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非人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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非人庵- 第2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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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终,她也只收回了不足豪饮一口的陈酒,里头还漂浮着不少尘埃颗粒。

先前制好的材料因为放置时间太长,已经不能用了。窦蓝紧了紧衣角,默不作声地将台面上的材料都收拾到了一个纸包里,一把火烧了个干干净净。

“徒儿告退。”

孔雀懒懒地维持着倚在门框上的姿势,任由窦蓝行走间带起的酒香从自己鼻端拂过。

啊哈,失败了吧。

他这样想着,却没什么高兴的感觉。

……小脾气长了,从前她可不敢这么甩脸色给自己看呢。

他这样想着,却也没什么不满的情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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窦蓝这厢回屋换了衣服,想着反正短期之内是制不成香了,干脆返回了道心院,花半天时间打扫了自己的屋子,也顺带帮着杨氏母子将正是欣欣向荣的田地打理一番。

在井边打水的时候,她瞧见了一块难看的石头。

这石头约莫拳头大小,疙里疙瘩,青黑交错,丑得十分稀罕。窦蓝捡了它,掏出一支炭笔在上面歪歪扭扭地写了“孔雀”二字,端看了一会儿,猛地将它高高抛起!

她也紧跟着起跳。

接连有裂石之声在半空响起。窦蓝的身型一边下落,一边在空中凌厉而舒展地翻转着,在她双脚稳稳落地的同时,又双手抱了个圆,用灵力将十几块碎石再次大力轰上半空!

窦蓝提气傍树而走,直直朝那微微散开的碎石堆掠去。

“轰——!”

一阵淡烟骤然从地面上腾起,周边的参天大树也忍不住抖下了好一层落叶。

窦蓝神清气爽地拍拍手,正准备弯腰打水去。

“在玩石头?”

窦蓝微不可查地僵了僵,领子下的寒毛默默掉了一地,脸上却是一派平和不动声色:“回师父,徒儿正是在玩石头。”

孔雀随意点点头,也没追问。

窦蓝暗暗打量着孔雀的脸色,却见他眉间微微拧了个结,脸上有挺明显的困惑。

——就像是奇怪自己为什么要来这儿似的。

师徒俩这么相对无言了好一会儿,孔雀才抬手指着邻近的一颗大树道:“坐。”

“……”

窦蓝依言,选了一根最结实的枝干,跳上去坐下了。

耳边轻风一闪,孔雀坐到了她的旁边,树干却是一点儿没往下沉。

又沉默了一会儿,孔雀开口:“你也喊了我五年师父了。”

“是。”

“我是活了挺久的样子,可我从没拜过师父,也没收过徒儿。”孔雀先是将目光定定地停在一片叶子上,犹豫好一会儿以后,才装作不经意一般看向窦蓝,“你觉得,为师,唔,待你如何?”

“自然是好的。”出乎孔雀意料的,窦蓝十分爽快地给了回答,两只乌溜溜的眼睛坦坦荡荡地望过来。

见孔雀脸上的表情一下子变得有些纠结,窦蓝善解人意地问:“师父可是在为今儿上午的事情烦恼?”

“啊,嗯?”面对这种类似于“昨天那人可是你杀的”,“东边那屋可是你烧的”的询问,孔雀下意识便想遵循他以往的风格,干脆地认了,再附加一句“你又奈我何,还想挨揍么”。

认了一半,他觉出不对来,又赶紧将尾音吊起。

窦蓝自顾自地宽慰着自家妖怪师父:“师父不必介怀。材料没有了,再去找就是,哪里值得为这件事与师父置气。”

换做别人,孔雀是无论如何不会信了这番话的。可偏偏对象是窦蓝,那银丝环还一丝不减地挂在他手腕间呢!

“当真不怨?”

“当真不怨。”窦蓝答。

因为我已经把你的名字写在一块出奇难看的石头上,还把它打成沫沫儿了。

孔雀看着窦蓝认真的脸,不知为何觉得心口有些痒痒的。

“况且,娘亲曾告诉我,大人每个月都会有那么几天不开心。”小徒儿用体贴和谅解的小眼神儿灼灼望着大妖怪,“徒儿懂得。”

孔雀先是一愣,之后表情奇怪地掰过窦蓝的脑袋仔细地瞧。

“……你今年几岁了?”

“十七了。”

“……还没来葵水?”

“什么是葵水?”窦蓝有些紧张,皱起眉头细细想了一番,“这葵水,可是筑基期一定要练出的?是在丹田还是天灵?是本命兵器么?说来,前一阵子,我倒是在天灵有些特殊的感应——”

孔雀一脸糟糕地捂了窦蓝的嘴,一手环住她的肩膀飞身下了树。

“师父记错了,葵水这种物事修成金丹才会来。”孔雀一脸高深样,“你就不必再问了,到时自然便知。”

“是,师父。”

窦蓝看了看暗沉下来的天色,又看了看明显没什么聊性的孔雀,觉得自己应该继续已经被阻隔了很久的打水之路了。

这时,孔雀的声音却突然响了起来:“你需要百年的陈酒?”

“啊,是的。”

“跟我来。”

“……诶?”

