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唐再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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东唐再续- 第39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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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曜毫不在乎,平静地道:“我来华州是为了……奉天子以讨不臣。”

李巨川冷哼一声:“蒲帅舌绽莲花,所为不也是如此?”

李曜摇头道:“无论是你主韩建,亦或者他背后的李茂贞,对天子的所作所为,正逃不过一个‘挟’字。而我若迎天子回銮长安,则必然是‘奉’,这其中有何区别,你难道不知?不妨与你明言,我此来华州,根本未将韩建放在眼里。我来迎奉天子回銮,只是为了不使李茂贞挟天子以令诸侯罢了。”

李茂贞,仍是李茂贞。李曜在关中,唯一值得密切注意的敌人,只有李茂贞。在这个晚唐的大时局下,在朱温还没有机会起兵西进的条件下,李曜若不想唐廷失去最后一点威望,最需要阻止的人,就是历史上曾经“挟天子”的李茂贞。

晚唐以来,天子孤弱,国力日衰,李唐衰亡之大局己定。此时,藩镇干政成为晚唐政局中的主要政治现象。而藩镇干政的最终目的又决定了其必然走向其极端方式:挟天子令诸侯。

晚唐以来,权宦挟持天子,以专朝政并不罕见,如田令孜、杨复恭等,但由藩镇干政发展到挟持天子的藩帅则为数不多。其实,对于“挟天子令诸侯”,唐末诸雄的认识有个变化的过程。李曜记得范祖禹在所写的《唐鉴》中评论上源释事件时说:“自是以后,藩镇擅相攻伐,不复秉命,以天子不足诉也。唐之政令不行于藩镇,实自此始。”他认为自此唐廷在全国范围内丧失了权威。

此后藩镇兼并战争更加肆无忌惮,但此时的各地诸侯还没有上。升到“挟天子令诸侯”的形式,大多仍停留在上表干政的层次。但是在其后日趋激烈的藩镇对抗与兼并的过程之中,藩镇发现仅仅诉诸武力,不听朝命,并不能实现自我利益的最大化,大唐天子虽己名不副实,但其代表的中央旗号的威力和影响依然相当可观。若一旦控制李晔,不但可以假借天子之意发号施令,干预朝政,号令诸侯,还可在兼并过程中赢得对其他列强的政治优势,赢得奉诏讨贼、仗顺讨逆的舆论优势,从而获得战略主动,尽量避免引起其他诸侯的口实,减少对立面。如李茂贞在征讨山南诸杨,在对王建的争战中,就已经取得了“仗顺讨逆”的政治优势,其他诸侯对其行动持默许、观望之态度,不愿冒天下之大不匙。“挟天子令诸侯”的确是得天独厚的政治优势。

“挟天子令诸侯”不仅在理论上可行,而且还具有相应的政治环境。晚唐中央内部,天子暗弱,朝臣纷争,财饷不济,军力日衰。与之相反,各地强藩野心勃勃,自专财赋,招揽能臣,将士则长期征战,势如虎狼,战斗力当远在中央禁军之上。如此,朝廷与地方的力量失衡必然使藩镇产生“挟天子令诸侯”之心,而李茂贞为首的关中藩镇,更是近水楼台,首当其冲。

早在光启三年禧宗驻辞凤翔三个月的时间内,时任凤翔节度使李昌符就有过挟持天子的打算。但李昌符欲挟持天子的举动,仅仅停留在固请天子驻跸,以专恩赏的低级层次上,还没有上升到“令诸侯”的地步。这是由于凤翔当时的实力和影响还不强,虽然具备了地利优势,但由于时机不到及李昌符个人能力的原因,自不量力的李昌符很快就与唐廷发生矛盾,被中央军所攻灭。但“挟持天子”由此渐露端倪。

在李曜看来,盘踞华州的韩建也不具备“挟持天子”的实力,他在地域上仅有同、华两州之地,在关中则长期依附于李茂贞。而李茂贞率军逼宫是促使唐李晔到华州依附韩建并形成韩建短暂“挟天子令诸侯”政局的直接原因,这是特殊情况使然。虽然韩建将天子滞留华州并不能算是严格意义上的“挟持天子”,但韩建干政妄为,截留贡奉,致使宗室被杀,将相被斥,已经具备了“挟天子令诸侯”的政治特征。

李曜之所以特别提防李茂贞,是因为在原先的历史中,李茂贞在其长期的干政过程中,率军四逼京师,擅杀宰相,干预朝命,甚至谋废天子。其干政时间之长,为祸之烈,时所罕有。虽然他的干政遭到其他藩镇的干预或抵…制,但是对于野心勃勃的李茂贞并不会就此收手。他还欲将大唐天子置于掌中傀儡,达到任命百官,专权植政的目的。于是,他开始走上晚唐藩镇干政的最高峰——挟天子令诸侯。最终使得天子威信扫地,以及朱温的强力干涉两个直接结果。

而据李曜思考,李茂贞之所以敢于“挟天子以令诸侯”,并非出于偶然,主要有三个原因:

其一是李茂贞有这个机会。在天时上,汴、晋两强争衡恶战,无暇西顾;加之唐廷国力日衰,南衙北司纷争,内乱不停。在地利上,凤翔地近京城,旦夕且至。在人和上,北司宦官多依附李茂贞,为之内应。这都为李茂贞提供了“挟天子令诸侯”无可比拟的好机会。

