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河望断(雍正) 作者:寻常巷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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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河望断(雍正) 作者:寻常巷陌- 第8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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敢动弹一下,一面小意儿忧心一下老爷子口干舌燥。
正训着,便听见这么个混帐消息。
康熙顿时面色铁青,气的指尖发颤,底下诸皇子惊得连头发茬都立起来了。
看身着单衣的老皇帝一掀帐幕抢了刀就冲了出去,胤禛慌忙中扯了手边狍子长袄追了过去,后面一个个从震惊中反映过来的皇子们也匆匆忙忙一窝蜂涌出大殿。
老九老十已并跪殿外。
“皇上!八阿哥无辜,请您明鉴啊——”
胤禟看见康熙出来,扯着嗓子嚎了起来,面上涕泪横流,胤禛稍稍扭了下头,他这两年愈发见不得老九了,倒不是为其他,说实话,宜妃娘娘他也不是没见过,能得圣心长的自然不会差,汗阿玛也算俊朗,同胞兄弟都还算体面,莫非胤禟挣钱太多,酒色财气暴饮暴食,才越长越回去了?
却没想一扭头正看见老父脸色,本就气的铁青,再加上病重的灰败气象,让当儿子的看得好一阵心惊肉跳。
“朝廷大事,自有君父做主!他无辜不无辜待宗人府审问!尔等直闯宫禁,视国法于无物耶?!”
胤莪听得脖子一缩,战战兢兢跪在旁边,老九却脸色一白,伸手就去摸靴子,惊得四周侍卫个个按在刀把上。
小白瓷瓶。
胤禟手指一动掀了塞子,握紧了在身前,眼睛通红地盯着皇父,自己身子抖得也厉害,喘着粗气,但说话愈发蛮横了,许是掩盖怯懦的不安,“汗阿玛!儿早于八哥盟,同进同退,生死与共,今日汗阿玛若要诛八哥,大不了儿臣,儿臣舍命相陪就是了!”
“舍命相陪?!好!朕成全你!”
康熙也被气的浑身直打哆嗦,眼冒金星,虚火直冲紫府,不顾一切拔刀就砍。
胤禟反被父亲吓得动弹不得,反应过来,利刃已在眼前,便昂着头梗了脖子往刀口上递。
他本是抱着必死之心而来,父要子亡,子不得不亡,有死而已,与八哥还能黄泉之下做个伴儿。
寒光映雪,闭目。
光影却和着血色烫在额上。
胤祺,他车马不同路的嫡亲兄长,正不顾一切的跪在他父子之间,一手箍住皇父双腿,一手握住锐利刀锋。
五阿哥嘴唇轻颤说不出话来,只惶恐地瞅着父亲,好半天才用满洲话呐出几句,“阿玛不能啊,阿玛不能啊……”
胤禟这回却当真愣住了,直到被人一脚掀翻,“还不滚远点!”
胤禛骂完胤禟赶紧借机给父亲披上外袄,看康熙仍目光晦暗不明地瞅着胤祺,看他满手的血,心疼弟弟又不敢言语,直到康熙沉声叫了起,才连忙抓着人先掏帕子草草裹了,再试着去劝老父。
看天寒地冻,怕病势加重,胤祉小心翼翼开口要劝人回去,刚一张嘴就被冷眼冻住了口,君父直挺挺戳在外头,他们自然不敢轻动,只得站成一圈簇在他背后自顾自心焦。
“梁山义气!”
