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浮生流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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浮生流云- 第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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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仰止的房间亮着烛火,他还没有就寝,妹子和绿萝姑娘半途溜走,不见踪迹,朔州城里传的沸沸扬扬,说有歹徒杀死了县太爷的公子和手下,带走了两个小乞丐。心中十分挂怀,不知者歹徒是何方神圣,妹子涉世未深,绿萝姑娘倨傲自信,不要受骗上当才是。
他坐在桌前,一壶一杯,喝着杯中寡酒,突然感受到了背后传来的强烈杀气,来人能避开众人耳目,显然是个高手,但他没有回头,神色如恒,一口一口喝着酒,“朋友既然来了,就请坐下,喝上一杯。”夜仰止的声音温和,平静,如沐春风。
他的背后站着一个黑衣人,只在衣服的边角绣了一个火焰的图案,有别于其他黑衣人,脸上戴的不是人皮面具,而是青铜面具。他身形清瘦,秀颀,整个人犹如一柄出鞘的剑,凌厉而尖锐。
“好。”他居然答应了。
“坐,请教尊姓大名;”夜仰止缓缓转过身来,右手在桌上轻轻一拍,桌上的银质镶花酒壶陡然飞起,向黑衣人射去。他一说出此话,便立刻后悔了,又道:“朋友夤夜来访,自然不肯吐露真名,是我错了。”
“玉石。”黑衣人手掌摊开,虚虚一抓,酒壶平平落在他的掌心,这一手功夫展示了深厚的内力。他居然报上了真名,所谓英雄与英雄惺惺相惜,看来黑衣人十分敬重他的对手。
黑衣人就着酒壶喝了一大口。
夜仰止道:“早就听闻中原有个人人闻之色变避之不及的杀手组织暗黑,首领玉石杀人从不失手,今日得见,果然名不虚传,好,酒已喝过,请出手。”
他不曾想到今日他要对付的是高手中的高手。
“好。”玉石手中的酒壶自洞开的窗扉穿出,“咣啷”一声落在内堂的石头地上,那是发起进攻的信号。
十八名黑衣人各自从藏身之处现身,与守卫在外的契丹精兵交上了手,一时之间金戈交鸣之声不绝于耳,厮杀喊叫之音震动天地,似有千军万马突如其来。
“玉兄,你劫杀我契丹迎亲使团,意欲何为?莫非你闻听清幽公主美貌之名,不胜仰慕,想要取而代之,迎娶佳人不成?”夜仰止突然起了调笑玉石之意。大敌当前,能如此闲暇雅致的恐怕只有他夜仰止一人了。
玉石无动于衷,他以石为名,早就心如坚石,冷嘲热讽听来也不觉得如何刺耳,所谓清者自清,浊者自浊,何必徒劳口舌?他出手。
黯然销魂掌。
掌心苍青,呈现出蒹葭的颜色,一挥一按,俱有青苔初生、秋风乍起、舟凝滞、马寒鸣的意境,无须有剑,指指可以作剑,掌中居然深藏剑意,剑气纵横四突而怀有悲怆的鸣啸之声,隐隐有古人聂政、专诸、荆轲等为报知遇之恩而以剑行刺来报答的泣血为别的悲壮。
黯然销魂掌杀敌制胜靠的居然不是雄浑霸气,而是心术控制,让人沉湎于黯然销魂的伤感之中不能自己,然后乘对手分神之际,施以致命一击。
少年多愁,无愁说愁,夜仰止恍恍惚惚,一时之间,少年时的落魄流离、辛酸苦楚涌上心头,只欲放声痛哭一场,手中的烈焰长剑似乎拿捏不住,莫非堂堂契丹四皇子,要不战而败了?
突然,夜仰止眸中的恍惚之色一敛而尽,长啸出声,左手微使暗劲,“当啷啷”,烈焰剑身激射而出,冲天而起,但见剑光璀璨异常,伸缩不定,犹如火焰映红了白雪覆盖的大地,又如长虹照亮了云与云流走的苍穹,也如日光炙痛了众人仰视的目光。
他居然是左手使剑。
漫天的月光消融殆尽,烈焰的光芒使世间的一切黯然失色,每个人眼前心里闪烁着那一团绚丽的光芒。
烈焰,传说中失传已久的契丹名剑今日居然重现。
烈焰的传说沿着历史深邃的走廊萦回而来:相传烈焰为子虚先生呕心沥血耗尽一生所铸就,剑成那天子虚先生状貌若疯,纵身入火,转瞬之间化为灰烬,所以烈焰淬的是烈火,饮的是热血,五百年的血雨腥风岁月洗磨不能使之褪色,光焰如昔。
剑一出鞘,夜仰止的眼神变得异常凌厉,如同喷发的火山,他的左手轻轻一伸,剑仿佛有灵性一般从长空翻转,坠落。羽翼持剑,双眸之间光芒有如流星划过黑暗的苍穹。
夜仰止出剑,就是一剑。
没有人能形容那一剑的风情,语言在此是苍白无力的。
许多年以后江湖爱武人士谈起这一战,这一剑,都是不胜向往之。
黯然销魂掌与烈焰长剑,一得剑之魂,一得剑之灵,谁是胜者?
夜仰止和玉石生死激战之时,林若兮也正在和命运搏斗,她伸手叩响了铁门上的铜环,门突然打开,林若兮一脚踏出,门外居然是万丈深渊,她一脚踩空,人急速坠下……她衣袖中的绿绿丝带向上拂出,扣住了门上的铜环,人跟着翻身而起,无数道蓝凌凌的光向她劈头盖脸袭来。
蓝尾镖,三寸长,一寸阔,遇上石壁便能回旋反射,极难闪避。
林若兮袖中的绿丝带要用来阻止自己下坠,不能反击暗器,只能依靠本身轻功躲闪,蓝尾镖数量众多,角度刁钻,她终究不能全身而退,当人又一次踏上实地时,右肩中了两枚,一枚没尾而入,一枚露出寸许。肩头鲜血渗出,痛楚难当。林若兮心里明白,这两枚蓝尾镖如果不处置,自己会失血过多,虚弱无比,再也没有任何一丝可能逃出升天。
侧转身子,伸手拔出那枚露出肩外的蓝尾镖,血水顿时喷射而出,林若兮伸手点了肩头数处|穴位,既阻血流,又可减轻痛楚。她一咬牙,以那柄拔出的蓝尾镖剜入肉里,探寻另一枚蓝尾镖,额头的汗一点一点滴下来,打湿了她衣衫,嘴里微微尝到了咸腥味,原来剧痛已经让她咬破了嘴唇。手指在肉里翻来覆去终于触碰到那枚蓝尾镖,力贯二指,蓝尾镖随着鲜血飞溅顺势而出。
林若兮不是江湖行客,随身带有金创药,只好扯下贴身衣衫,草草包扎伤口。







