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闺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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闺范- 第34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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蕊儿一笑;说道:“三爷与三奶奶鹣鲽情深;当然觉得这权力该放就放;可是夫人与老王爷之间——”说到这里她住了嘴;然后道:“是奴婢逾矩了;这些本不该奴婢说的。三奶奶还是喝杯茶罢?”
她抬手往茶碗处伸了伸;默然退了开去。
琉璃再进来的时候;穆氏仍然在沉默着。脸上却已不见了愤懑。而是一脸的沉思。
“大韶来了。”看到门口的影子。她站起来;冲琉璃道。
琉璃坐下道:“赖五刚才送了两筐鲜莲子来;我让人炖了汤;允灏中午不回。你陪我吃饭吧。”
如果琉璃将来生了女儿;她绝不会把她关在王府里不让她面见一切世间丑恶;父母的爱和优越的环境的确能让人产生无限的安全感;可是这世间的本质并不纯洁安全;有时候保护得太好;会令人丧失起码的防卫能力。琉璃要让她们能一眼分辩出什么是脏的和丑恶的;然后更加去珍惜那些纯净和美好的;没有对比;这个世界就是一片混沌。
琉璃觉得自己有些像是在提前教导女儿。于是;有谐念起郭遐来。郭遐是她一辈子的良师;也是最先让她体会到这世间还有纯洁美好的情感的人。她给郭遐去了一封信。
当然;她也没有忘了;在定北王那里投下的一颗火种。
这几天府里一直很平静。但是平静却也不代表就没有事情发生。梅氏每天还是管理着府里的庶务;与各铺子田庄的管事交接帐目;也还是见缝插针地插手些府里的内务。不过因为如今琉璃把大多数的事项都交给了穆氏;所以基本上不会与梅氏有什么冲突。而穆氏偶尔也会无声的抵抗一下;加上李芙从旁也帮帮腔;梅氏怒归怒;却也没占到什么便宜。
日子这样的往下过;似乎正常得不能再正常了;但是琉璃知道;定北王这几天回府晚了;身边的那些近侍在府里却活动频繁起来了。
梅氏也隐约察觉到有点不同;但是眼下的安稳使她并没有往深处想;只是问香英:“王爷近来忙什么呢?”
香英道:“不知道呢。”
她心底也隐隐地有些不安;最近府里太平静了;太正常了;正常的有点不可思议。如果硬要说有点什么不寻常的话;那就是定北王已经接连几天没上朝庆堂去看慎哥儿;这对于极为疼爱嫡长孙的定北王来说;的确是不正常的。
她觉得眼下的平静;有点像是山雨欲来。
梅氏像是也与她想到了一块儿;她说道:“慎哥儿这几日怎么样?”
香英道:“今儿见着在后园子里捉蛐蛐儿;晒黑了点;但是高了。”
梅氏道:“是不是老大家的惹到王爷哪儿了?”
香英心里一紧;这些事她半点风声都没有收到;实在是无从答起。
梅氏叹了口气;也默下来。
等到亥时;定北王还是没有回来;梅氏只得先歇了。
香英替她掩好蚊帐;又绕到隔壁去看了眼熟睡了的祈菡芝;才又蹑手蹑脚退出房来。
祈菡芝虽然被梅氏以亲自教养的名义收在身边;可实际上她并不擅于管教孩子;所以祈菡芝的一应大小事情;还是香英在一手照料。这孩子也可爱得紧;她看着看着;也就生出几分真感情来;每日里睡前;总要亲自看一眼。
她这辈子最大的遗憾;就是没能生下一子半女——当然;就算她生下来;梅氏也不会让他们有出头之日的。有一个祈允灏已经够了;梅氏不会容忍再有别的女人为定北王生子。作为她自己;在曾经见到梅氏如何折磨幼小的祈允灏之后;是怎么也舍不得自己的孩子受这般苛待的。所以;她一狠心就拖成了一辈子的遗憾。
可是年纪越大;就越想有个孩子在跟前;每当她看到小嘟噜在府里走动;总忍不住要驻足看上好久;后来如意抱着祈菡芝找上门来时;她就终于忍不住劝动梅氏将孩子留下。
孩子留在上房;一可以体现她对二房的爱护;收拢祈允靖的心;在三房两口子尽都倒向了长房的情况下;收拢祈允靖的心;对梅氏来说是绝对必要的。再者;有祈菡芝在旁;也可以扫去几分寂寞。梅氏权衡之下;同意了。
是以香英这几日很高兴;似乎生活里终于多了个盼头似的。
她出了门;往西边后堂自己的屋里走去;唇角柔和地扬起。
因为至今还是通房丫头的身份;所以;她还跟下人们同住在一个院子。当年定北王让她侍寝的时候;她是在他的房里侍候的。而那次数也少;那会儿梅氏才生了祈允靖;他就让她侍候了几回;后来梅氏出了大月子;就再没让她近过身了。
这么多年过去;她依旧还是侍侯着他和她;在他们面前自称奴婢;定北王看她与看别的人的目光没有什么不同;他大约也已经习惯了这样;而她却是早已经习惯。
她推开后堂的门;像往常一样沿着东边廊子走到自己的房门跟前。她屋里竟然亮着灯;可她记得自己出门前并没有点灯。
也许是陈嬷嬷的孙女珊儿;珊儿才八岁;是她看着长大的;时常到她房里来讨零食吃。
她温柔地笑了笑;推开门。
看见桌旁坐着的那个人;她蓦地惊了;笑容凝在腮边;像朵印在高丽纸上的花。
“王爷!”
