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什么,都过去了,”秦桧恋恋不舍地把手臂从岳飞手中抽出。
秦桧动机不纯的恋恋不舍,看在岳飞眼里,倒是被理解为了秘密被发现后的尴尬和难过。岳飞觉得这时他应该安慰秦桧两句,只是这真不是他的长项,张张嘴,却不知道要说些什么。
如果秦童鞋聪明,这时候就应该装可怜,搏同情,求安慰。只可惜此人现在持续花痴状态中,完全已经没有思考能力了,就看着岳飞发傻。
“抱歉,”岳飞想了半天后,才说道:“相爷的仇,有朝一日待飞收复中原后,也一并报了。”
飞?秦桧再次狼血沸腾,这个字怎么听着这么美好呢?
岳云走到门口时,正好看见他父帅背对着书房门站着,岳云的脚步马上就是一僵,进也不是,走也不是。
“应祥?”还是秦桧面对着房门,看见了岳云,招呼道:“怎么不进来?”
岳飞看向儿子,同时也替某人放下了衣袖。
“相爷,”进来后就要行礼。
“你又要跟我客……”秦桧刚想跟岳云说又要跟我客气这话,到了岳飞沉着的一张俊脸后,便什么也不说了。
岳云规规矩矩地给秦桧和岳飞行了礼。
岳飞说:“你来找相爷何事?”
岳云也不为什么事,就是想来看看秦桧,只是没想到他爹会在这里。从来不曾在岳飞面前撒过谎的岳云,求救的目光落在了秦桧的身上。
“是我叫他来的,”秦桧马上挺身而出。
“为了何事?”岳飞问秦桧。
岳云很紧张,手握成拳。
“我想问问他背嵬军的事,”秦桧却是借口张嘴就来,草稿都不用打,看向岳云问道:“应祥,军中的军资粮饷可还有困难?”
岳云说:“谢相爷关心,军中日前一切都很好。”
岳飞开始训儿子道:“相爷问你军资粮饷,你就应该把数目都报与相爷听,什么叫一切都好?在我军中的时候,我是这么教你的?”
岳飞板着脸这么一训,岳云就懵了,脑中一片空白,哪还想得起什么数字?
岳飞马上就问道:“怎么,你一个也说不出来?”
岳云小声说:“不是。”
岳飞就说:“那你说啊。相爷传你来问军中事,你就不知道把管事的统领和帐本都带来?这也要为父教你?”
岳云头低着,道:“是应祥疏忽了。”
“疏忽?”岳飞的俊脸阴沉得就快下雨了,“身为一军主帅,你能有疏忽吗?两军阵前,你也疏忽?为父是怎么教你的,你都忘在脑后了?怎么不说话,你说话啊!”
秦桧突然就很怀念,老程家,老妈第一,程老爸第四,位次比老妈养得那只叫哈利的小比熊还靠后的家庭权力结构了。给岳飞当儿子还真不是一般人能当的,这哪是儿子?这是阶级敌人啊,这是。
眼看着岳云被岳飞训得都要跪下了,秦桧一拍桌子,大喊了一声:“管家呢?给本相进来!”
大管家屁巅屁巅地跑了进来。
秦桧劈头盖面就问大管家道:“是你去请赢官人的?”
大管家看看秦桧的眼色,把头一点,说:“是,是小人去请的。”
秦桧就说:“你是怎么跟赢官人说的啊?”
大管家说:“小人跟赢官人说,相爷有请。”
“其他没说了?”
“没了,呀,”大管家装模作样一拍脑袋,“相爷的话小人忘了!小人该死,相爷恕罪,赢官人恕罪,是小人该死!”
“滚吧,”秦桧一脸不耐地赶大管家走。
大管家立马消失。
秦桧对岳飞道:“你看,不是应祥的错,就不要训了。”
岳飞说:“管家不说,他就不会问吗?”
“那是我没说清楚,这总行了吧?”
“原来在相爷这里,道理是这样讲的。”
秦桧跳脚了,这人怎么对亲儿子这么灭绝师太呢?“没错,在我这里就是这个道理。我上次就说过了,这是你亲儿子,也是朝廷的将军,岳云生下来不是被你骂的!当着我的面训儿子,你把话说清楚,你是训你儿子,还是训我!”
岳飞就觉得这人不可理喻,刚刚在大理寺他那么训他,这人也没试图反抗过,现在他就说了岳云这么几句,罚都还没罚呢,这人就跳起来了!到底岳云是他岳飞的儿子,还是秦桧的儿子?岳飞声音也放大了不少,冲秦桧道:“子不教父之过,我教训岳云,难道还错了?相爷对小就只是一味纵容?慈母多败儿,慈父也一样!”
“这关我家儿子什么事了?”秦桧大声囔囔起来,“应祥这样你还不知足?你还要你儿子好成什么样子?人家12岁的孩子还是家里的宝呢,应祥就从军上战场了!他从小到大,你问过他多少事?我今天就这么说了,在你岳鹏举的所有儿子中,这个儿子是你最亏欠的!”
“相爷,你别说了!别再说了!”岳云见这两人吵起来了,急得跑到了秦桧的身边,直拉秦桧的袖子。岳飞岳云是不敢求,就只能求秦桧了。
岳飞看岳云这样,猛地就喝了一声:“你给我过来!”
“不准过去!”秦桧就把岳云把自己身后一护,“怎么着,你还想动手?”这位已经完全忘了,岳飞要是真想动手,你能挡得住?