孔雀走过来,拿掉窦蓝手中的大桶,扯起她的手飞快往前走着,嘴里还嘟囔着“一点儿都不伶俐”之类的抱怨话。

 22【四】酒窖与剑

【四】

窦蓝看着眼前起码有听善阁那么宽的地下酒窖,狠狠地抽了一口气。

高高低低的酒桶密实地摆放着,最大的比孔雀还高,小的就只有掌心大,一眼压根望不到头。借着外头映进来的橘红色目光,伴着陈年木香和酒香的蒸腾,窦蓝觉得四周的空气一下子就惬意了起来。

酒窖里没有可供人行走的通路,空余处全被大小酒桶塞满了。每隔一段距离,便有从左右两壁延伸到中间的墙体,长短、厚薄、高低都不太一致,窦蓝眯眼望着,因为光线不足的缘故,只能隐约看见四五道墙体,不知前方还有多深。

墙体上茂盛地生长着藤类植物。此时明明是春天,却是满眼的硕果累累,她仔细瞧了好一会儿,也不没认出是什么奇花异草。

孔雀将她向前推推,自己也走了进来,并将那个伪装成树干一部分的大门哐当一声关上了。

霎时一片漆黑。

正当窦蓝琢磨着是不是点一只掌心灯起来时,孔雀的发丝抚到了她光滑的后颈。

“手。”

窦蓝下意识将双手抬起来,很快就被一双大得多的手掌握住了。

“手心相对。”

整个后背被熨烫着,耳廓旁有浅浅的呼吸,双手正被牢牢拢着,左手指尖朝上,右手指尖朝前,合了一个十字。

窦蓝突然觉得此处空气不那么好,让她有些闷。

“一,二,三。”

随着孔雀带了点儿笑意的声音,她的双手□纵着,左右交替来回合了三次十字。

“……诶?”

有什么东西,软软的,暖暖的,在手心里欢快而活泼地萌动起来了!

窦蓝顿时也不觉得什么气闷了,睁大眼睛试图在黑暗中看出些什么——

“光来。”

合紧的双手被引导着,从拇指开始微微分开。

“!!!”

无数亮橙的,橘红的,暖黄的光点慢慢从窦蓝的手心中升起,先是在她眼前静而悠然地停了一会儿,接着,飞快地跃向酒窖的墙壁!

不,准确来说,是跃向那一串一串的累累硕果。

一个光点才碰到一串类似于葡萄的朱红色果实上,便被迅速地吸收了。窦蓝一瞬不瞬地瞧着,眼看着那串饱满喜人的果实从上到下骤亮了一番,随后,那团光向内紧了紧,最终变成了一层银白,淡淡地笼在每一颗果实之上。

窦蓝这才看清,四壁和延伸出来的墙体已经完全被各种藤类植物占据,那粗壮的根茎,或油亮或虬结的藤条甚至挤开了地面,贯穿了整面墙,那张牙舞爪毫不客气的模样,还真是——得了大妖怪的真传。

正当她胡思乱想时,最后一颗光点冒出了她的手心,徒留一片温热。

窦蓝眨眨眼,回忆着方才孔雀的动作:“一,二,三,光来。”

手心空空如也。

“一,二,三,光来!”

“扑哧。”孔雀笑了,在窦蓝尴尬中带点埋怨的小眼神儿下,再次拢上了窦蓝的双手,“笨徒儿,没有师父,你叫不动它们的。”

“一,二,三,光来。”

手分,暖色的光点再一次前赴后继地飘出,将窦蓝沉黑的双眼也映出了点点浮光。

此时此景,约莫是会记一辈子的吧,她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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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孔雀再三表示了对自家酒桶的信心后,窦蓝一个漂亮的前翻踩了上去,东跳跳西摸摸,往往一眨眼就消失在哪堵墙之后了,让孔雀一阵好跟。

简直跟个玩儿冒险家家酒的蠢小孩似的。

孔雀意义不明地哼了一声,倒是情绪不错地——

用妖力幻化出了数十巴寒光闪闪的小尖刀,嗖地一下急速朝窦蓝射去!

窦蓝正一心一意凝视着一颗长得像小南瓜的果子,试图弄清楚那微光究竟是怎么冒出来的。

属于妖那一部分的敏锐感知让她在最后一刻猛地向右一偏!

疾风带起的断发和飞溅的、橙黄|色的果汁一道扫过她的脸颊。窦蓝看着眼前被数十把正在消弭的、妖力凝成的尖刀戳成渣渣的果子叶子,顿觉后背漫起了一层冷汗。

但与此同时,更大的兴奋感也在她心里飞速鼓胀了起来!

从她与孔雀师徒相称以来,孔雀所做的无非就是给她改改功法,弄了个聚灵阵。其余的,全是她自个儿在一场又一场的战斗中硬生生练起来的。

这是孔雀头一次,正儿八经地开始调丨教他的乖徒儿!

……虽然开场凶残了些。

孔雀并不开口指点窦蓝什么,窦蓝也不以为意,只是全神贯注地试图在孔雀的尖刀阵中脱身。

战技什么的,当然要自己悟出来的才好用!况且,以她现在的境界,能与孔雀对手,已经是天大的造化了。她可以肯定,此战过后,她必将再上一个台阶!

一开始,孔雀完全是一副逗猫的模样,只定定站在一个酒桶上,不时动动手指,闲适得天怒人怨;很快,他惊异地发现那些小尖刀竟然渐渐不能再轻易阻住窦蓝。

啧,他那乖徒儿悟道不行,打架斗殴倒是学得快极了。这份在攻守之间的机敏,真真不愧是黑漆漆一脉的后人。瞧那双眼,在望向自己时,里头的战意几乎能把整个酒窖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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