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凰涅天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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凰涅天下- 第7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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获知蔡攸外放的消息卫希颜仅淡淡一笑,对于预料之中的事她并不诧异,但她不知道的是因她的介入却改变了蔡攸的命运,本应在靖康之变前才遭贬谪的蔡攸提前被贬,却也由此阴差阳错地避过了被宋钦宗赵桓诛杀的命运。

她更不知晓的是本应在宣和六年便遭罢相的王黼因她之故仍然居在相位。当初她献上清神丹,赵佶一边服用,一边让王黼的应奉局四处搜刮珍奇药材,以期卫轲炼出更具神效的丹丸。王黼办此事极为卖力,徽宗存了一分感念,就这一分感念维系了王黼的相位到宣和七年。

宣和七年二月初十一,御史中丞何栗第七次上表弹劾王黼十五大罪状。

徽宗犹疑不决。李彦突想起前天于养生殿品茗,和卫轲谈论帝京何处宅第最为雅致,清圣笑讽梁师成之语,心中顿时一动,上前奏道:“官家,何栗弹劾王相公之言是否属实,何不征询一下梁少保的意见?”

徽宗奇道:“王黼之事,梁师成何以知晓?”

李彦道:“官家,小人听说王相公府与梁少保仅一墙相隔,为来往方便,遂于墙上开一道小门,平时来往皆不从大门出入,由宅内小门通即可!”

徽宗顿时目光一沉。李彦心下暗喜,官家虽然向来喜欢重用他们这些内侍,但最忌讳内侍与外臣拉帮结派,若放在王黼得宠时奏此事,官家多半闻之召来斥责两句便过了,但今时皇帝已然生出弃棋犹疑,他趁机奏出此事,既可打压下去一个争宠的臣子,又可狠扯一下梁师成那老奸的后腿,何乐而不为!

二月初十二,徽宗突然御驾梁师成府第,经朱红大门而入,龙目一扫,果见与临院的墙上开有一道人高的小门,当下心中不悦,淡淡两句后,摆驾回宫。次日,皇帝纳何栗弹劾表章,罢王黼相位,复起蔡京为相,掌管三省。一时朝中蔡党弹冠相庆,朝中清流却是面面相觑,历经千辛万苦,终于罢斥王贼,却又将蔡贼迎回,何谓天道不公?何栗气得浑身发抖,便欲上前诤言力争,被资政殿大学士宇文虚中及时扯住袍带,微微摇头。

“蔡贼已年至八十,还能挺得几时?现下吾等要防的是蔡绦代父而言。”宇文虚中私下道。

果然,二月初十五,上擢徽猷阁待制蔡绦领枢密院事,顶替原蔡攸之职。

***
蔡鞗中毒当日,卫希颜自下了诊断后,便以避嫌为由束手旁观。众御医愁眉研讨大半日,仍没把握,不敢冒然下方,否则若得万一,一干人全家加起来数百口都别想活了。但蔡鞗被延得一日,呼吸益发微弱,面色已呈青紫带黑,一见便是将亡之相。太师府里人心惶惶。

徽宗一日三次过问,蔡京惶恐之下只得叩请皇帝诏命清圣御医诊治。

卫希颜接旨后却面呈犹疑,对徽宗道:“陛下,蔡待制这毒实是猛烈,卫轲难有万全把握!”

徽宗皱眉道:“爱卿连帝姬之毒皆能解,然则蔡又思之毒更甚?”言下隐有怀疑。

卫希颜拱手淡淡道:“陛下有所不知,帝姬所中之毒虽然厉害,却是慢性之毒,况有天家贵气护体,自是不同于常人。而蔡待制之毒来势凶猛,毒方入肤便已经溃烂于肺腑,纵使能解亦是脏器俱损形同废人,能否得愈实是未知之数!”

徽宗龙颜阴晴不定,良久惋惜一叹。李彦觑了眼皇帝颜色,轻声道:“官家,所谓死马当成活马医,不若让卫御医一试?”

