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尔目不斜视地走,任由对方拽着胳膊,只是点点头。
亚希波尔正绽放笑容,忽然脸色一变,严肃地竖起耳朵站在原地。
莫尔走了两步,身后的人没有动静,回头一看,亚希波尔对他做了个向上的手势,瞬间就拽着他站到了屋顶。
莫尔莫名其妙地扫一眼周围黑暗的砖瓦房舍道:“干嘛?”
亚希波尔定定地看着一个方向道:“有猎人往那个方向去了,我闻到的,还听到声音了。人不多,但都是精英。”
莫尔一惊。自己的感知能力与亚希波尔不可同日而语,他自然是相信亚希波尔的。
亚希波尔转头半眯着眼睛,邪气地笑道:“那边好像是艾维斯的宅子呢。”
莫尔随亚希波尔目光看去,泰晤士河远远的横躺在地,如同一条缠绕大地的锦带,发出微亮的光芒。他再极目远眺,却看见岸边附近有一处天空被映得略微发红。
难道着火了?莫尔毫不犹豫道:“我们去看看!”便想往前冲,忘了自己胳膊还被人抓着,一下子趔趄着差点倒地,又被亚希波尔拉进怀里。
“亲爱的,如果去救他们,我们就被抓了。”亚希波尔仍然勾着一边嘴角,笑得邪魅,刮了刮莫尔鼻子道。
“可是……艾维斯对我很好。”莫尔挣扎着从对方怀中出来站好,担忧地看着那边。
“嗯?那我可要吃醋了哟……”亚希波尔说着便软软地搭上来,将手指沿着莫尔的下唇摸了一圈,轻轻地笑出声来。
“走吧。”亚希波尔道。莫尔怀疑自己没听明白,惊愕地看他,却见那双深蓝眸子带着嘲讽的笑意看向发红的天空处,随即高高跃起,在月色下美得像一只猎豹。
莫尔急忙跟上,二人你追我赶着向艾维斯的宅子跑去。
天空果然被映得火红,宅子火势凶猛,里面已经空无一人。莫尔看了两眼烧着的宅子,仔细辨认着艾维斯等人的气息,终于抓住一条若有若无的熟悉味道。亚希波尔与莫尔对视一眼,亚希波尔眼中映着火光,带着嗜血的兴奋笑着,拉起莫尔便往旁边的屋顶跳跃而去,完全无视围观群众惊叹的呼声。
莫尔跟着亚希波尔一路追到市郊,平原深处正展开激烈战斗。血族们正与猎人厮杀,战场延伸好几十英尺,猎人的尸体横七竖八满地都是,银剑的光芒刺目。
亚希波尔悄悄潜入战场附近,观察许久。这次猎人似乎是有备而来,三阶精英至少有一千多人,还不算较为低级的猎人。血族也是九个家族全部出动,整个战场上厮杀的血族总共也有约一千多人。
莫尔正四处寻找艾维斯,忽然发现了唐恩。他在战场最混乱的位置,正右手持剑,左手持枪,砍杀之余不断抽空射击,基本上是十发九中。一般猎人只能使用银剑或者银枪其中之一,而唐恩居然能两者皆使用得如此娴熟,实在是非常高超的猎人了。
死在他手下的血族也不少,他的身影在战场中央,顶天立地,战神一般威武。
玛丽安娜持着细剑冲上来,与唐恩缠斗。斜刺里忽然冲出来一个身影,对玛丽安娜一挥手,让她退下,自己上前迎战唐恩。
那人正是艾维斯。
亚希波尔看到艾维斯和唐恩,便握住莫尔的手道:“亲爱的,你先待在这里,我去帮艾维斯。”
莫尔并不回答,瞅他一眼便自己冲进了战场!
亚希波尔无奈只得从腿上兵器袋里掏出短戟,紧随莫尔冲了进去,一边砍杀一边紧紧盯住莫尔,生怕他被伤到。
二人只来得及冲到最外围,就陷入混战。莫尔手中没有武器,打斗十分吃力,亚希波尔的短戟总是及时出现帮他挡开攻击。
战场无比混乱。血族们穿着黑色衣服,各式武器挥舞不停,猎人的嚎叫声此起彼伏,血液溅到每个人身上,无论是血族还是猎人看起来都是凶神恶煞无比狰狞。一名血族的眼睛全红着冲向一个猎人,举刀与猎人缠斗片刻,被猎人一剑刺中胸腔,他连痛呼都来不及便化成一堆灰烬消失在原地。
事情来的非常迅速而且痛快,莫尔甚至都来不及察觉,一柄银剑便从正面直直朝他胸膛刺来!
他略一愣怔,迅速跃起往旁边一闪,银剑却刺入了他左侧肚腹,噗一声穿透了身子!
