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钰勒住了马,韩毅一见,问道:“大人何事?”
“来人,把那两个人给我带过来。”王钰手中马鞭一指,身后卫队军士闻声而动,一拥上前将那两个围住,解到王钰面前。他二人到了王钰面前,却并不惊慌,年长一些的直视着王钰,年少的低着头,一言不发。
“大胆,见了大人,为何不拜?”韩毅喝道。
那年少一些的,正要拜下去,另外一人却拱手道:“不知这位大人姓甚名谁,哪个衙门的?”
“一介草民,竟然问起大人来,岂有此理……”韩毅闻言,怒声喝道。王钰马鞭一挥,制止了他。继而笑着对那两人说道:“本官是殿帅府衙门副都指挥使王钰,看两位仪表不俗,想来不是凡人,是以请过来问问,不要多心。”
那汉子脸上闪过惊讶之色,失声问道:“莫非出使辽国,赎回幽云各州的王大人?”
“呵呵,正是本官。听两位口音,不像是京城人,从哪里来?”王钰问道。
“我等是从山东来的客商,到京城做生意的。”那汉子回答道。王钰听到这里,心里已经有了数,当下命令放走了他们。等他们前脚一走,王钰便让韩毅派几个机灵的军士跟着,看他们到何处落脚。
其实,那两人可不是无名之辈,一个是小旋风柴进,一个是浪子燕青。因为宋江要进京看灯,他两人一起随行,先进京来探路了。王钰只因那一句“小乙”,便已猜到他们的身份。
回到衙门,正碰上高俅,因为赵佶与他二人调解了一番,再加上两人都在殿帅府衙门任职,一正一副,表面上仍旧一团和气。互相道了新年祝词,便各自忙去了。
刚一进白虎堂,派出的军士便来报说,那两人往御街去了。王钰心里寻思,柴进往御街去,是要溜进宫里。因为圣上在屏风上写着天下四大贼寇,其中便有“山东宋江”,他拿刀给刮掉了。
于是下令不必再跟,辞别韩毅,离了衙门,带着几名兵丁,换了便装,径直往飘香阁而去。新春佳节,各处客商都来这金环巷寻欢作乐,飘香阁里,欢声笑语此起彼伏。王钰一走进来,有认识的人,都私下里点头示意,并不说破。因为王钰如今作了大官,自然不比往日。
楼上抚琴逐月二人,早就望见了王钰,有些日子不见,心里想得慌。两个如雀儿一般迎了上来,一左一右拥住王钰,娇嗔道:“弟弟如今身居高位,怕是将姐姐们都忘记了。”王钰哈哈大笑,从袖里抽出两张交钞来,也不看是多少面额,递给她两个。
“我堂姐在么?”王钰低声问道。
“刚才来了一个眉清目秀的小哥儿,出手大方,杨妈妈领着他去见师师姐了。”抚琴将那交钞接过一看,竟是一百两,心里不胜欢喜。
王钰估计那人就是燕青,先替宋江来打前战,想要见李师师。当下别过两位姐姐,也不带随从,径投后院而去。那院里有些把守的门人丫头,看到是王钰,哪敢阻拦。一路走到李师师房外,王钰放轻脚步,就在门外偷听。
“我家主人久慕娘子芳名,只求一见,至于金银不必担心,少不得要奉献一些。”这是燕青的声音。
只听李师师轻笑道:“既是远客,难得来一趟京城,小哥儿便去请来吧。”王钰听到这里,赶紧闪身躲到院中花圃之后。听得燕青脚步声出了院子,方才现身,急步奔进李师师绣房之中。
李师师正坐桌前,冷不防王钰窜进来,吓了一大跳,抚着胸口喝道:“你这小家伙,来也不出个声儿,吓姐姐一跳。”
王钰笑嘻嘻的坐下,随口问道:“姐姐,上次我从辽国给你带回来的皮裘,还合穿么?”
“算你小子有良心,出门公干也没忘了姐姐。哎,你不在殿帅府当差,跑姐姐这来干什么?”李师师奇怪的问道。
王钰左右一望,起身掩上门窗,李师师见他这般模样,心里生疑,也不急问。
“姐姐,你知道刚才来的那小白脸是谁么?”王钰故作神秘。
“他说是山东来的客商,想要见我一面,怎么了?”李师师问道。
王钰冷笑一声:“哪里是什么客商,姐姐,刚才来的,便是山东梁山泊燕青,江湖上人称浪子燕青的便是。他嘴里的主人,便是梁山贼首宋江。”
李师师一听,吓得花容失色。梁山贼寇混进京城,又找上自己,莫非是要对圣上不利?一念至此,拉住王钰的手道:“好兄弟,不是你提醒,姐姐就要闯大祸了。你如今在殿帅府当差,手里有军马,且去调个千儿八百的来,拿了这伙贼人,也算是大功一件。”
第三桶 第七十三碗 殿帅府急调兵
王钰淡然一笑,轻轻拍了拍李师师的手,安慰道:“姐姐不要怕,有小弟在,还怕那贼人闹事?我料想他们这次进京不会有什么越轨的动作。一会儿宋江来了,你一切照常,送你钱你也收下,我自有安排。”李师师听了,心里才安定了些。
抬头一看,只见王钰一副成竹在胸的模样,不由得笑道:“你这当官没多久,倒长本事了。如今这普天之下,谁不知道你顺平侯王钰的名号?想你当初进京之时,还像一个半大的孩子。”
王钰闻言叹了口气:“经一事,长一智,开封府的大牢都进了两回,阎罗殿都晃悠了好几圈,没点心眼,只怕是混不下去。不过话说回来,小弟能有今天,全靠姐姐你。”
“不要这么说,当初圣上让你进太学或许是看我的面子,可后来执教国队,出使辽国,可全是你自己的本事。姐姐是个明白人,你虽然身居高位,可对姐姐一向是不错的,能有你这个弟弟,是我李师师的福气。”李师师自打认了这个堂弟,脸面上不知道多光彩。以前,世人都道她与当今天子勾搭在一起,所以坊间有许多对她不利的传言。可如今,凭空冒出来这么一个堂弟,为国家立了大功,谁还敢看不起她李师师?