“也罢!清圣但管放手医治,朕恕你无罪!”

蔡绦擢升之日时,蔡鞗苏醒了。但对这位斯文俊秀的蔡五公子来讲,若果下半生一生都要卧躺于床榻不得起身,他宁可不要醒来。“茂德!”蔡又思流泪不止。

徽宗听得李彦报时亦不由叹息一声,数度派内侍赴太师府宣御抚慰。

***
“听说没,太师府五公子病好了,但瘫痪了,下半身一点都无法动弹!”

“啊!帝姬嫁过去岂非要守活寡!”
……

***
“清圣,蔡鞗瘫痪卧床,官家已有悔婚之意。你,可等得机会了!”延福宫总管品茗笑眯眯道。

卫希颜举盏笑得从容,“尚需大官从旁提携!”

宣和七年二月二十,蔡京替子蔡鞗上表痛哭流涕,伏乞降罪。徽宗慰言安抚再三,终于在蔡京七度上奏痛哭无法承沐天恩,伏乞天家赐罪的表章时,叹息允准其奏,收回指婚,之后皇帝赐太师金银珠帛无数,以示恩宠不绝。

次日,蔡京于御书房叩谢天恩,言谈中隐隐流露出欲以次子蔡绦尚帝姬之意。

蔡京告退后,徽宗颇有犹疑。李彦自是不愿蔡京宠信更上一重,进言道:“官家,若以原弟妇尚兄,恐帝姬入门后多有不便,况坊间或有非议!”徽宗闻言顿时打消了这般心思,翌日又有内侍至太师府宣诏,赏了一堆金玩之物。蔡京立知,蔡绦所求不得帝心,无奈下只得按下不表。

***
卫希颜此时方松口气,但梁师成等人必不会甘心,她一日不将汶儿护在身边,心中终是无法放得下心。

到得此时宣和七年的二月已去了大半。卫希颜算算时日竟与名可秀已有二十天未得见面,其间两人曾因谈论蔡鞗下毒之人匆匆会面一次,之后她数次夜里掠去私宅却未见得伊人身影,不由心忖前番已借李彦推波助澜促成王黼罢相,何栗那边危机应已解除,可秀在忙什么呢?

卫希颜初识情滋味,思恋一上来便像猫爪挠心,片刻不得安生,和汶儿说话几度神思不属。

“姐姐,你怎么了?”茂德奇怪道。

姐妹俩尚是元夜出宫私游事件后首度会面。一方面因徽宗在蔡鞗中毒后对卫希颜的恼怒渐消,又得李彦不时敲几句边鼓,皇帝对卫希颜好感重生;此前因梁师成的进言徽宗对卫轲隐有一丝疑忌,在贬谪王黼后,皇帝对梁师成便有些冷落,于是对卫希颜的那抹疑虑也渐渐消弱下去。

另一方面,王贵妃初时因元夜时私纵茂德出宫而被徽宗责斥,但她宠冠后宫多年自是有其手段,不多时便将官家哄得回心转意,宠爱不减。在蔡京上表乞请退婚后,贵妃便开始吹枕头风,其中一句话抓住了徽宗的心思:若得卫轲尚帝姬,官家修丹之道岂非如虎添翼?

于是,在徽宗睁只眼闭只眼的情形下,卫希颜又光明正大来往出入于兰熏殿了。

姐妹初见时自是欢喜,待各述一番情况后茂德便发现姐姐开始走神,到得最后终于忍不住伸手在她眼前晃了晃,颜面薄嗔道:“姐姐,你今天已经走神好多次了!”

卫希颜回过神来,看着妹妹似乎这阵子清减不少,颇有些心疼,“汶儿,这些时日辛苦你了!”突然想起正值雪后初晴,何不带汶儿郊外游玩散心去?