岳飞眼中隐有怒火,这是他要发怒的前兆。不过在必要时候为了美男敢于豁出一条命不要的秦童鞋,此时就敢于大无畏地跟岳飞叫板。
“相,相爷,”门外传来大管家颤抖的声音。
“说,”秦桧吼了一声。
大管家接着颤抖,说:“淮西军王德求见。”
49
无辜被刘光世踢出淮西军的王德,满心的愤怒、不甘。知道秦桧不是好人,但此刻只能指望朝廷作主的王德,也只能来找秦桧要个说法。
相府大管家去了又回,赔着笑脸把王德往秦桧的书房领。
王德看大管家不对劲,就问:“府中今日有事?”
大管家说:“是岳元帅和岳少帅来了。”
王德就不解了,岳飞父子来相府,你哆嗦什么呢?
大管家就觉得这位王将军来的太是时候了,不然岳帅真要在相府动武,一相府的人加起来,也不是岳帅的对手啊!
岳云看着岳飞坐下来了,就想去岳飞身后站着去。
“你坐这儿!”秦桧直接踢了张凳子到书桌旁边,把岳云往上面一按。
岳云小心翼翼地看向岳飞,岳飞却是看都不看这边这两人。
秦桧把岳云的脸扳向自己,然后说:“王德以后就是你的部下了。你那三千淮西军还是要靠他来给你看着。这人打仗是一把好手,为人也爽直,是个好相处的。”
岳云点头,“我知道了。”
说着话,王德到了。
岳云见王德进来了,忙就又站了起来。
王德进来后,也没发现这屋里气氛不对,给秦桧和岳飞见礼,又与岳云互相见了礼。
秦桧请王德坐,把岳云也拉坐下来,才对王德道:“将军在刘帅那里发生的事,本相都已经知道了,一切都是郦琼这厮搞得鬼。”
王德顿时觉得自己找到青天了。
秦桧却又道:“不过本相倒是乐于看到将军离开淮西军。”
此话一出,王德的心又凉了,“相爷为何这样说?”
秦桧说:“将军是忠直之人,本相看军中内斗,将军不是郦琼的对手,以其这样,将军不如就换一个地方。”
王德不服气,但也只能忍气吞声地问:“不知相爷要将末将安于何处?”
“背嵬军,”秦桧说道:“这支军里有原淮西军的三千铁骑,正是需要将军帮赢官人一起带好这支新军。”
跟着岳云,王德倒是没有意见,当下就起身冲岳云重又施了一礼。
岳云忙起身回礼道:“王叔父,应祥带兵日短,有什么不对之处,还请王叔父多多指教。”
秦桧笑起来,道:“那应祥你就带子华将军回背嵬军营去吧。”
岳云看岳飞。
秦桧就把岳云往王德身边推了一把,嘴里对王德说:“正经事要紧!子华将军就在背嵬军中安置,明日去兵部报备一下。”
“去吧,”岳飞总算是开了口。
岳云冲他爹又是老老实实行了一礼,才带着王德往外走。
秦桧一直把这二人送出府门,在岳云上马前,凑到岳云跟前耳语道:“你爹要是去军营找你,你就让胖虎来告诉我一声,相爷呼吸间就到!”
岳云忍不住道:“相爷,我父帅是为了我好,他不是不疼我。”
秦桧说:“你说什么就是什么吧,你爹疼你,就是疼过了头,这行了吧?”
岳云说:“什么疼过了头,哎呀,不说了这个了,相爷你也打不过我父帅的。”
秦桧说:“我活够了才会跟你爹打呢!你先回去吧,记住,有事相爷呼吸间就到。”
岳云飞身上马,说:“那我先回去了,你别再跟我父帅吵了。”
“听你的,不吵了,”秦桧答应了。
岳云和王德骑着马走了。
秦桧转身回府,想着又跟岳飞吵了一架,心情也沮丧,但倒不后悔。萌岳飞,但不代表他能看着岳云受委屈。
岳飞背手站在书房小院中,仰首望着夜空。
秦桧走进来,说:“应祥和王子华回军营去了。”
岳飞却道:“今晚这夜空景色不错。”
秦桧还在想着刚刚的那一架呢,听岳飞这么一说,愣愣地也抬头看看天。月朗星稀,天空一种幽深的暗蓝色。古时的天空没有大气污染,很干净很纯粹,月色皎洁,星光也是分外的明亮。
岳飞对秦桧道:“相爷觉得我对应祥太过严厉?”
秦桧说:“是。”
岳飞苦笑,“他是我的长子,将来要继承家业,接我的衣铂,我如何敢宠他?”
秦桧说:“是长子跟宠不宠有什么关系?”
岳飞回身走到了紫藤廊下,坐在了石凳上,问秦桧:“相爷是否想过将来小也会入朝拜相?”
秦桧站在原地不动,摇摇头,说:“没有。”
岳飞说:“相爷就没为他打算过将来?”
秦桧说:“他将来又不用为生计发愁,我不要他有多大出息,做个好人就行。”
从来为人父母都是望子成龙,盼女成凤的,秦桧这话说出来,岳飞就是一脸意外的神情。
秦桧又强调了一句:“我是真的这么想。”
岳飞道:“我没有相爷这么宽的心,岳某的夙愿今生若还是镜花水月,我还希望应祥他们这一代可以完成。”
秦桧走到岳飞身前,站下来道:“我们这一代人就能完成的事,为何要留给应祥他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