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弗洛伊德禁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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弗洛伊德禁地- 第5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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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后,他不再提“心理克隆计划”的事,将所有的痛苦隐藏在了心里,默默地陪伴着父亲。但是两人的生活中不可避免地出现了裂痕,郎周日趋忧郁、冷漠,黄教授因郎周的到来激起了对杜若的怀念,他像一个平凡的老人一样,丝毫不考虑对方的心情,经常满怀感慨地对郎周谈起杜若,说:“我曾经问过苏儿,当我年老时,当我再也无法思考和言语时,该怎么办?苏儿回答我:爸爸,我会永远陪着你。就像你最崇拜的弗洛伊德,他的女儿安娜终生不嫁,一辈子陪着他。爸爸,我让你像弗洛伊德一样幸福。”

黄教授说到这里总是满腹伤感:“唉,什么时候,我的苏儿才会回来?她一定会找到我,永远陪伴我的!”

郎周的心一次次被刺痛,他眼睛里毫无笑意,每次都在脸颊上挤出几道笑纹,心脏却痛苦得收缩。他想:“直到现在,他还是没拿我当儿子看待!”

可是使郎周不明白的是,黄教授在那个笔记本里曾经说要惩罚他,他到底如何惩罚了呢?他指的应该不是抛弃郎周,因为抛弃这个处理方式写在了前面,是他早就打算好了。郎周在痛苦的同时一直感到惶惑不安,因为黄教授曾经跟他讲过冯之阳等人的毁灭性心理。

“难道我也有什么毁灭性心理?”郎周感到不寒而栗,决心把这个疑问找出来,不然自己将随时处于毁灭的危险中。

“啊哈!”冯之阳兴奋得嘎嘎大笑,“原来你也被死老头惩罚了!”他急不可待地催促,“快说,快说,你的心理缺陷是什么?”

他过于兴奋,手脚乱晃,枪口偏离了郎周的喉咙,突然间“嘭”的一声枪响,冯之阳的胸口鲜血飞溅。原来警方的狙击手把握时机,果断开枪。冯之阳的身体被击得倒飞出去,横躺在地上,嘴里涌出一口鲜血。不过这样正好跌在了车底下,避开了狙击手的视线。

“小羊羔!”小萌惊叫一声,刚要扑过去,却见冯之阳颤抖着手臂,慢慢地抬了起来,对准郎周扣动了扳机。他像孩子一样笑着:“爸爸……知道我有多爱你吗……我杀死这个凶手……为你报仇!”

“不要—”小萌扑上去挡住了枪口,郎周和冯之阳脸色同时剧变。

枪声贴着她的胸膛沉闷地响了,小萌纤瘦的身子被击得向后抛去,郎周张开双臂将她接在怀里,骇然惊叫:“小萌!”

这一枪距离极近,大口径的子弹几乎将小萌的胸口射穿,鲜血不停地喷涌而出。郎周手忙脚乱地企图堵住小萌的伤口,鲜血仿佛决堤的洪水,不顾一切地往外涌。他慌乱地朝警察喊:“快找医生!”兰溪急忙解下自己的围巾企图给她包扎,但伤在胸口,却不知道怎么包扎,慌得手忙脚乱。

远处的警察们对视了一下,眼见冯之阳尚未毙命,举着枪对准他们,一副惊慌的表情,像个做错事的孩子。小萌已经气如游丝,身体痛苦地抽搐,郎周满脸泪痕,冲着冯之阳大骂:“神经病!你知道你做了什么?”又托起小萌的脸呜呜地哭了起来,“傻子,你干吗要救我?我早该死了,你应该活着的呀……”

冯之阳早就呆若木鸡,斜靠在车轮胎旁,呆呆地举着枪,仿佛傻了一样。小萌咯出一口血,痛苦地笑了一下:“郎周,其实……其实……那个童年的小羊羔……真的好可怜的。自从……自从黄教授……黄教授跟我说……他至死也牵挂着我……我……我就再也忘不了他了。你……你来到……弗莱堡的时候,跟……跟我说起……说起你的身世……我就好像见到了那个……那个小羊羔……想……想好好地照顾你……”

 “别说了。别说了!”郎周呜呜地哭着,伸手去擦她嘴里涌出来的鲜血,可怎么也擦不完,鲜血从他指缝里溢出,染红了地面。

小萌微笑着握住他的手,眼睛望向冯之阳,眼睛里涌出一股柔情:“小羊羔……可怜的孩子……为什么我们没有能够在一起呢?我……我一定能让你一辈子……快乐……”又一股鲜血涌出了郎周的手指,小萌脸上挂着笑容,溘然而逝。

“小萌!”郎周号啕大哭,兰溪也泪如雨下。杜若慢慢从台阶上走了下来,满脸哀伤,泪水纷纷而落。冯之阳呆滞地望了望四周,围捕他的警察们已经小心翼翼地围了上来,他最想杀的杜若也站在了他的身边。

这一刻,冯之阳分裂的大脑奇迹般统一了起来,面前的一切都是那么清晰,但他觉得这一切又是那么遥远,遥远得仿佛自己那残酷的童年。他忽然觉得有些迷茫,自己抛弃了一切,使那么多人丧命奇…书…网,究竟是为了什么呢?报复父亲?可是父亲已经被另一个人报复了。即使自己能够报复他,那又能如何呢?自己能够快乐吗?能够满足吗?

