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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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族- 第9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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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目光又落在门口的一块鸡脖子上,不由猛咽了一口唾沫,头猛地撞木栅栏,喉咙里发出野兽般的低吼。

……

审讯室里,惟明的上衣已经被扒掉了,赤着身子,左右手被套进半空的铁环里,脚也被固定住,他的目光始终愤怒地盯着对面的一个中年男子。

中年男子穿戴着青衣小帽,瘦长苍白的脸颊,目光十分冷淡,正是东海郡长史徐远,他旁边则站着维扬县县尉王子群,他是侍郎高恒的人,也算是楚王党小喽啰,上午就是他率领衙役抓捕了皇甫惟明。

徐远背着手慢慢走上前,他打量了一下惟明,啧啧叹息:“好好的贡举士第一名,考中进士是十拿九稳,偏偏跑来做户曹主事,现在身陷牢狱,惟明,你应该知道,进过大牢的读书人是要被革去功名,永不得录用,你这一辈子就完了。”

惟明闭上眼睛一言不发,徐远又摇摇头,“这样吧我们做个交易,我替你写了一份申明书,你只要签个字,我就放了你,保住你的功名,虽然户曹主事不能再做,但你可以进京参加科举,一样可以高中,如何?”

惟明冷笑了一声,“签了字,太子同样不会放过我。”

“没关系呀有楚王,有申国舅啊以后你就是楚王党人,申国舅自然会庇护你,你怕什么?”

徐远苍白的脸慢慢地靠近了惟明,一点点地诱惑着他,“我可以向你保证,如果你签了字,维扬县县令将来就是你的位置。”

惟明忽然‘呸’地一声,一口唾沫吐在他脸上,“痴心妄想,你就是条狗,让我也跟你做狗吗?”

徐远恼羞成怒,他擦去脸上的唾沫,使了个眼色,顿时皮鞭如雨点般地抽下,惟明痛苦地惨叫,他从小到大,这是第一次被打,而且打得这么狠。

惟明忽然一声大叫,晕厥过去了,这时旁边的王县尉建议,“长史大人,不如就让他按手印吧反正他也晕过去了。”

“你懂个屁!”

徐远恼怒地骂了一声,“他若不是心甘情愿签字,以后在朝堂上翻供怎么办?”

王县尉咧咧嘴,“可是他那细皮嫩肉,恐怕不经打,会打死的。”

徐远哼了一声,脸上露出了一丝恶毒的笑容,“不妨先关他两天,不给他水,也不给他吃饭,熬一熬他的意志,再把他老婆孩子抓来,当着他的面折磨,看他还嘴不嘴硬!”

九十九

夜幕降临,刺史府内灯光稀少,四处被黑暗所笼罩,客房所在的东院更是漆黑一片,只有一个房间有灯光透出。

房间内,御史中丞陈直背着手正来回踱步,思考着下一步的行动,旁边站着影武士天星,等待他的吩咐。

这次他从京里出来没有带什么随从,只有太子派出的两名影武士护卫,一个是替他办事的天星,另一个是他的随身护卫,一般潜伏在他的住宅周围,在暗处保护他,基本上不露面。

良久,陈直仿佛自言自语,“不能,决不能让他进京,只有杀了他才是最好的办法!”

旁边的天星吓了一跳,他心念一转,便试探着问:“大人是说那个被抓的户曹主事吗?”

陈直点点头,“正是他,以我对高恒的了解,他是绝对扛不住审讯,他们会有各种办法让他乖乖听令,最后苏刺史就成了幕后主使者,只有尽快杀了他才是保住苏刺史的最好办法。”

天星迟疑一下,“可是……苏大人恐怕不会同意。”

“我知道他不同意,所以上午我就没提这个户曹主事之事,而且他兄弟也在,更不能说,现在就我们两人,我告诉你,必须要尽快杀了这个户曹主事,越快越好!”

陈直阴险的目光凝视着天星,一字一句说:“你难道还不明白我的意思吗?”

“卑职明白了,卑职这就去大牢动手!”

天星一闪身便出去了,陈直背着手走到窗前,他凝视着窗外的树影婆娑,轻轻叹息一声,“苏翰贞,你什么都好,就是做事太讲妇人之仁了。”

……

刺史府大门台阶下的一个黑暗角落里,两名乞丐正挤在一起,谈论着一天的收获,一个说他去大酒菜饱吃一顿,另一个却不屑,他说跟着一个大户人家小姐的马车跑了一路,捡到一支金钗,饱吃一顿的说捡到金钗没份,还不如吃一顿实惠,捡金钗的却说,至少得赏两个银角子,可以吃二十只大肉包子了。

两个乞丐争论不休,忽然一辆马车从刺史府驶出,两人顿时不争了,紧紧盯着马车。

“不是这个,这个好像是苏刺史的马车!”

“那就不是了,再等等。”

片刻,又出来一个身材修长的男子,腰配长剑,步履矫健,正好一辆载客马车驶来,男子一招手,马车停下,男子跳上马车。

“去县牢!”

黑夜中,声音传出了几步远,正好被台阶下两名乞丐听见了。

“就是他!”

