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时刚刚立春不久,西北大地,气候仍旧寒冷,傍晚凌晨,连刀都拔不出鞘。作战时,士兵们都不敢用手直接去摸刀柄,枪杆,而要缠上几层布,否则,会生生扯下一层皮来。
可就算条件如此艰苦,范道远还是组织了十几次小规模的奇袭行 动。我不能跟你正面作战,偷袭总行吧?我白天免战,晚上摸营,不求杀你多少人,只求搞得你鸡飞狗跳,寝食不安,看你退是不退。
也速该倒也沉得住气,一直把沙州困了半个月,一步不退。可士气到底还是受了影响,况且蒙古大军出征,向来是拖家带口,老少齐出,士兵扛得住,老弱妇孺就不一定了。再加上,到了第二十天前后,宋军火炮运抵沙州城,排在城头,一阵猛轰。也速该不得已,只得下令后撤十里,寻机破敌。
就在此时,东面传来消息,其父蒙古大汗忽图刺被宋军岳飞部,杀得狂退千里,连他的叔叔鄂克多,也被宋军杀死,尸骨无存。忽图刺命令他,全军撤回蒙古草原,待来年秋高马肥之际,再作计较。
也速该迟疑不决,围城已二十余日,此时退兵,实不甘心。也此同时,范道远见敌人士气低落,正在策划一场正面决战。军中谣传,南府军林冲部,呼延灼部都在向朝廷请战,据说林大将军动了肝火,要拉出大宋最精锐的南府军跟蒙古人死磕,看看谁才是天下第一。
范道远的出身不太多,他是跟随康王赵构造过反的,而且此人是个驴脾气,你南府军有什么了不起?不就是仗着是王上的嫡系,装备好,兵力多,我西北军难不成还输给你?有鉴于此,范道远决定,不管传言是不是真的,西北军一定要独力打这一仗,否则,因为董平给西北军造成的恶劣影响,永远扳不回来,西北军永远翻不了身!
可老天爷没给这位西北军名宿机会,正当他积极筹划反击的时候,蒙古人就跑了。把沙州以北,屠得一干二净,抢得寸草不生之后,全军撤走了。当西北军追出去的时候,一天行进几百里,愣是看不到一个活物。沿途几十个村子,被劫掠一空,尸横遍野,惟独女人被全部抓走。范道远怒火滔天,打了一辈子仗,先后跟党项人,契丹人,女真人拼 命,也没见过这么没人性的军队。
纵观古今,屠城的军队是不少,但多半是因为久攻不下而生出的愤怒。这些村落里的平民有什么罪过,他们手无寸铁,也不曾反抗过蒙古人,何以斩尽杀绝?
此事,干系太大,范道远纵然怨愤难当,却也不敢如实上报给王 钰。一来,一旦朝廷得知这惨案,西北军首先就有一条保护不利的罪 状。军队的责任就是抵抗外侮,守土安民,百姓被屠杀,军
其咎。第二第二,王上的脾气谁都知道,当年一个“云▋处分了大批高级将领,连呼延灼这样的名将,也被王上骂得狗血淋头。灭金之战中,一手制造这起惨案的塔塔儿人,几乎被赶尽杀绝。如果这次惨案,被王上知道,后果……
最后,范道远只能报了一个蒙古人久攻沙州不下,绝望撤兵云云。上奏完毕,他一门心思扑在操练新军上,誓要把西北军练就成一支无坚不摧的虎狼之师,一雪前耻。
茫茫草原上,野风呼号,如刀似剑,撤离大宋国境的蒙古军队,正全速开进,奔往北方。此次南下,两路出击,一路被击败,一路无功而返,算是锐气尽失。大宋到底是大宋啊,能灭得了女真人的国家,总不会是银样蜡枪头,中看不中用。
本来当下是攻击大宋的最佳时机,他们刚刚打完了一场大战,元气未复。可没有想到,父汗那一路怎么会这么快就被打回了老家?六个万人队,还有大批从尸山血河中滚过来的猛将,居然会被宋军斩将夺旗,溃退千里,没有道理,是轻敌么?
也速该百思不得其解,正冥思苦想时,却被一阵啼哭之声搅乱了心神。派人去探听,方知原来是俘虏的大宋女人们在哭闹。也速该一时气急败坏,下令部队停止前进,打马回去。
那被俘的数百名妇女,不知等待她们的会是什么下场,再加上父母兄弟,丈夫儿女都被杀害,伤心欲绝,一路上已经有十几人自尽。
来到那些妇人跟前,也速该狼一般的眼睛在这些异族女人身上扫 过,而后大声说道:“你们的丈夫,兄弟,都在替王钰卖命,早早晚 晚,他们都将会是我蒙古勇士刀下亡魂。我带你们回蒙古,是要给你们衣服穿,给你们羊肉吃,怎么,你们不愿意吗?”
本来,妇道人家,没见过什么世面,看到武装整齐的军队,早就吓得不得了,又见蛮子的头领过来训话,更是哭得大声,谁敢搭一句嘴?