胤禟刚刚刀口脱生,近乎横躺的姿势软在地上,兄弟们也不敢动弹,不知过了多久,才听面色发黑的老皇帝声音炸响。
众人轻轻松了口气,胤禛却心里紧了紧。
要说老九对老八是真没的说,虽说有些主意出的太不像话,但贵在一片真心,不离不弃,哪怕胤禩再如何起伏坎坷,他都不曾有背弃之心,老十老十四受了打压还知道上书奉承上意,老九却当真算是为了他八哥挺着一副傲骨,最后也却是同生共死了。
义气是真……可梁山水泊的义气……
这形容看似隐晦莫测,甚至像是有些褒奖之意,但他们这些久立人上的都隐约了悟,胤禟日后,再不得用矣。
《忠义水浒传》那是什么书?乱自上作,官逼民反。帝王之大忌。
梁山义气……皇父还真够隐晦的……
“目无君父!无法无天!”康熙扔了到,手指着胤禟怒斥,那手也不比刀锋看着好些,“尔等心怀不轨,妄信妖道,觊觎尊位,如今被揭穿,还敢狡辩威逼!!!”
胤禛正垂目凝神肃立,突然胳膊肘被人碰了碰,抬眼看老五正跟他打眼色。
顺着目光朝前瞥了一眼,胤禛眉头立刻拧了起来,皇帝立得笔挺,但隔着衣服,隐约仍能觉察出……微微的颤抖。
怕是……撑不住了。
胤祺皱眉目视,胤禛不动声色的点了点头,在皇父身后轻轻挪动了半步。
康熙被胤禟激的气冲丹田,但一怒之后,却觉得身上虚软脱力,只好强了一辈子,万万不肯在儿子面前丢脸,只凭一口气强自支撑立着。
将将撑持不住时,腰间突然多了一只手,悄悄帮他稳住身子。
康熙本已浑身虚弱,全凭心力支撑,眼下一有外力相助,全身力量竟不自觉地挪了过去,整个人有大半倒赖于胤禛臂力支撑。
借机喘了两口气,康熙才愤愤道:“既然兄弟同心,将九阿哥一并锁拿审问。”
胤禟胆敢以命相挟,实是看准了康熙死|穴,父子不忍之心,一场豪赌罢了。
而事实证明,他赌对了,他们的皇父再严厉,真到生死之时,却绝对下不来那个狠心的。
今日刀无二落,其实已经说明,这回他不会将胤禩胤禟如何了。
夺爵而已,可与谋逆的罪名相比,贝勒的爵位,便实在算不上什么了。

“四爷,塔布黎将军来了。”
胤禛提马回府,便听门房来报,点了点头,“人呢?”
“回主子,在偏厅候着您呢,奴才要上茶点,将军不让,说立马就走……”
“将军?他来本府道开始报名号了?罢了,跟他不用客气,他真饿了自会去踅摸的……”胤禛把鞭子扔过去打断他絮叨,自笑道,“不过也是,人家立马身份就不同了……”
“四爷!”
塔布黎见他进来,立刻起身行礼,他全身披挂,面色肃然。
这几个月事故频繁,胤禛久不见他,上来行了抱肩礼,又使劲捶了他几拳,“你还知道过来!”
塔布黎不说话,抿嘴笑了笑,魁梧大汉竟显出几分羞赧。
“……四爷……塔布黎兄弟十几岁来京,举目无亲,全亏四爷照顾,待我们手足兄弟一般,真不知如何报答……”
“好端端的说这些,忒见外了吧!”胤禛凝眉,思绪却迅速被他带回少年时代,想想塞外的草原,豪爽的蒙古王公,以及交错复杂的局势,叹了口气,目光仿佛穿越渺远的时空,“真的一晃竟二十年了啊……”
塔布黎倏然起身,单膝跪在胤禛面前,目光中的真诚与不舍实在令人动容,“塔布黎行将就国,今日一别,不知何日方能……”
胤禛目光一缩,立时想起前事来,土谢图汗王薨,世子塔布黎继汗位,日后,这个当日的蒙古少年,就是新的土谢图汗了。
伸手搭在他肩上,使劲握住,“好兄弟!二十年相佐之情,胤禛永志不忘。”
“……日后独领汗国,万事谨慎。”
“喏!”