、流霜飞霰

作者有话要说:邪恶冷酷的玉石,会和林若兮有怎样的交集?他可以不在乎与他相交十余年的红颜知己流霜,听任流霜绝望自杀,那林若兮呢?


黑暗之中有脚步声传来,沉重,阴森,每一步不像是踏在地上,像是踏在心里,林若兮脸色惨白,玉石终于来了么?她有种突然解脱的感觉,等了那么久,总算盼到到了一战定生死的干脆和痛快。
石壁之上暗门打开,一盏红色的灯笼探出来,微弱的烛火照得地下洞窟不甚分明,却定格在林若兮惨淡的脸上。
“什么人?”
“空里流霜不觉飞。”那人嘴唇微启,叹息似的吟出了一句诗,“流霜,玉石左护法。”
跟着暗门之后走出一位锦缎彩衣的女子,二十来岁模样。
玉石的左右护法传说是一对绝色姐妹,左流霜右飞霰,流霜善用毒,飞霰善暗器。
林若兮有种空灵澄澈之美,而这流霜却有种奇异妖艳的神秘异域之美,肤色泛出一种淡淡的银白,她的眼神是碧波蓝天,嘴唇是淡淡的粉,她的头发却呈现奇异的深蓝,天生卷曲,长长地披散下来层层叠叠犹如蓝色的漩涡,卷曲深处是那样的深邃,那是迷茫的未来。
“你来干什么?”
林若兮满心以为她会幽幽吐出“取你性命”四个字。流霜却说了一句:“我来救你。” 
“你,救我?”
简简单单四个字却在林若兮心池里泛开了层层涟漪。“为什么要救我?”她脱口而出。
“救你需要理由么?”流霜突然反问。
林若兮道:“玉石的左护法居然会出手救首领的生死仇敌,当真令人百思不得其解。”
流霜道:“你别无选择,只能选择相信我。”蓝碧色的眸子精光四射,盯着林若兮极白的脸,仿佛要看穿她的心思。
林若兮点点头,道:“好。”
流霜突然道:“在我胸口重重打上一掌。”
林若兮笑了,当真在她胸口发动凌厉的攻击,不过用的不是掌,而是绿丝带,她毕竟不敢亲信敌人,留了个心眼。
流霜没有半点反抗。
林若兮绿丝带的梢头疾速旋转,大环套小环,层层叠叠,在电光火石的刹那,梢头探出,斜斜划破了她胸前的衣衫,只在流霜身上留下了一道浅浅的伤痕,但绿丝带携带的内力却重重击打在她胸口。
流霜喷了一口黑血,洞窟地上斑斑驳驳都是飞溅的血花,她露出了满足的神情,慵懒的表情如同一只波斯猫,林若兮在洛阳时看过进贡皇帝的婀娜多姿、能歌善舞的波斯女子,举手投足与流霜很有几分神似,莫非流霜是波斯女子?
“你想知道我救你的理由么?现在还有时间。”流霜问。
林若兮心想,知己知彼百战不殆,这流霜不像是在欺骗自己,且听听她说些什么。当下缓缓应了。
“我自幼与玉石一起长大,陪侍身侧十余载,出生入死,但是他从来都没把我放在心上,今天我一定要知道自己在他心中就究竟算什么”流霜遐思悠悠,似乎在回想当年与玉石一起朝夕相处,生死相依的时光。
流霜缓缓拭去嘴角残留的血痕,又道:“我这内腑身负寒疾,早年在一次刺杀行动中,为了接应玉石,受过碧血天寒的毒伤,自此每逢天寒地冻之节,痛楚发作,他一次也没过问。”
她又褪去了肩上锦衣,露出了匍匐在肩头丑陋的伤痕,道:“这一刀,深可见骨,是为玉石挡刀所留,他也无动于衷。许多次,我为他把命都赔上了,可这么多年他从来没有对我说过一句贴心的话。”
寂寞是只虫子,一点点侵蚀人的内心,流霜居然会向玉石的死敌,一个陌生人,倾诉自己的心事,看来这寂寞是深入骨髓,浓得不可化解了。 
玉石,究竟是怎样冷血绝情的男子?
寒意自林若兮的心中蔓延开来,直至身体的每一个部分,落到这样铁石心肠的仇敌手中,又会是怎样的生不如死?她不敢想象。
流霜凄惨决裂,道:“好,谢谢你听我的倾诉,玉石快回来了,你可以挟持我,以我的性命要挟他,能不能全身而退,就看我在玉石心目中的分量了。”
她是一个敏感多情的人,十多年在一个散发着冷峻魔力的男子身旁,很难不动感情,她清楚让一个人记住的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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