他转头望着满身鲜血的小萌,那真的是自己童年里那个可爱的小公主吗?那时候,即使被关在黑暗的屋子里,可他是多么快乐,他趴在窗子上,听那个美丽的小女孩讲遥远的丹麦:“从前,有一只丑小鸭,它和一只鸭妈妈还有一群小鸭子生活在一起……”

那个时候,即使在最痛苦的岁月中,就因为有这扇窗户跟他做伴,他是多么快乐,而现在,他拥有了一切,父亲、母亲、妻子,财富,地位、智慧……可是只有一件痛苦的事,却为他带来了那么多的不幸。这一切是谁造成的,父亲吗?

警察猛地向他扑了过来,他忽然哈哈大笑,笑得前仰后合,拿头在车门上砰砰乱撞:“是我!是我—”

对面就是父亲的那座小楼,冯之阳冲他笑了笑,静静地说:“爸爸,我不恨你了。我真的好爱你!”然后把枪口捅进了自己的嘴巴……

“砰!”脑浆和血浆溅上了银白色的本田车,身体斜斜地垂了下去,他用脑袋和鲜血在汽车上画了个血淋淋的问号,然后尸体倒在了地上。

警察从郎周的手里抱走了小萌。郎周缓缓地站起来,望着面前的小楼,呆滞地走了过去。

他要去寻找自己的毁灭性心理了,那一天,父亲带着他出门后,他就这样中途折了回来,一脸呆滞地走进了小楼。那天是黄昏,他穿过阴暗的起居室,那天壁炉里没有生火,他觉得好冷。他就像现在这样走进了书房,只不过手上还没有沾满鲜血……

杜若和兰溪吃惊地望着郎周,发现他丝毫不理会警察的询问,呆滞地走进了房子里,又走进了书房,她们涌出了一股恐惧的感觉:他要干什么?她们对视一眼,紧紧地跟着他。

郎周推开书房的门,父亲现在躺在轮椅里,口角歪斜,口水濡湿了胸口的衣襟。可是那时他还没有回来,这里空荡荡的。郎周呆滞地走到书柜前,趴在地上,伸手在柜子底下乱摸。杜若和兰溪诧异地望着,不知道他在摸什么。

郎周拖出来一卷巨大的画布,他默默地把那卷布铺在地上,一点一点地把它摊开,于是,一幅巨大的风景画出现在杜若和兰溪的眼前。那是一幅巨大的雪景,足有两米长,一米多宽,但周围裁切不齐,估计原画要大得多,这里只是裁下的一小部分。杜若两人仔细望着这幅雪景画,画得惟妙惟肖,景色布置逼真得惊人,近处的雪花飘在空中,仿佛在零零摇落;远处是起伏不平的雪地,雪地上树木杂乱生长,桧柏、毛白杨、泡桐,各种杂树和灌木层层错落;更远处,是连绵起伏的荒山,和弥漫了整个世界的雪花……

杜若和兰溪对视了一眼,都显出迷惑的神色。这是什么画?郎周怎么会对这幅画如此痴迷?杜若细细看着,这幅画隐约有种熟悉的感觉,但实在想不起来在哪里见过。

“哈哈……哈哈……”郎周沙哑地笑了起来,“爸爸,为什么……为什么……你非要毁灭我?我是……我是你的儿子啊!”

他这么一说,兰溪和杜若同时身子一颤,她们猛然醒悟—这幅画,她们见过!

不过见过的不是这幅画本身,而是上面的景色,只不过没有积雪。这就是那座荒山,黄教授将郎周抛弃的荒山!这时候她们也都想到了,是的,任何人都该想到了,十年前,黄教授带着郎周打兔子,在荒山的雪地上连同汽车神秘失踪,没有脚印,没有车辙,就仿佛融化在积雪中,就仿佛分裂在雪花里。可是这个世界上没有鬼神,也没有外星来客,一个人和一辆汽车不可能凭空消失,他只是隐藏在了这幅画的后面。

“郎周一直跟我说,他盯着远处的荒山雪原望了很久,到最后,那座荒山竟然出现了一丝褶皱……”兰溪深深地叹了口气,“原来如此。”

 杜若的眼泪奔涌而出:“他说过的,说那座荒山后来抖动了起来,当时还把冯之阳吓了一跳,原来父亲用这幅巨大的画布制造了一幕一模一样的雪景,自己和汽车就藏在画布的后面。呵呵,山上有风,再硬的画布也会被风吹得抖动起来。如果我没料错,父亲是玩了一个引起视觉误差的魔术,用一整张画布把自己和汽车团团围了起来,郎周不管从哪个方向看,都是孤独的荒山雪原……”

“钟博士呢?”杜若边说边往周围望了望,“此刻,或许他才能为郎周带来慰藉。”这才发现钟博士老早就不见了踪影,杜若不禁有些纳闷。

兰溪正为郎周愤愤不平:“原来黄教授的惩罚竟然这么残酷!郎周因为绘画的天分,使他的‘心理克隆计划’失败,他就要摧毁郎周的绘画天才,特意用一幅画来抛弃郎周,为郎周在心理上种下毁灭的种子,让他永远也成不了画家!”

兰溪怜悯地望着跪在地上的郎周:“他一直跟我说,上色是他的弱项,他最不愿画油画,一画那些树,童年那座荒山雪原上的树林就出现在他眼前,他就有种崩溃的感觉……原来……原来是这样!”

郎周跪在地上,忽然朝她们嘿嘿直笑:“杜若,现在你明白了吧?明白我们受到了什么样的欺骗!你知道父亲为什么能够在封闭的屋子里凭空消失吗?画布!仍旧是这种视觉游戏,他只不过用一幅和墙壁一模一样的画布把自己遮起来,仓促之下,你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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