两人正说着,忽听外面响起一阵脚步声,又听那杨妈妈殷勤的邀请。心知是宋江那厮来了,王钰冲李师师使了一个眼色,快步躲到里屋帘子后面,透过缝隙向外偷看。
“女儿,贵客来了。”杨妈妈一进门,满脸都洋溢着春天般的温情。想来,是受了宋江不少的好处。李师师起身相迎,只见门口着着几个人,当先一个,五短身材,皮肤黝黑,脸上还有一块疤痕。头戴一顶抓角小纱帽,身着一领团花拈边袍。后面跟着几人,其中一个是先前来过的燕青,还一个毛脸黑大汉,一个俊朗中年,并一黄脸短须的并不认识。她当然不会认识,这三人,一个是李逵,一个是戴宗,一个是柴进。
宋江吩咐李逵,戴宗在外面候着,自己与柴进燕青则踏进屋来。杨妈妈也识相的转身出去,随后叫丫头摆上酒菜。王钰看得心头火起,这老鸨子,满眼都是钱,皇帝的女人岂是别人碰得的?一会儿小爷出去,拿你到殿帅府衙门,赏你一百军棍吃。
“早闻娘子芳名,只是无缘得见。如今遂了心愿,足慰平生。”宋江这厮,倒是满口斯文。王钰想起他在山东郓城,也当了一个什么小官儿,想来读过几年书。
“员外过奖了,奴家如何敢当?”李师师一边笑着,一边替他们倒酒。嘴里都说着一些风月场上的客套话,宋江笑而不语,都是柴进在接嘴,燕青也在一旁帮腔。
没喝几杯,那黑宋江就原形毕露,嘴里不干不净的开着黄腔。柴进见状,在一旁打圆场:“我兄长酒后从来如此,娘子请勿见笑。”
“把酒言欢,何必拘礼?”李师师嘴上这么说着,心里却是十分厌恶。一来听王钰讲这黑厮是梁山匪首,二来见他形容猥琐,言语粗鄙。几人正吃着酒,忽听外面有人骂骂咧咧,说什么“在山上说是进京看灯,却跑来逛窑子……”
王钰听这声音粗厚,似乎是黑旋风李逵。宋江一听,脸上扭成一团,怒喝道:“叫那黑厮闭上鸟嘴!到外面街边等着!”说罢,又转过头来,满脸堆笑的向李师师说道:“久闻娘子琴棋书画无一不通,不知在下可有福分,听娘子弹奏一曲?”
他是恩客,哪有拒绝的道理?李师师虽心中不喜,仍旧捧过琵琶,低唱苏东坡大江西水词。宋江等人,听得眉开眼笑,乘着酒兴,便索要纸笔:“在下胡乱作一首词,尽诉心中郁闷,还请娘子鉴赏。”说罢,笔走龙蛇,一挥而就。
李师师接过一看,是一首乐府词:天南地北,问乾坤何处可容狂客?借得山东烟水寨,来买凤城春色。翠袖围香,绛绡笼雪,一笑值千金。神仙体态,薄幸如何消得?想芦叶滩头,蓼花汀畔,皓月空凝碧。六六雁行连八九,只等金鸡消息。义胆包天,忠肝盖地,四海无人识。离愁万种,醉乡一夜头白。
李师师反复看了数遍,装作不知词中之意。宋江却卖起了关子,说是请她多看几次。其实,宋江早就知道李师师与当今天子有一腿,找上门来,便是希望通过她,能与圣上通通气,表达自己希望招安的愿望。
王钰没那个耐性,见宋江那厮色眉色眼盯着李师师看,心中不胜厌恶。举目四望,见南墙开有一个窗户,便蹑手蹑脚走到窗前,正望见一个小丫头在院里打扫,于是招手示意她过来。
“相公有何吩咐?”那小丫头与王钰熟识,平时也受了他不少银两。
“你去找杨妈妈,就这样给她说。”王钰在她耳边轻声说了几句,那丫头点点头,扔下扫把,便去找杨妈妈了。
房中,宋江正等李师师问他,便要将心中之事说出来。却不料杨妈妈突然推门进来,大声说道:“不好了,女儿,都管相公从前门来了,带着好些兵马,脸上一片怒容。”
李师师心中疑惑,小宝明明就在后面藏着,怎么又从前门来了?转念一想,明白这是王钰在耍花样,于是默不作声。倒是宋江等人,吓了一跳,忍不住问杨妈妈道:“敢问妈妈,哪个都管相公?”
“哎哟,还有哪个都管相公?便是我家师师亲堂弟,官拜殿帅府副都指挥使的王钰。”
柴进一听,赶紧在宋江耳边密语道:“哥哥,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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