两个名乞丐一跃而起,一个人跟着马车奔跑,另一个人迅速向北市方向奔去……

苏翰贞的马车去的是同一个方向,不同的是他不是去县牢,而是去了县令府,马车在县衙后面缓缓停下,这里便是县令张容的住处了,和郡衙一样,县衙的后院是县令的府宅。

县令张容在五年前便已成婚了,娶了梁太师之女,给他生了两个女儿,现在在京城带孩子,而张容除了妻子外,又娶了两个妾,一个是他妻子的陪嫁丫鬟,另一个是个歌女,颇有才学,与张容情投意合,两个妾都和他住在维扬县,一个伺候他,一伺候并监视他。

张容今年三十岁,明经科出身,在维扬县当县令已经四年多了,按照朝廷地方官五年上限的规定,明年年初他就要期满离任了。

四年前张容是许昌县县令,按理,他应直接升为小郡刺史,不应再来维扬担任县令,但他父亲张相国却想尽办法让他来了维扬县,原因很简单,张容是非进士出身,最高只能做到五品,要想突破五品上限,只有两个办法,一个是获得爵位,而另一个就是出任天下五大雄县的县令。

应该说他成功了,他已经完成了一届雄县县令的任期,他的下一任官职也已经定好,吏部考功司郎中,正五品官衔,五年后或者出任上州刺史,或者出任侍郎,再其次是九卿主官,最后在四十五到五十岁之间出任相国,他的人生轨迹已经定好了,一个典型高官之子的人生道路。

眼看他还有半年就要任期届满,可偏偏这个时候,他却被卷进了东海郡户曹主事之争,难道他会最后功亏一篑吗?

在这次户曹主事之争中,他站在中间立场,但又没有完全中立,他也参与了其中,且略略偏向苏翰贞,正是他的微妙支持,使苏翰贞战胜了徐远,夺走户曹主事一职。

但张容却被父亲写信大骂一顿,骂他没有置身事外,事关太子的财源命脉之争,哪有这么简单就分出胜负的,果然被他父亲说中了,皇甫惟明出任户曹主事不到十天,侍郎被刺案就爆发了,皇甫惟明被抓,张容这才佩服父亲的高见,这一次他真的置身事外了。

“老爷,苏大人来访!”

就在张容沉思之时,门口传来了管家的禀报,张容微微一怔,他想了一想,便吩咐管家,“请大人到我书房!”

他又一摆手,把侍妾叫上前,吩咐她,“快去准备一盆热水,放些泡脚的药粉。”

张容没有去大门迎接苏翰贞,在这最微妙的时刻,他不想再重蹈覆辙,他已经决定置身事外,就不会过多地靠近苏翰贞,宁可显得他有点无礼。

片刻苏翰贞在管家的领路下来到了张容的书房门口,苏翰贞心中不由一阵苦笑,刺史来拜访县令,县令居然不出门迎接,在别人看来这是无礼,可在苏翰贞看来,这就是张容在暗示他,皇甫惟明之事他不想过问了。

尽管心里已经有所领悟,但苏翰贞还是不想轻易放弃,张容是维扬县县令,有很多事情他都要有求于张容。

一进门,便见张容坐在书房里泡脚,他愣了一下,连忙歉然道:“看来我来得不巧,打扰张县令休息了。”

“哪里哪里我本该出门迎接大人,正好风湿疼痛,在用药水泡脚,实在是我失礼了。”

房间里弥漫着一股浓烈的药味,显示着张容正在泡脚治病,张容热情地摆摆手,“大人请随意坐,不用客气。”

“呵呵那我就客随主便,不客气了。”

苏翰贞坐了下来,他长长地叹了口气,“户曹主事之争落幕还不到十日,却又生波澜,惟明身陷牢狱,令人扼腕,我苏翰贞当一个东海郡刺史就这么难吗?”

张容微微一笑,“我听说陈中丞和大人是同科进士,关系非同一般,这次去淮北查案也要特意途经东海郡,莫逆之交,令人赞叹!”

张容回答得牛头不对马嘴,其实他的言外之意就是告诉苏翰贞,你可以去找御史中丞出面,不用来找我。

苏翰贞明白他的意思,摇了摇头苦笑道:“没有皇上旨意,御史中丞怎敢擅自涉案,这件事可能还得张县令多多帮忙。”

苏翰贞说得很直接,让张容无法回避了,他沉默了片刻,笑了笑说:“这样吧我马上就给父亲写一封信,请父亲在这件事上多多协力,这样可好?”

张容还是避实就虚了,他只肯用私人身份帮助苏翰贞,半点不谈公事,而且还不着边际,若等事情捅到朝廷去,再想帮忙也晚了。

苏翰贞听出张容言不由衷,心中充满了失望,便起身告辞,“既然县令身体不适,那我就不打扰了,告辞!”

“很抱歉,我无法送大人,请大人见谅!”

或许张容心中也有些惭愧,就在苏翰贞刚要出门时,他忽然说:“大人不妨关注一下王县尉,他和高侍郎走得有点太近了。”

苏翰贞深深看了一眼张容,轻轻一拱手,“多谢了!”

他转身便走了,张容一直听他的脚步声走远,这才向躲在门外的侍妾一招手,笑眯眯说:“你总不能让我一直在冷水里泡脚吧!”

……

大牢内,皇甫惟明赤着上身趴在草堆里,默默地流着泪水,数百记皮鞭的抽打使他全身伤痕累累,触目惊心,动一动就痛彻于心,浑身就像火烧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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