“你子弟留京,自有我照看,放心就是。”
“是!多谢四爷。”
胤禛说完,想起来什么,伸手自颈上解下一物,亲手奉到塔布黎面前,尚余温热。
“此玉乃老汗王献于太皇太后,传至我手,二十年不离片刻,今相赠于汝,但愿满蒙世世代代亲如一家。”
塔布黎接玉,双目含泪,再拜稽首,“满蒙情重,塔布黎不敢相负,土谢图不敢相负!”



111、黄粱

夺嫡之事一起,朝野便乱成一团,各种跟风猜测蜂起,但庶务总得有人管,因此胤禛又忙了不少。
好容易坐定喝杯茶水,便见胤祥笑嘻嘻蹭进来,身后还跟着一个低着头的半大少年。
“你怎么来了?”
胤祥看他皱眉,越发笑的厉害,“四哥不让我们走动,莫不是想避嫌不是?”
“嗯?”
“吾兄差异。”胤祥折扇绕着拇指打了个转,“可别草木皆兵弄巧成拙了。”
皇十三子撩袍坐下,自动自觉地接了茶盏,深深吸了两口气,又挑眉道,“按说这当口是该掩门闭户以绝嫌疑,不过你我打小儿亲近的不能再亲近,四阿哥十三阿哥手足一体,天下谁不知道,若是硬要避嫌,到显得刻意了。”
“该干嘛干嘛,才显得正大光明心怀坦荡呢……”
胤禛听完,立眉与他四目相对,才笑了笑,“也是,为兄想差了。”
说完目光不避,只朝门边招了招手,少年方才垂目过来,一身锦衣倒衬的满目风尘。
规规矩矩跪下行礼,嘴唇哆嗦着叫了声“叔王”就伏在地上一句话也说不出了。
胤禛目光沉沉压着他,胤祥也敛了笑,厅内空气骤然凝重起来,“弘皙……”
胤祥两边转头看看,沉吟了一下打破僵局,“四哥我刚才进来时就见这小子在门口转悠,就给你顺过来了。瞧瞧这颓唐样儿!”
“唔……”胤禛点了点头,却并没有接他的好意,仍一双暗眸压在侄儿身上,半晌才开口,“有事?”
弘皙迅速抬头看了他一眼,又埋下头去,闷了半天,含混着摇了摇头。
“弘皙,有事儿说事儿,这么大人了……”胤祥看着他皱了皱眉,看见兄长的脸色,又停下话头。
少年停在中央,像是被四周的空旷清冷挤压着缩在一起,愈发显得单薄瘦削,耷拉着头往后退了小半步,好半天,才又摇了摇头,声音带着些特有的茫然无措,“……侄儿没事。”
少年酷似其父的容貌线条和少有的委屈惶恐让胤禛瞬间心软,声音也柔和下来,“弘皙,说吧,出什么事了?”
弘皙又抬头看他一眼,急忙连连摇头,鼻音有些重,“叔王,真没事儿,就是,就是……”
“就是怎么了?”
“……不知道怎么就走到您这儿了……”弘皙小心翼翼地开口,有些委屈,有些歉疚,“侄儿知道如今不该来,莫要平白,平白牵累了您……”
胤禛一时竟说不出话来,眼前少年本也是娇生惯养的天之骄子,未经世事的太平公子,一朝骤变,从万人之上到阶下之囚,多少人坦途被生生折断,沉吟半晌,竟只能叹息一声。
“阿玛早年说过,一旦有事……叔王……叔王可托。”
弘皙茫然无措地说完,胤禛一时肩头紧绷,无数情绪略过,却不知该用什么神色掩盖自己瞬间的窘迫。
沙漏轻下,胤祥抿唇盯着兄长,不知钟点敲了多少,胤禛才长长呼出一口气,起身上前,单膝而跪,略带颤抖地将单衣俯首长跪厅中的少年紧紧揽进怀中,一手按着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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