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禀明真相?怎么禀?说咱们一早就在硕王府里头安插了眼线,一早就想将硕王府置诛于死地?且不说咱们现在都是猜测,一点实际的证据都没有,就是有,我也少不得要被皇阿玛扣上个居心不良的名头,到时候他们一门上下是跑不掉了,但我却也决计好不到哪里去!”
“可是……”
和敬是意外是有惊也是有惧,可是事情已经到了这份上,她却也明白不是自己麻痹自己当做没有这回事便可以揭过去,而她的自尊她的骄傲也容不得这等子悄然无息的掩过去,若不然她怎么出心中那一口被硕王府众人一而再再而三欺压,到头来全是为了个假世子和歌女格格的气?
然而同时正是因为这份明白和这份确定,她也越是知道此事不可善了,越是将事儿想得仔细,她绝不能够为了将硕王府一门踩入泥地里就让自己上下也洗不干净,让原来有理成了没理,本该被同情成了被连坐,如此,要想将自己撇个干净且还获取到最大的利益,那就只能让事儿从谁身上起就由谁来终结!
想到这里,便只见她不由得反复深呼吸了几次,勉强压下了心中拉着硕王府一门去死的恨意,咬牙切齿的抛下一句——
“眼下里那白吟霜怎么样了?底下人不是说她行事举动蹊跷得很,一点都没有死后逃生的轻松么?莫不是她也已经知道了其中的前因后果?”
“这,这倒是没有个准头儿,只是瞧着那丫头又对雪如热络了起来,天天在她身边打着转,不过那样子又不像以前那般只为了讨好奉承,总之左右底下人也说不出个究竟……”
“不管她知道还是不知道,不知道她是真傻还是装傻,都得让她明明确确的知道事情的来龙去脉,都得让她知道这原本一切该属于她的尊荣富贵全是因着雪如的一念之差而被他人夺去了,让她明白她这一生所受的所有屈辱和磨难都是硕王府带来的!”
“您这是……”
“皇阿玛是个要面子的人,如若一切由我宣之于口,或许他会发作硕王府一门,或许也会对我有些愧疚,但同时却也会对我落下埋怨,生出疑心,正如同你过往所说的那般,我的一辈子还有那么长,怎么能生生被这些个孽障给断送掉?而与其由我出头刺激得他们一家上下齐心协力以抗外力,我为何不由着那白吟霜去,让他们眼睁睁看着自己的亲生女儿倒戈相向,去毁灭他们最想保留的一切?”
眼见着自己的婚姻成了一场笑话,眼见着自己原先所有的隐忍都是一场虚无,和敬心中的恨意一点都不比别人少,可她忍得住,为了让硕王府死得更透彻更绝望,为了让自己不被牵连将来能过得更好,她很是忍得住,嘴角勾起一丝狠戾的笑意,便只听她满是冷意的抛下一句——
“天作孽犹可违,自作孽不可活,他们自己做下的孽,也是时候要还了!”
、178大家一起下地狱
白吟霜无疑是一个心比天高;一意钻营富贵的人,她一直也认为自己可以为了锦衣玉食的生活和再不用被人踩在脚下的身份;不要自尊不要脸面甚至不要自我,可是人有逆鳞亦有反骨;若是不知道真相没将事情闹到这样收不了场;连自己看着自己都觉得厌恶都觉得恶心的地步,或许她还会因为雪如的许诺和本来的天性继续装傻继续硬着头皮撑下去,只是想到自己爬上的是亲生父亲的床,想到对自己多番羞辱的皓祯原来不过是个顶替了她身份的贱种,想到自己本不用受这些苦痛这些磨难作为一个王府格格安荣一世;想到自己这辈子再没有了出头之日;同时也再没了可退之路;如此的绝望加上满心的愤恨,以及和敬手下人的推波助澜,白吟霜彻底的黑化了——
“吟霜,这几日你可还好?下人们没有再多嘴多舌了吧?哎,怎得你瞧着越来越清瘦了?”
“有额娘照拂,吟霜怎么可能会过得不好,只是……”
“只是什么?”
“只是女儿思来想去,总绝对自己再留在王府之中说不定将来会成了个后患而拖累您,毕竟,当年知道这真相的人也不知道有几个,万一哪天说漏嘴了可怎么办?”
“你这说得是什么话?当年的事就你姨母还有秦嬷嬷知道得仔细,外人压根不知道里头是个什么究竟,你这是在担的哪门子心呢?”
雪如好不容易与女儿相认,眼见着对方不但没有怪责自己反而还一扫先前的浮躁越发的恭顺孝敬,一心都在为自己考虑,不由得直喜得见牙不见眼,却不知道与此同时她心中的好女儿,白吟霜却是别有一番良苦用心——
“哦?额娘您也别着急,女儿这也不是为您考虑么?既然您想得周全,事儿又做得妥当,知情的更是一个比一个亲近值得信任,那女儿便也没什么好忧心的了。”
“你啊,就是*将事儿想得复杂,我是你额娘,这硕王府便是你的家,即便从身份上不能认回你,但我只要尚有一口气在便会保住你,你好好的待着,不要再想什么旁的知道了没?”
那等你死了谁又来保我?任着皓祯那个鸟占鹊巢的贱种来折腾我么?