亚希波尔怒吼着冲上来,将那猎人的脑袋一下砍掉,顺手抱起莫尔就施展功力迅速转移出来,几秒钟内奔出了近一百英尺的距离。莫尔身上还插着那柄银剑,身子被抱着摊开,痛苦地闭着眼睛。
亚希波尔直接奔出平原,跑到一处小山坡下,将莫尔轻轻放在地上,伸手一把抓住裹着布的剑柄,咬牙拔了出来。莫尔闷哼一声,睁开眼睛,血红的双眼失去焦距地看着亚希波尔。
亚希波尔跪在地上,把莫尔的衣服撩起来,埋头下去用舌头细致地舔舐他的伤口,双手轻轻搂着他的腰,生怕他被挪动一下更疼。
银器的伤口不是那么容易就能好的,而且会感染到接触的地方。亚希波尔自己的舌头被银器的残留物烧得发烫,却固执地一遍一遍地舔,偶尔抬起头来吐一口唾沫,唾液里带着丝丝的鲜血。
莫尔虚弱地低头看着亚希波尔的动作,心里带着疼痛,划过一丝暖流。
亚希波尔再次抬起头来,眉毛拧在一起,苦着脸,表情痛苦更甚莫尔。亚希波尔一手托着他的腰,一手上前摸他的脸,心疼得声音都带着哭腔:“宝贝,亲爱的,疼吗?疼吗?忍一忍……”说着,他又低头用舌舔舐着莫尔的伤口,无比细腻温柔,一寸寸地舔着。
莫尔看着他,嘴角扯出一抹破碎的笑容。他伸出手,轻抚上那人的金发,手指慢慢在柔软的发上摩挲。
亚希波尔浑然不觉,仍旧拼命舔舐着莫尔的伤口。血族唾液并不能让伤口愈合更快,只是聊表安慰,减少灼烧的痛苦感罢了。但亚希波尔此时能做的,也就只有这一点。
莫尔沙哑着嗓子咳嗽了几声道:“亚希波尔……”
“嗯?亲爱的,疼吗?疼就喊出来……”亚希波尔抬起头,仍是担忧地看着他,湛蓝色眼神里流露出浓的化不开的情感。
“别舔了……没用……我又不会死……”莫尔断断续续说着,被刺到的伤口每次一说话就要扯动着痛一下。
“别,亲爱的,别说话了……求你……”亚希波尔几乎要哭了,看着莫尔痛苦的样子,自己却什么也做不了!自责和心痛席卷了他,让他根本看不到莫尔的褐色眸子中,流露出怎样复杂的情绪。
莫尔一把抱过亚希波尔的头,将他搂在怀里。
亚希波尔愣住了。莫尔也有点愣,却清晰地感觉到自己心中的悸动。
两人一个半躺在山坡上,一个跪在地上,脑袋埋在前一个怀里。月色在地上投下剪影,两个身影,化为了一个。
不远处的小树林里,杰拉尼正用手铐拎着红发的猎人弗兰克走过,淡淡朝这边看了一眼。
作者有话要说:忠犬了有木有捂脸
、往事
战斗还未结束,武器□血肉的声音,猎人或者血族的闷哼怒吼声,银枪击发时利落尖细的呼啸,在空中盘桓不去。
亚希波尔抱着莫尔,辗转跳跃走远,将渐渐白热化的战斗抛在脑后。他无视了莫尔的挣扎和反对,只是偶尔低头吻一下他的唇,在暗夜中鬼魅一般掠过屋舍,奔向未知的方向。
芬斯伯里公园近在眼前,亚希波尔带着莫尔从公园左侧屋顶上奔走向后方,找到一幢不起眼的小型中产阶级房子,站在门口将莫尔轻轻放下,让他靠着自己身体,对他微笑一下以示放心,随即按下门铃。
出来开门的是熟人。正是托瑞多族那个浅色头发青年,当日在长老会上与莫尔针锋相对的那位。
莫尔见到对方便略略一怔,随即扯出笑容。
青年惊喜地看着亚希波尔,脱口喊出:“亲王大人!你没事?”
亚希波尔微微点头,神色严峻道:“我想拜托你一件事情,可否让我进屋?”
青年急忙让开门口,伸手向内,优雅地做出迎宾的动作道:“请大人进屋。”他又看了莫尔一眼,眼里露出鄙夷的神色,“莫尔先生也请进。”
亚希波尔轻轻搂住莫尔的腰,温柔地将他半托半抱着,进了房间。一楼是简单的会客室,狭小而拥挤。亚希波尔将莫尔放在会客室沙发上,温柔地在额角落下一吻,随即利落转身对屋主人使个眼色道:“上楼谈。”
待二人上楼,莫尔取下捂着腹部的手,一片冰凉的血液沾湿了手掌。疼痛已经不那么清晰了,更多的是麻木和虚脱的感觉,精神似乎怎么都不能集中,却也无法陷入昏迷。血族的昏迷不那么容易,至少莫尔经历过的两次昏迷都是药物作用的。
他无聊地开始打量室内摆设。狭窄窗户下的办公桌,正对办公桌的沙发和茶几,都很简单。浅黄色壁纸带着阳光的色彩,只有黑色厚布的粗糙窗帘让莫尔产生一点熟悉感。
亚希波尔两人不一会儿便从楼上走了下来,边走边说话。亚希波尔走到床边,伸手想要将莫尔抱起来,莫尔却一侧身避开,自己撑着沙发背努力站起来,努力站稳,然后对亚希波尔坚强地咧嘴一笑,露出整齐的牙齿。
亚希波尔看着他硬撑的样子,眼睛有些湿润,上前轻轻搂住莫尔道:“亲爱的,你先在这里待一会儿。我去帮艾维斯他们。”
莫尔点头,强咬着嘴唇不敢说话,怕自己一说话就会痛得□。
亚希波尔又搂住他在他唇上亲了一下,转身就走,随手放在大衣中握住短戟的柄,瘦削的身影踏出门廊。
浅色头发青年随着亚希波尔出门站了一会儿,看着亚希波尔远去,转身进来,对仍旧扒着沙发背的莫尔翻个白眼道:“跟我上楼吧。”
莫尔放开支撑,想要走路却差点摔倒,被浅色头发青年捞起他胳膊直接驾到脖子上。
青年咬牙道:“真是废物!靠着我走!”
莫尔无奈地看他一眼,靠在他身上,一步步上楼梯。
二楼只有两间房,一间是卧室,摆着简单的木头大床。青年将莫尔径直扶到大床上放下让他躺着,又带来水壶帮他剥掉外衣清理伤口。
青年拿着毛巾,气哼哼地小心翼翼擦洗莫尔的伤口边缘,一边道:“这么没用,亲王大人怎么会看上你的?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