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我渐渐有些喜欢你了。”
赫连瑾猝然愣住,原本侃侃而谈的面上自信之色还未退去,一脸呆滞地傻愣在原地。
尔朱浔被她的神色逗乐了,禁不住在她的俏脸上捏了一把,“我逗你玩的,小子,你可不要想歪了。”
赫连瑾慌不择路地后退几步,话都有些不利索了,“九爷……别……别开这种玩笑。”
尔朱浔忍不住笑出来,“你怎么这么可爱呀。以后不要跟着四丫头胡闹了,到我院子里替我办差吧。”
他突然暧昧起来的态度让赫连瑾原本斩钉截铁的心有了片刻迟疑,不过只是一瞬,她就坚定地点头,“这是奴才的荣幸。”
尔朱浔在胡杨树下放声大笑,“好、好!我记得你今天说的话!”
赫连瑾见他迎着夜风渐渐走远,望了一眼漆黑浓稠的夜色出了会儿神,记忆里有个少年有时也这样笑,他秀美的面颊在草原的风中飘摇远去,就像承载着万里浮云搅动着道不尽的离愁与别恨——这瞬间的绚烂与恣意是他生命里不可多得的金色。
“你在马上赢了我,我才会心服口服。”少年迎着阳光对她露出冷冷的笑。
那是赫连瑾六岁时候的一次惊鸿,嚣张跋扈的匈奴小公主遇上同样骄矜固执的小王爷,犹如一柄利剑,劈开她混沌傲慢的世界。在她惊愕的眼里,少年夺过她的马匹跑远了,蔚蓝高远的天空下发出悦目明丽的笑声。
赫连瑾微微深吸着冰凉的空气,胸腔中有什么正悄悄在改变。她比谁都明白,一旦做出这个决定,就永远难以回头了。
☆、十四。考验
十四。考验
赫连瑾归入尔朱浔麾下,一应接管府中大小事务。原本管家找长宁还有些不大乐意,见她处理地紧紧有条,心中方安定下来。
这日午后,找长宁照例对一帮小厮训诫一二,跨上院门来。赫连瑾正在指挥下人,见他上门,忙迎了上去,“这是吹得什么风,竟把总管大人吹上门来了。”
找长宁哈哈大笑道,“瑾小哥做起这管理的事,可比我这把老骨头高明多了。别的老朽也不废话,大家都是实在人,我便直说了。”
赫连瑾道,“您有什么吩咐只管开口,晚辈一定尽心去办。”
“吩咐算不上,只是确实有点麻烦。”找长宁眯着眼睛,看上去有些为难,“这里有批货,一月底要送到朔州,本是应该交给胡十四那老小子的差事,他竟跑到幽州玩去了。眼见着时候不早了,我也只能厚着老脸来求你了。”
“总管这样说,真是折煞我了。”赫连瑾不由分说,应承下来,“我与十四哥都为九爷做事,理应相互扶持。除却这份兄弟的情分,但凡是九爷的事情,我这个做属下的哪有推却的道理。我这就去秉了九爷,不日便把货送到朔州。”
找长宁抚掌道,“这样一来我就放心了。”
下午赫连瑾就把找长宁的话原封不动地禀告了尔朱浔,尔朱浔在榻上笑着抿了一口南地进贡的新茶,“他这是在考验你呢。”
赫连瑾道,“是,总管大人还是信不过奴才,看来奴才得努力了。此次朔州之行,定把事情办得漂漂亮亮。”
“话别说得那么满。长宁总是别出心裁,他让你送货,可不一定是送货那么简单。”
赫连瑾一路上一直咀嚼着尔朱浔的话,马匹往东北方向行了不知多少里,律蟾宫不由笑话她,“不过是送趟货而已,朔州离这儿也不远,你一路上疑神疑鬼,完全就是杞人忧天。”
赫连瑾笑道,“我是这次的掌事人,出事全有我担着,可不像你和出云,没心没肺。”
“好啊,升迁了了不起了。”蟾宫笑着说出挖苦的话,不但没有一点威慑力,还平白冲了赫连瑾的笑料。她在马上一望前方万里平川,绿意葱茏在旷阔路旁,山间冒出袅袅几许炊烟,回头勒住缰绳,“我们也赶了不远的路,不如择个地方休息一下。”
“好啊好啊。”一听要休息,病怏怏的出云也喜出望外,丢了缰绳就要跳下马来。
蟾宫叫住他,瞪了他一眼,“主子爷也还没发话呢,你跑什么跑?不怕她老人家回去告诉九爷,治你的罪。”
“这么大的人了,还和我置气。”赫连瑾失笑,自己下了马,走到队伍前面吩咐了几句,一个卫士应了声跑入对面村庄。
出云摸着扁扁的肚子不住朝远处张望,“哥哥,我饿。”
蟾宫猛地一拍他的头,“没出息。”
派出的卫士不刻便带回了口信,前方的村庄可以收留他们一晚。出云欢呼一声,不等蟾宫发难,率先冲了出去。
“他这样也没有什么不好。”赫连瑾笑着落下这句,上马赶了上去,出云愕然地看着她稳稳超过自己提前到达村庄。
村庄里大多是上了年纪的老人,很是热情,接待赫连瑾他们的是一个慈眉善目的老婆婆,六旬左右,满头银色的发丝梳得非常整齐。
“来,贵客远来,快请坐。”老人拉开木质的椅子,坐上去还有些嘎吱作响,旋即有些不好意思,“用了很长时间了,有些老旧,各位不要介意才好。”
“怎么会呢?老人家肯收留我们已经让我们很高兴了。”赫连瑾不经意地抬头望了一眼角落里密布的蛛网,“老人家一个人住吗?”
