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她还是觉得不安。很不安。
苏姨娘见她回来便有些魂不守舍,遂叫了她去房里。
她自不可能跟她说这些,便将在宫里的遭遇跟苏姨娘说了。苏姨娘听完面色也很凝重。“我知道她心高气傲也不服输。可是真没看出来她竟然还暗藏了这杀机!看来她也不比余氏逊色,来日也是条吃人的毒蛇。”
琉璃倒是早知道毓华是什么人,不过这回险些遭她暗算也算没脸,便就没逞这份聪明。只是道:“要不是那祈允灏多事,我也不用这么头疼了。她被圣上那么一斥。以后多半婚事艰难,那样我有的是时候慢慢磨她。就是不动手,看得她熬到二十岁去做别人的填房也可!”
苏姨娘叹道:“事已至此,说这些也无用了。”
“那倒也未必,”琉璃哼道,“我还可以想法子,让祈家退了这门婚事!”
苏姨娘愣住,“这可是圣上指婚,如何能退?”
琉璃冷笑道:“既然能指,自然就能退!假若祈家这位未过门的二奶奶做了什么大逆不道的事情呢?难道祈允靖也能忍着把她娶过去?就算能,她嫁过去又能过上什么好日子!”
苏姨娘看着她,带着很深的探究的意思。
“那何府怎么办?这样一来,祈府必然迁怒何府,你也会跟着倒霉。”她说。
“我就是忌讳这个,不然眼下就开始做了。”琉璃叹气,“虽然何府完蛋,长房也会完蛋,余氏根本不必再出手也就完了,可是这样一来,倾巢之下岂有完卵?莫说外头还有老爷们的敌人会落井下石,就是这府里头的虎狼我都应付不来。”
苏姨娘点头,“我若不是为了保全自己,也不会一忍就这么多年。眼看着你就可以准备订亲了,照如今看来,老太爷有了老太太临终之言,也不会对你的婚事不闻不问。只要能先把婚事订妥当了,找个可靠的人家,将来对付她们也不是毫无机会。该忍的时候还是得且忍一忍,不然就乱了方寸了。”
说到婚事,琉璃扶着绣墩,又无话可说了。明年她就十三,按本朝惯例,女子到了十三,就应该接受婚聘了,到时不知又是一番什么样的光景。不免又想到杜睿,心里头又如乱麻一般。
苏姨娘拍拍软榻,让她坐下来,“等到出了嫁,日子就由你把握了。不要心急。”
她摇摇头,道:“你又不是不知道我,哪里会这么不计后果?报仇归报仇,我也要先留好退路的。何府终归是我名义上的家,我再恨它,也不能让它承受灭顶之灾。”说完,她岔开话道:“不说这个了。我还顺便想问问,余氏那里你是怎么打算的?”
提起余氏,苏姨娘神情也变得坚凝。“现在还不能告诉你,迟点等我有了把握再说。”
琉璃点点头,便又岔开话与她唠叨了几句日常,才去梧桐院上课。
毓华虽然被订了亲,但是课还是要照上。说来也可笑得紧,琉璃与她相互间明明都恨不能把对方掐死,但在外人面前,却还都不约而同地装作无事模样,琉璃不提她拿布条勒她之事,她也不提她拔了她的钗害她当众被斥的话,每当浣华约她们俩上屋里吃茶,她们也还都不推拒,只是心细如淑华,还是瞧出了点端倪。
课间淑华便就拉了琉璃到一旁说话,“我这两日闲着无事,听下人们说外头听来的闲话,倒把我吓了一跳。”
琉璃瞟她:“想说什么就直说。”
淑华道:“外头有传言,说我们府上的九姑娘在宫里先是冒犯了余右丞的孙女,后又得罪了奉远伯府的成月乡主,可有这回事?”
琉璃道:“是不是冒犯,有没有得罪,你还猜不出来吗?”
淑华皱眉拍她肩膀:“说正经的!外头都说你彪悍无礼,狂妄自大,你进趟宫怎么反成这样了?”
琉璃道,“好汉不吃眼前亏。我就算装得再稳重再温柔,别人也不见得把我放眼里。”
淑华看她两眼,再道:“那是不是因为余家姐妹,所以三丫头对你有了什么?”
琉璃笑道:“我哪知道?”
如果说淑华瞧出来还不那什么的话,那接下来连郭遐也嗅到了一点不对劲,这就令人不那么轻松了。
散学后郭遐把琉璃唤到了书房,拿一盘棋出来让她跟她对下。
琉璃想起头回见杜睿的时候也是自个儿在下棋,不由有些出神。郭遐咳嗽了声,她这才回神打起全副精神落子,就听郭遐慢幽幽地道:“此番进宫,有没有遇到什么事?”
“没有什么特别的事。”琉璃低头望着棋盘。
“那你额角那块瘀青是怎么回事?”郭遐指着她。
琉璃下意识抬手一摸,有些哑然。
郭遐沉下脸来,“照实说来,不许吞吞吐吐!”
琉璃沉默了一下,抬起头来:“我若说出来,也许先生不信。但此事我因为十分疑惑,所以还是要说一说。”
郭遐看着她。她清了清嗓子,说道:“那日我在御花园里玉带河北边一座深潭边游玩,不慎掉进了水里,当时四周无人,正觉得就要不济之时,有人将我救了上来。等我醒来后,蕊儿说是庆王爷身边的人救的我。”
“庆王?”郭遐果然惊讶起来。
琉璃点点头,“正是。”
郭遐默了默,落了颗子,又道:“你想问什么?”