其二是李茂贞有这个实力。历史上的李茂贞自光启末年雄踞凤翔以来,势力不断坐大。在地盘上,先后吞并天雄(秦州)、彰义(径原)、感义(昭武)、武定(洋州)、静难(邠宁)、保大(鄜坊)、保塞(延州)、义胜(耀州)等镇,还曾短暂控制或染指过东川、匡国(同州)等镇,关中的其他藩镇也多依附于他,是名副其实的“关中王”。在统治方式上,他任用家族势力,又广收假子,以此作为统治核心,作为其攻城拔寨、戍守一方的主要力量,利用血缘或拟制血亲的关系来加强统治。在军力上,凤翔等关中方镇多为边疆防御型藩镇,部队多是职业边兵,李茂贞又吞并了神策军的部分力量,兵力雄厚,战斗力远胜于中央禁军。

其三是李茂贞有这个胆量。李茂贞出身禁军,对朝廷虚实知之甚深。他自景福初年开始干政之后,跋扈妄为,不仅打败禁军,陈兵阙下,还擅杀大臣,干预朝命,甚至谋废天子,所以对于挟持天子他是敢于实施的。

正因为上述原因,所以李茂贞才开始走上了“挟天子令诸侯”之路。

其实根据李曜分析,李茂贞欲“挟天子以令诸侯”的预谋应该由来己久。自乾宁二年河中争帅事件发生之后,李茂贞就着手开始制定“挟持天子”的行动。李茂贞伙同王行瑜、韩建三镇逼宫,擅杀执政,他一手策划废掉李晔,另立吉王,这是李茂贞欲将天子置为自己掌中傀儡的最初设想。只是他没料到,他的这番举动随即引起河东李克用的南下干预,废立计划胎死腹中。

李茂贞见废立不成,遂采取留兵威慑朝命,伺机将李晔劫持到凤翔的策略。李茂贞回镇后,令假子李继鹏(本名阎珠)率军两千留守京师,并交待李继鹏及朝中内应——神策中尉刘季述伺机劫驾。此时京城驻扎的兵力除了天子亲军、神策军之外,还有诸镇宿卫的一部分部队,如盐州六都。李茂贞留守的岐军,为右军,李继鹏担任指挥使,兵力为两千;邠宁节度使王行瑜则留其弟王行实任左军指挥使。可意想不到的是,乾宁二年七月戊午晚,京师发生军乱。

同州节度使王行约弃城(同州)奔京师,与左军兵士劫掠西市,都民大扰。面对突发情况,李继鹏急忙联络刘季述,“请天子幸右军”,并“连奏请车驾出幸(凤翔)”。而左军指挥使王行实与枢密使骆全瓘则打算将天子劫往邠州。于是,两军发生混战。李继鹏欲借机强行将李晔劫往凤翔,甚至火烧宫门。

但劫驾的计划却被驻守京师的盐州六都兵所破坏。岐军兵少,处于劣势,只得撤回凤翔。李晔则在禁军将领、捧日都头李筠的护送下,与城中官员百姓出奔南山,驻跸于南山中的莎城。

得知消息后,李茂贞立即率兵三万进军接应,打着“迎车驾”的旗号再次进行挟持天子的尝试,以实现挟天子令诸侯的政治预谋。可王行瑜也统军至兴平,同样欲迎车驾。王行瑜的插手让形势变得复杂。

而且,更为强劲的对手李克用率沙陀铁骑南下干预,一路无人能敌,连下同州、华州,继而将王行瑜困守邠州,朝不保夕。昔日强悍无比的岐邠边军面对沙陀精骑竟然节节败退,毫无还手之力,也是出乎李茂贞意料之外。形势开始变得对李茂贞极为不利。老奸巨猾的李茂贞为求自保,只得舍卒保帅,他先是置昔日盟友王行瑜的死活而不顾,回兵凤翔固守;又接连向李晔上表告罪,并忍痛把假子李继鹏当作替罪羊,“斩继鹏自赎”,与朝廷和解。就这样,李茂贞“挟天子令诸侯”的初次预谋和尝试告以失败。

李曜回过头来分析李茂贞这次挟持天子图谋的失败原因,主要有内、外因四个方面:

外因的主要方面还是李克用的率军干涉。因为李茂贞插手地处李克用势力范围的河中镇,这才引发了与李克用的正面冲突。当然这也是晚唐藩镇兼并的必然结果。慑于沙陀劲骑的威力,李茂贞及盟军节节败退,他只得自保为上,与朝廷和李克用和解,以避免再生争端。外因的次要方面是,李茂贞昔日的附镇和盟友王行瑜的突然插手,打乱了李茂贞的计划。王行瑜之弟王行约率领败军先在京城捣乱,打乱了李茂贞和李继鹏的劫君计划;后在李晔出幸南山之后,李茂贞率兵三万进军准备接驾或者说劫驾,但王行瑜也统军至兴平皆欲迎车驾。若不是在李克用的咄咄逼人的攻势之下,两人暂时就挟持天子之事暂时达成和解,以共同抵抗李克用,否则昔日盟友在争夺中枢主导权的问题上将不免反目甚或一场恶战。

在内因方面,首先是李茂贞制定的计划不周,实施不力,且准备不充分,是导致这场预谋失败的主要内因。既然李茂贞安排李继鹏相机行事,那他就应该提前考虑到突发情况,并提前制定应急方案。比如李继鹏的兵力过少,难以应付突变,无法掌控局势。再者李茂贞也没有及时安排部队策应或接应,而且就最后结果来看,李继鹏的个人能力也值得商榷。其次是李茂贞并无强援。李茂贞虽坐拥地利,但在内没有得力内应。掌权的宦官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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