“是啊,老伴年前去了,只留下我不中用的老婆子苟延残喘。”她说得声俱泪下,闻着动容,听着伤心。到了晚间的时候,方告了声离去。
赫连瑾望了眼还在抹泪的蟾宫,冷然一笑,“装什么装?要不要把大家都叫进来看你表演?”
蟾宫放下手,脸上赫然无泪,道,“你都一副铁石心肠了,我要是不装上一装,怎么能让人家相信?”
赫连瑾道,“说的也是。”
蟾宫道,“不过,你是怎么看出来的?”
赫连瑾道,“一个六旬的老婆子,一个人讨生活,手上怎么连个老茧都没有?”
蟾宫笑道,“这屋子里到处都是落尘和蛛网,显然很久没人住过了。照这样子看,这次来得只是一帮不长眼的小贼,连这样的细节都不注意,成不了什么气候。”
“还是小心为妙。”窗外夜色渐渐浓了,赫连瑾走到角落里点了根蜡烛,一室的昏暗,顿时变得有些明亮起来,“没的阴沟里翻了船。”
“你就是太谨慎了,一点乐趣都没有。”蟾宫撇撇嘴,捞了颗桌上盘里的豆子就要扔进嘴里,被赫连瑾在半空中截住,“不能吃。”
蟾宫瞪大眼,“你真的比我妈还烦啊!”
赫连瑾抽着嘴角深吸一口气,“我终于知道总管让我带上你们两个兔崽子的用意了。”十足两个二百五和拖油瓶啊——她悲催地想。
夜间窗外光影稀疏,只有林间发出淡淡的荧星,赫连瑾和律蟾宫在房梁上等了许久,门外终于有窸窸窣窣的声音传进来。
“吱呀”一响,老旧的木门很容易被撬开,蹑手蹑脚地进来几个黑衣蒙面的大汉。月光下人人提着一柄尺寸长的大刀,反射出幽幽凛然的光。他们互相使了个眼色,同一时间几刀砍到床上,领头的第一时间察觉到不对,推开众人掀开床——空荡荡的棉被已然冷却多时,恼怒下不由啐了一口,“妈的,来晚了?”
赫连瑾见时机成熟,抽出随身佩剑从梁上一跃而下,对准首领一刀劈了上去。大汉猝不及防,被她砍伤,肩上见了血。索性功力深厚,疾退几步稳住了身形。周围黑衣人上前把他挡在身后,面色不善,纷纷抬起大刀。
赫连瑾轻声一笑,“做贼的也应该知晓江湖规矩,朋友是哪条道上的?劫财还要杀人,这是哪门子道理?”
“劫的就是你,杀的也是你!”下首的一人不忿首领受伤,抬刀就要砍上去,首领大汉拦住他,“休得无礼,退下!”转而对赫连瑾道,“不知公子是如何看出来的?”
赫连瑾微微一笑道,“原本我还不大确定,现在心中却是安定地紧了。代我转告总管,如果只是这种程度的考验,还是趁早遣我回去吧。”
大汉笑着拱手,“公子果然机智,这是总管对公子的第一个考验。”
赫连瑾道,“那第二个呢?”
大汉一挥手,身后黑衣人纷纷收了剑,从桌底下托出赫连瑾奉命押送的一口大箱子。金红相间的箱子配着银色镶边,月光下发出淡淡华色,贵气非凡。
大汉指着上面扣着的锁,从手下那里取过钥匙递过去,“总管的第二个考验,就在这箱子里。”
赫连瑾拿着钥匙开了箱子,发现除了用以填充的无用废料外,空荡荡地什么都没有。她耐着性子把杂物倒出来里外检查了个遍,什么也没发现。
“这是什么意思?”蟾宫看够了戏,也从梁上跃下。
大汉被吓了一跳,“律公子怎么躲在梁上一声不吭?”
蟾宫摆摆手,“这不是重点,快些告诉我总管这第二个考验是让我们做什么?总不会是让我们提着空箱子打劫去吧?”
大汉摇摇头,也是一脸茫然,“这我就不知道了,想必总管必有深意。时候也不早了,我们也应该回去复命了,祝二位马到成功。”
不等他们挽留,十几个大汉翻出窗去,一眨眼就消失在浓浓雾色里。
“干什么也不说清楚?”蟾宫懊恼地踢了一下箱子,箱子翻到在地,也没看清是怎么回事,就掉出张白色的纸条。
赫连瑾抢先一步夺过纸条展开一看,只见干净的纸面上只有上书一个“崔”字。
“‘崔’?这是什么意思?难道要我们到朔州装个姓崔的人回去?”蟾宫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却见赫连瑾的嘴角弯出了一丝不易察觉的笑意,大喜之下道,“你明白总管是什么意思了?”
赫连瑾摊开手,“不知道。”
蟾宫一愣,“那你笑什么?”
赫连瑾把纸条细心地收到怀里,“戒骄戒躁,车到山前必有路,要是到了朔州总管再无指示,就算绑个姓崔的装到箱子里,也不无不可。”
“啊?”蟾宫惊得差点掉下下巴。
☆、十五。崔氏
十五。崔氏
半个月后,两个灰头土脸、衣衫褴褛的人拖着口箱子出现在朔州溧阳郡门前,守城的士兵收下他们仅有的进城费,两眼仍疑惑地停驻在两人脸上。唯恐继续丢丑,赫连瑾拉过蟾宫逃命般进了城。
此处虽是极北之地,却门阀林立,又是与外族接壤的交界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