白吟霜听得心生嘲讽也倍觉恶心,可是面上却半分不显,反倒是一副小女承膝的乖巧模样——
“额娘既然不喜欢听女儿不说了便是,对了,您今个儿巴巴的唤我过来不是说给女儿备了什么头面首饰么?女儿左右日子无趣,心里头稀罕得很呢,额娘便也别卖关子让女儿快些开开眼吧?”
“你这丫头,倒是越活越回去了,以往也没少给你捯饬这些,却也不见你这样欢喜,罢了罢了,只要你喜欢额娘便高兴,秦嬷嬷,将今个儿新进上的玩意儿拿来让吟霜好好挑挑。”
“是。”
对于雪如来说偷龙转凤的事儿是埋藏在心底里十几年的一个心结,对于一手安排了整件事的秦嬷嬷来说亦是如此,这般之下,见着自家小主子能和自家主子二人母慈女孝,自然也是少不了满心欢喜,听着话忙不迭的就将早就备下了的匣子给一一打开承了过来——
“格格您瞧瞧,这都是福晋下了大力气给您准备的,有东边的珍珠,南边的翡翠,您瞧着这色泽这水色,可是一个比一个好,您可还满意?”
“满意,能得额娘这样上心我哪里还有什么不满意的呢?只是……”
若在以前,白吟霜说不定就被这些个珠宝首饰给晃花了眼迷乱了心,只是眼下里看着这些玩意儿却是只让她心头发冷,想到眼前这随便一颗珠子就能抵去她以前一年的吃用,想到若是没有被眼前人自私无情的抛弃自己压根就不用受那些非人的苦难,她心中的恨便不由得越来越深越来越烈,紧紧的握指成拳感受着指甲刺入皮肉的疼痛,才让她勉强的隐忍了下来,继续按着既定的计划行事——
“只是,东西虽美,物件儿虽精贵,却并不是女儿最想要的。”
“哦?你想要什么?你说给额娘知道,只要额娘能置办的到的便立即让下人去办,你这丫头也是,有什么念想难不成还不能跟额娘说,非要这样藏着窝着?”
“额娘,女儿想要的也不是什么精贵之物,只是自从之前您与我说,说我这肩头的梅花印是用当年阿玛送与您的梅花簪子所烙而成,这心里头便开始有些念想,想着自个儿是您与阿玛的心血结晶,若是再能配上您与阿玛的定情之物,岂不是就尽善尽美了?”
“这……”
“怎么?难道额娘不愿意么?也是我唐突了,那是额娘的心*之物,又怎么能白白落了旁人了,权当女儿没说过便是……”
“欸,额娘不是这个意思……”
白吟霜说得并不错,那梅花簪子的确对于雪如来说有不一样的意义,否则她也不会左不挑右不挑却偏偏挑了它作为将来母女二人相认的烙印,而若说本心,她确实是不想给的,可是想着到底是自己亏欠了女儿,以及瞧着对方这幅委委屈屈实则却是以退为进的模样儿,却还是无奈的挥了挥手——
“罢罢罢,说什么旁人不旁人的,一支簪子也顶得你这样?你若是喜欢,额娘给了你就是,只是你要好好的收着它,别随意的让他人瞧见,不然……你可明白?”
“谢额娘成全,女儿明白。”
好不容易将最关键的证据之一拿到手,好不容易离自己的复仇大计大大的迈进了一步,白吟霜喜得心都快跳出了嗓子眼,可面上却仍是一副受宠若惊好不感动的模样儿,但摸着那与自己肩头一模一样纹路的梅花簪子,却又只见她状若无意的抛下一句——
“对了额娘,女儿还有一事想要问您。”
“哦?什么事?”
“说起来也不怕您笑话,自从知道了皓祯并不是您的亲生骨肉之后,虽说我已经认了命了,心里头却总归有些不舒坦,同时也有些好奇他的亲生父母倒是姓甚名谁,长得一副什么模样儿……”
“你,你怎么突然想起这一茬儿了?”
雪如虽说被这盼了十几天好不容易盼到头的母女相认给蒙住了心眼,可多年来本能的谨慎却到底没有丢,一听这话心里便下意识的突了一突,然而白吟霜也不是省油的灯,眼见着最后一点证据就在眼前,满心早已扭曲的她又怎么可能就此罢休,面上越发的委屈受伤——
“女儿不是说了就是好奇么,额娘您这是不相信我吗?”
“我,我我也不是这个意思,就是有些意外罢了,哎呀,好了,你别哭了啊,看得额娘这心都揪着疼……”
“额娘既然心疼我,难道就忍心我心里头一直存着事儿一直不快活么?而且我是被他夺走了一切的尊荣富贵,心里头是有些难受,却也总是分得清大局,再加上我是您的女儿,这天下能够保得住我的人也只有您一个,我一早便与您一荣俱荣一损俱损,难不成我还能害您不成么?”
“好了好了,别哭了别哭了,额娘说就是了,只是你切记这事儿非同小可,听了之后你就得全部压在心里头,一个字一点风声都不能透出去,就是你身边那再让你信得过的小丫头都不成,知道了吗?”
“额娘这还用您吩咐,权当这是我们母女二人之间的小秘密还不成么?”
雪如其实也没算傻到头,知道这是自己的大秘密,藏着掩着倒罢了,可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