，这一点，还望殿下明白。在别的地方，老臣不敢对殿下不敬，但在这近墨轩内，殿下只是老臣一个普普通通的学生，该说的该做的，老臣不会给殿下任何特殊待遇。”
皇甫熙越又是一拜：“老师，学生明白。一日为师，终生为父，老师的教诲学生铭记在心，更不敢有任何不敬。”
这些话怎么这么耳熟，不是刚来教他的时候说过的话么？皇甫熙越心中诧异，有些不解老师为何突然说这么一些话，但不解归不解，外表还是要不动声色，仍旧表现得十分恭敬。
“唉……”书柜后传来一声长叹，有些突兀，也令皇甫熙越有些愕然，随即一个白发苍苍的老年人从书柜后踱步而出，卿容这才看到这位能把皇甫熙越制得服服帖帖的老师。
身上紫色的官服没有一点褶皱，看得出是个十分注重礼仪的老古董。他大概有七十高龄了，须发斑白，脸上刻着深深的皱纹，苍老的模样令人觉得他随时会一口气喘不上来，就一去不复返。
就在卿容看到他的那一瞬间，他也看到了卿容，不再明亮的眼中掠过一抹讶异，但旋即又似不曾见过她一样，接着说道：“殿下，老臣已经向皇上请辞，准备告老还乡了。”
第三十五章：师者，严父慈母也
“父皇准许了？”皇甫熙越的言语里竟然夹带几分害怕。
老人只淡淡地说了四个字：“皇恩浩荡。”
皇甫熙越变了脸色，惊恐地抬头看着他，良久，才稳定住自己的情绪，强作镇定地问道：“老师为何突然有此一念？”
眼前之人，乃是倾世王朝的三朝元老颜籍，裕帝最为信赖的文官。不但现在是二皇子的专职老师，当年也是身居高位且兼任太子太傅，是两代皇族的老师。因为年事已高，几次向裕帝请辞，但都被裕帝留下。没想到此番，竟真如愿以偿了。
“殿下，老臣老了，老臣也想回家颐养天年了。这老骨头不知还能撑多久，就让老臣也享受一下天伦之乐吧！”老人的言语中有说不尽的苍凉之感，“殿下是老臣看着长大的，就连皇上，也是自小便由老臣亲自教导，如今国泰民安，也该是老臣隐退之时了。这朝中有许多年轻有为的才俊，又有罗宰相等元老辅政，老臣心中很是放心。”
皇甫熙越默然。
颜籍看了看他，突然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殿下，有一些话，老臣是不该说的，还有一些事情，也并非老臣可以干涉。但看在这几年我们师生的恩情上，若有需要，老臣愿对殿下说几句真心话。”
说完这些话，他张了张嘴，好似有千言万语想说，却又说不出只言片语。皇甫熙越也不知在想什么，沉默地盯着地板看。
书房里的氛围越发沉重起来，熙越此刻心中正在翻江倒海。
之前还很奇怪，为什么老师会突然说到刚开始来教他时说的那番话，原来……如今就要远离了。
这四年来，老师时常板着面孔教训他，对他不满，用尽手段矫正他的各种毛病，即便做得再好，也不会对他有什么好脸色，或者过于夸赞。然后皇甫熙越很明白老师对自己的关怀，甚至以自己为骄傲，要不然也不会在父皇问起自己功课时，毫不吝惜地使用夸赞溢美之辞，几乎将自己捧上天去。
但如今……所有的一切都要终结了。
皇甫熙越嘴唇轻颤，已然说不出话来，他强忍着眼眶里的泪水，不让它掉出来。
卿容若有所思地看着皇甫熙越略显瘦小的背影，又无畏地看着颜籍。
“这位应该就是皇上所说，从将军府召入宫中伴读的卿容小姐吧？”颜籍不知是想转移皇甫熙越的注意力还是对卿容有点兴趣，突然问道。
卿容不卑不亢地点了点头，行了个礼，口中一边说道：“卿容见过大人。”
“小姐不必多礼。不知能否让老臣看看你的手相？”颜籍这一要求，还真是出乎卿容的意料。
“当然可以，大人还会看手相？”卿容走上前去，摊开手掌。
颜籍将她的手放在手心，一边凝眉细看，一边随意答了句：“会看一点。”