琉璃道:“我觉得疑惑的是,当时玉带河北边被指做女眷活动之境,庆王爷的人怎么会刚好路过那里把我救了?救了我之后,怎么还要特意留下庆王爷的名号?他这是究竟是要我记着他的恩情呢,还是要我何府记着他的恩情?”
郭遐目光幽远,也好像在深思。
琉璃落了颗子,继续道:“如果是要何府记住他的恩情,那我是不是要跟老太爷说这个事情?或者,间接地向他表达一下对他的感激?”
“不用。”郭遐紧接着她的话头说道,也拈了颗白子追着她的黑子,“他要是存的这个心思,自然会上门来。他只要不问,你也就当做没这回事即可。就算问起来,你也只要推说不知道。”说着她又抬起头看向她,“庆王的生母是骆贵妃,骆贵妃与皇后为敌了几十年,如今又延伸到了太子与庆王身上,凡与这两人有关的人和事,你都不要去沾。尤其是你。”
最后四个字她着重地特指,琉璃明白她的意思,不让她沾乃是因着她是岚青先生的孙女之故。知道她全心爱护自己,自然就谨记着这话。
、180 有人约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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哪料郭遐说完,忽然又道:“听说你在宫里跟人落了是非?”
琉璃头皮一麻,连忙站出来跪了下去,“先生恕罪,的确是跟余家姐妹与薛家那位乡主聊过几句。”
郭遐哼着,自顾自往棋盘上落子,竟然也不问明细,就往课堂那头扬了扬下巴,说道:“三个月内那课堂里的洒扫,就交给你了。”
琉璃接下这三个月课堂洒扫,每日里便要早早地上梧桐院来,散学后又要比别人晚走半个时辰,平白少了许多留在长房的时间。
浣华听说她为着余家姐妹与薛成月受到如此重罚,认为她十分委屈,自告奋勇去跟郭遐说明原委,结果也被郭遐留下来一道领罚,原因是琉璃在与他人逞意气之争之时,作为姐姐又是同门,竟然没有出
面劝阻。浣华心实,竟然心甘情愿地每天与琉璃一道进退。
这下弄得琉璃可怪不好意思的。
是日两人打扫完毕,琉璃便约着她上长房小院儿来吃晚饭,特地让大厨房加了几个菜,热了壶果子酒,恰巧连日下起了秋雨,两姐妹便缩在炕上,小酌起来。
浣华以袖掩口抿了口酒,忽然就叹起气来:“再有三五天,四姐姐就要出嫁了,过了年,三姐姐又要出嫁,到时府里就剩咱们四个了。想来六姐姐也不久就要订亲。到时咱们更冷清了。”
琉璃给她夹菜,说道:“年底五少奶奶也要进府来了,府上又要添人。这里人出去了,那头人又进来了,不是一样么?”
“那怎么能一样?”浣华认起真来,“咱们可是打小一处吃一处玩的情份,她们是后来的。当然不同。自打从宫里回来。我瞧着你跟三姐姐之间就像隔着什么似的,连往日那番假装的亲热也没有了,都是姐妹,何必如此?”
浣华但凡说起琉璃与毓华之间的关系。总要半带埋怨地怪责她几句。听她这意思,倒是连她瞧出她们之间的不妥来了,琉璃往日听过也就算数,今日却半真半假地笑了笑,“也不怕你知道,我就算容得了她,她也容不了我。”
琉璃原以为她又要天真的反驳一句“怎么会呢”;不想她听后,竟然沉默下来,叹起气道:“我也知道你们。我这个人。有时就是一厢情愿,总觉得大家在一起要和和美美地才好,可是总是到后来才发现总是事与愿违。”
琉璃直觉她有心事,一想今早听蕊儿说齐氏身边吴嬷嬷近来往药铺里跑得勤,却又不曾唤吴隐中进来。便道:“是不是三夫人有什么不适?”
浣华苦笑:“你也瞧出来了?”
琉璃怔住。浣华看她一眼,再苦笑道:“府里我也就只信赖你。不瞒你,我母亲如今竟一直在准备怀孩子,据我所知,已操办了一两年了,最近这些日子身子似乎养得很有成效,正暗地里预备着。你说,她那样的人,要是有了亲生孩子,不管是男是女,将来还有我的立身之地么?”
琉璃这一跳当真被吓得不小。
怪不得总觉得这两年齐氏闷在屋里鬼鬼祟祟,成日里总推说身子不适,却又不曾当真诊出什么病来,原来竟是打的这个主意!如此一来,那么当初她不选宁姨娘那两个儿子过继,反挑了浣华这个闺女来养,就很值得推敲了。毕竟如果她抚了宁姨娘的儿子为嫡子,那么无论她往后生的儿子再亲,最多也只能是个嫡次子,她又怎么会甘心自己生的儿子变成次子,反而让妾室的儿子占了嫡长子之位呢?
可是抚的若是女儿就不同了,以她的年纪,她生两胎的机会不多,过继个女儿做嫡长女也不会造成什么不可挽回的影响,浣华知道了这件事,自然心里不痛快。
但是,毕竟有了齐氏给她下符水利用她赶走大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