很快;她回了神;匍伏在地下。
定北王的神思还停留在她乍进门时温柔的一脸笑上。盯着她头顶看了半日;他才道:“起来吧。”
香英站起来;退到窗户下;两手交握着;浑然不见了先前的愉快。
印象中;他从来没有到过她房间里;就连这样孤身地相处;也遥远得像是上辈子的事了。
“王爷;有什么吩咐?”
她已经过了做梦的年纪;知道他来肯定不是为了被尘封了的那些事。
“坐吧。”
定北王指着面前的五福木墩儿。
香英迟疑了下;挨着木墩儿边缘坐下了。
定北王手扶着桌上茶杯;盯着半掩的门看了半日;说道:“夫人跟当年的废太子;还有孝惠皇后之间;可曾私通过书信?”
香英眼前一眩;扶着桌子又站了起来。
他怎么突然问起这个?梅氏与孝惠皇后母子唯独只通过一回信;就是陆诏举事的那夜之前;她当时也只知道她送了信去宫里;却不知道是为什么?而后来之所以知道内幕也是在事后梅氏被恶梦惊醒露了苗头;她才知道的。事情都过去快两年了;孝惠皇后与废太子都已经死了;他为什么又问这个?
她的脸色像刷了白漆一样;抠住桌沿的指关节也因用力过大而成了青白色。
“奴婢;奴婢不知——”
“我书房后头的院子;她在那里暗中开了道门。据我所知;钥匙只在她一个人手里。”
不等她说完;定北王已经抢先开了口;盯着她缓缓说道。
香英的脸色更白了;他说出口的事情一定是真的;她虽然只与他有过几个月的夫妻情分;可是她太了解他了;他不做没有把握的事;也不说含糊其词的话;更不做未经察的结论。梅氏在他书房后开了道门;她竟然不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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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12 歇在哪儿?

“奴婢;奴婢真的不知情!”
她惊慌莫名;扑通又跪下来。
比起起定北王的质问;梅氏对她的防备和隐瞒令她更惊惧。她把一切都牺牲在顺从梅氏身上了;梅氏善妒;那她就不生孩子;梅氏要忠诚;那她就对她毫无保留;她所求的不多;既然此生求不到一个姨娘的名份;那她就求个忠仆的名份也成;她只愿梅氏一直这样依赖她;信任她到老;同时能让她默默地侍侯完他;最后能够尊严地被葬入土就好。
可是;在她替梅氏遮挡着所有见不得光的恶行之时;梅氏居然绕开她做了这种事!她忽然觉得高估了自己在梅氏心中的地位;显然过了这么多年;梅氏还是顾忌着她曾经与他肌肤相亲;而与她并不那么亲厚。
这是唯一的一点诉求;定北王一语将它推翻打碎了。
不仅是她了解他;看来;她在他心里;也早跟一个透明人没什么两样。他只要一句话;就能将她打回原形。
她瑟瑟发抖的样子落在定北王眼里;就像是只秋风里的大叶蝶;枯瘦;清冷;脆弱;他忽然不想再问下去了。事情他已经有了答案;不在乎有没有她亲口说出来。
自从与她疏远;他就没再正眼瞧过她。对他来说;其实跟府里那么多婢女没什么区别。他如今依瞎记得她当年的样子;眉目如何忘了;只记得清淡;丰满;柔和;像完满的秋月;与如今的大叶蝶;仿似是两个人。但是那股眉眼里的温柔;却一直都还存在。
他这辈子只有过三个女人;从叶氏到梅氏再到她;情分越往后越薄了。他看着香英;像看着一本久置箱底的书。重新拿出来;有了两分新意;却更有着对逝去的这些岁月的感怀。
他们都老了。只有死去的人还年轻着。
定北王站起来;无言地出了门去。
门外皓月当空;清冷无言;梧桐树叶子在刷刷响着;掩去了他的脚步声。
定北王一整夜都没回正房;翌日一早梅氏问香英:“王爷昨晚上歇哪儿了?”
香英心一慌;把旧上的牛角梳碰翻了。梅氏看着她:“你怎么了?”她把梳子捡起来;笑了笑。颌首道:“人老了。手脚越来越不利索了。”
梅氏上下看着她。勾唇道:“王爷昨儿个;该不是歇在你那儿吧?”
香英默了默;抬眼道:“王爷昨儿个歇在书房;方才小厮来报的。”
梅氏悻悻地转回身去。对镜上起胭脂来。
香英侧过身;平息了下心情;然后才转回来;像往常般与她道:“王爷今儿交代了吴忠请两个工匠来;说是要把书房后面院子的门给堵上。”
她碾转了一夜;到底还是决定提醒提醒她。梅氏虽然枉费了她一番忠诚;可要是她倒霉了;她又靠谁去?梅氏至少还有娘家;有儿女。她就是死了也会有收尸之人。梅氏泄秘之事若是败露;她只怕也讨不着好吧?她要是死了;将来谁给她收尸埋骨?
梅氏听了这话;却是禁不住地心头猛跳;她倏地侧转身来。沉声道:“什么门?!”
香英道:“奴婢不知。”
梅氏手一紧;将一枝华胜攥进了肉里。
定北王这几日接连晚归;昨夜歇在书房;一早便又让人去封她暗地里掏出的后门;这是知道门是她开的还是不知道?如果知道;他为什么不来质问她?如果不知道;以他的性格;他为什么不问究竟?
她吃不准他这样不声不响地绕开她;直接让人把门堵了是什么意思。这个世上她最怕的人就是他;因为她从来没有看透过他;他也从来没有把心思向她敞开过——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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