卿容点点头，没有多说什么。
但很快，颜籍就猛地扔开了她的手，慌乱地退后几步，大惊失色的表情把皇甫熙越也吓了一跳：“老师，怎么了？”
第三十六章：心痛比身痛更痛
“你看够没有？看够就把昨天那种桂花糕再弄一点来，我饿了！”卿容严重怀疑皇帝的儿子女儿都喜欢盯着别人看。
皇甫熙越一脸阴霾：“你还有闲心吃？我不把你拉出去杖责两百都不错了！”
“你不会听那个老头子那么一说，就要对我怎么样吧？”卿容柳眉一竖，丝毫不肯退让，“什么妖女、祸害，都是些胡说八道的鬼话，拜托你不要这样封建迷信好不好？都什么年代了！”
皇甫熙越早就习惯她这些稀奇古怪的言论了，一言不发地冷眼盯着她，好像要从她脸上看出一朵花来。
卿容无奈，只能勉强屈服道：“那你到底是想怎么样？”
“把你交给父皇……”皇甫熙越一句话把卿容惊吓到了，作为一个现代人，她早已从无数电视剧和小说里看出古代封建统治者是多么忌讳这类“危害江山社稷的妖女”，若是皇甫熙越真的告诉了皇上，并且加上几句煽动性的话，那她真是王将军还魂也救不了了。
皇甫熙越似乎很满意她被惊吓到的反应，又淡淡地说了下半句，“我不屑如此。”
卿容无语问青天，这个小屁孩还真够腹黑的，不过想了想，她又淡然道：“你不说，皇上也很快就会知道这件事了。看颜老头那个模样，估计这会儿都快见到皇上。”
皇甫熙越依旧没说话，似乎在认真权衡此事。
“好了，算了，我已经做好人头落地的准备了。你可不可以给我弄点吃的来，让我做个饱死鬼，也好上路。”卿容有气无力地说着，小手在扁扁的肚子上轻抚了一把，有些愤慨地想，不会这一次重生竟然要被饿死那么窝囊吧？
皇甫熙越终于良心发现地朝外面喊了一句：“小琪儿！”
小琪儿毕恭毕敬地行了礼，低头问道：“二皇子有什么吩咐？”
“叫冯妈做几盘糕点送过来，尽量快一点。”
“是。”小琪儿应了一句，迈着小碎步匆匆离去。
卿容大大地松了口气，心里也有了盼头，正欣喜着呢，皇甫熙越又发了话，“你也别得意得太早，连我也猜不到他会有什么想法。”
“百岁如流，富贵冷灰。”卿容悠悠地说了一句，拿起手边的一本深蓝色封皮的书，随意翻看起来。
皇甫熙越眼中闪过一丝异样，最后又归于沉静：“小琪儿很快就会送东西来，你呆在墨竹斋不要外出，当然，就算你想走也走不出这个门槛。”
说完转身就走，也不知又想什么鬼主意去了。
不久，小琪儿端着一个精致的盘子走了进来，里面是几块散发着诱人香味的糕点，勾得卿容肚子里的馋虫闹腾不休。
“可算是来了，谢谢琪儿姐姐！”卿容顾不得什么大家闺秀的端庄贤淑，饿虎扑食一般窜到小琪儿身前，从那盘子里拿出一块最大的就往嘴里塞，把那小琪儿看得目瞪口呆，良久才低喃道：“小姐，慢慢吃，别噎着，我去叫冯妈再做两盘。”
卿容嘴里塞着糕点，含混地说道，“速去速回！”
小琪儿一脸认真，把盘子放在桌子上，就要出去，才跨过门槛，却听见外面又是一声中气十足的传报：“太子殿下驾到——”
“皇甫熙烈？”卿容一顿，嘴里的糕点还没咽下去，那小琪儿已拉了她出去迎驾。
皇甫熙烈一挥手，随意道：“不必多礼，进去说话。”
他倒是一点也不客气，亲热地拉着卿容的手，一同走进墨竹斋。
“小琪儿快去叫冯妈多做几盘糕点！”卿容被拽进去之前还不忘冲后面大喊一句，把皇甫熙烈听得一愣，再看时，嘴角已噙了一丝笑意。
“不知太子殿下有何贵干，二皇子刚刚出去。”卿容随口一说，继续品尝盘子里的美食，吃了两口，又犹豫着转过去，说：“太子殿下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