不过凡事都有个例外,这时候就有一个柔弱的声音说道:“蒙古是我朝属国,我家圣上与王上待你们不薄,你们却兴兵反叛,是何道理?凡事大不过一个理字,你们也……”这女子怕也是底气不足,话未说 完,声音却是越来越小。
也速该寻声望去,说话那女子骑在马背上,约有十七八岁年纪,相貌平平,却不同那些村妇,显然是读过书,明世理之人。
“道理?认得这是什么吗?”也速该举起手中宝刀。这刀可是大有来历,当年这把刀跟着王钰在幽云前线作战,后来赐给了也速该,作为宋蒙联盟的信物。
那女子见了刀,已然是胆怯了,低着头不敢说话。也速该冷笑一 声:“这刀可是你家王上献给我的,你既然这般爱戴你的领袖,就用你的血喂饱它吧。”话一说完,手起刀落!
一片尖叫声中,那女子被斩于马下,也速该看也不看尸首一眼,放声问道:“你们既然不愿意到蒙古,那我就放了你们,如何?”
妇人们仍旧不敢应声,也速该见状,下令军队让开道路,放这些女人们离开。
见有了生路,妇人们还是不敢轻动,最后有一个胆大的,调转马头向南跑去,稍后,便有数十人效仿,离开的人越来越多……
“勇士们,猎物出现了,让这些女人见识一下我蒙古的射雕英雄们吧,射杀五人者,赏酒一瓶,十人赏羊一头,二十人,赏奴隶一名。”也速该此时也不过二十多年纪,却表现出与他年纪不相当的狠毒。
蒙古的射雕高手们早就呼啸着打马出阵,各持弓箭,展开了一场狩猎比赛……
也速该饶有兴致的观看着一个又一个女人落马,看着她们像羊羔一样惊慌失措的逃跑。正看得有滋有味时,身旁忽然来人禀报:“王子,东南面发现可疑骑士,似乎是斥候。”
“什么?准备作战!”也速该心中一惊,在这辽阔的草原上,任何事情都有可能发生,况且,这里还是大宋的实际控制范围,说不定是宋军。
没等他摆开阵形,敌人就出现了。那是一支人数不到一千的小部 队,正疾速向蒙古大军冲来,阵形是来不及摆了。可也速该根本没有把这几百人放在眼里,挥舞马鞭道:“派一个千人队迎上去,速战速决,我们还要赶回去。”
一个蒙古千人队虎吼着冲向了正面之敌,也速该的注意力还放在狩猎比赛上,发布命令之后,又转过头观看射雕高手们的表演。
“咦?这是大宋哪支军队?”身边有部下发出这样的疑问。
也速该仍未在意,稍后,又有一人疑惑的说道:“该不会是传说已久的南府军吧?”
“除了南府军还有谁有这样的战力?你看这不到千人的小部队……啊呀!”
也速该的注意力终于被吸引过来,一边问着:“你们在议论什 么?”一边向东望去,这一望,直看得
子怀疑自己的眼睛出了问题。那一个千人队,竟在▋打得七零八落!甚至有数十骑,正向南北两面奔逃!
宋军最前面,一将铠甲整齐,却没有使用宋军擅长的铁枪,而是持一条铜棍,但遇敌人,横棍而过,居然能连人带马打翻在地!这要多强的臂力!
“王子,不好!”一名蒙古将军失声叫道,那不到千人的宋军小部队之后,隐隐出现大队兵马的影子,疑似宋军援兵。而此时,那使熟铜棍的宋将,已经领着人冲了过来。
“不可恋战!宋军必有准备,早就在此地设伏,往北撤!”也速该当机立断。
战斗很快结束,那支宋军小部队似乎无意追击,在蒙古大军撤往北方之后,便停步不前,约有数十人奔向了那片妇人尸首之处,看看还有没有活口。
“将军,没有活口,这帮畜生!”一名士兵奔到那使熟铜棍的宋将面前报告道。
那宋将神色阴冷,狠狠错了错牙,也没说话,调转马头向后面的大部队奔去。此时才发现,这支小部队不过是冰山一角,耗子拉木锨,大头在后面。
这支宋军部队,兵力何止两万?但见衣甲鲜明,阵形整齐,装备统一,光看这相貌,便知必是宋军精锐部队。
那宋将奔入阵中,各军纷纷让道,至中央处,勒停战马,向一人报告道:“夫人,蒙古大军已经向北逃窜,数百妇人,无一幸免……”
他俯首拜见那人,却是员女将,身披银铠,持一杆七探盘蛇枪,身边拥着十数名女武士,英姿飒爽,不是耶律南仙是谁?
“记着吧,迟早连本带利还给他们,走!”耶律南仙便不见得多愤怒,说完之后,指挥部队继续北进。
而那宋将,可不是无名之辈。他的老爹,是大宋最高财政长官,户部尚书许柱国许大人。诸君或许还记得,当年王钰在鄂州惩治大贪官童师闵,就是这位仁兄护着许府,使出天生神力,将一块磨盘石扔出院 去,技惊群雄。
他就是许柱国的义子,原名许崇之,在王钰鄂州治贪的第二年进京应武举,中了一个武探花,王钰赐名许崇志。因见他为人沉稳,武艺出众,便留在身边,作一名侍卫。如今,已然官居王上禁卫军都统制,号称京师禁军第一高手。
蒙古大军在他手里吃了一个亏,也不算冤枉。要知道,大宋最精锐的军队,非南府军莫属,如果非要在南府军里,再挑出精英来,那就是王钰的禁卫亲军了,哪怕是普通士兵,也是千里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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