汶儿果然意动,美眸一眨却担心道:“姐姐,皇帝会同意你带我出去?”

卫希颜想了想,突然笑道:“你做好外出赏雪的准备就是了!”

***
次日晚,徽宗由内宫地道偷入撷芳楼与李师师私会。情方正浓时,李师师笑言此时百岗雪景正好,缠着官家陪她同游,徽宗颇是为难,李师师觑准他面有愧色,便又关询茂德帝姬身体可好。徽宗顿时灵机一动,笑道:“这些时日福儿因蔡又思之事有些忧闷清减,你俩交好,不若与她同往赏雪?”

李师师暗喜,柳眉却蹙起道:“好是甚好,但若被人知晓帝姬与我同行,恐生出是非流言!”说话间粉面微颦眼波流转,衬着青丝雪肤,端的妖娆荡人,徽宗心神荡漾,突然想起昨夜贵妃曾提起卫轲与茂德之事,便拥住她道:“这有何难,福儿改装后出宫,吾让卫轲随行护送。”

李师师故作诧异道:“听闻卫清圣对茂德似是有意,你让他护行,莫是想撮合他俩?”

徽宗经得蔡鞗中毒一事,虽是贬了蔡攸,蔡鞗却也瘫痪在床,心下颇有些意冷,他本崇佛信道,经得王贵妃不时吹风,便真信了天意如此,不由叹道:“罢了!我原本选婿亦是为了福儿,她若欢喜,就由得她去罢!”当下和李师师定了茂德明日出宫。

***
次日一早,卫希颜却是被一串熟悉的笑语声吵醒。

“卫希颜,你怎么住在这么个破地方!”

红衣如彤的少女仍如往昔般活泼飞扬,人未近得房门鞭子已抽上前,“懒鬼,起床了!”

卫希颜在她笑声初起时便已着好衣衫,蓝影一闪,却是飘然从窗口跃出,闪到雷枫身后突然一拍她肩,笑眯眯道:“小丫头,大清早地扰人清梦可不好啊!”

“卫希颜!”

雷枫欢呼一声便扑上前去拥抱。

卫希颜目光飞扫院中树下某个冷郁的青衣人影,若是往时,她倒是不吝于上演一幕亲热场面刺激刺激某人,但想起名可秀立时没了玩笑心思,一伸手按住雷枫削肩,笑道:“小丫头,何时到京的?雷总堂主居然没有关你几个月禁闭?”

“卫希颜!你哪壶不开提哪壶?真是没良心的,人家昨天才刚回来,今天一早就来看你了!你到好,见面就揭我疮疤!太没良心了!”雷枫一连串大声嚷嚷,面上却生出一抹可疑的红晕。

卫希颜眼珠一转,眯眼笑道:“小枫儿,莫不成是唐青衣带你回京提亲?哈哈,看来唐门养伤几月,你俩进展挺快嘛!”

雷枫再是活泼大方,也被她无比暧昧的笑容直笑得面上飞红,一跺脚气道:“坏希颜,不理你了!”转身奔到树下,拿手戳了唐青衣一下,气呼呼道,“快说没有!”

“什么没有?”青衣公子有些纳闷。

“说我们没有进展!”雷枫气得脱口而出。

卫希颜猛然一阵暴笑,“哈哈哈!我知道了,小枫儿,你们没有进展!哈哈哈!”

唐青衣无语。

雷枫心知自己情急说错话,却又羞得一时无法驳回,气得啊呀呀一阵乱跳,羞恼下连捏带掐唐青衣数把。

卫希颜同情的瞥了眼便宜表弟,拂袖一弹衣衫,笑嘻嘻道:“小枫儿,我可要出门了!”

“这么早你去哪?”雷枫奇道。

“自然是入宫,为皇帝佬儿干活!”卫希颜眨眼道。

“真没劲!”雷枫撅起嘴道,“还想说邀你一道早餐,然后出城同观百岗冬雪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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