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阳情事by梦里梧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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平阳情事by梦里梧桐- 第1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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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实阿茉已经不需要安神汤了,她已经可以镇定地询问事情的来龙去脉,才知道,原来花园的西南角薜荔墙外与丞相袁盎的府邸仅隔一条胡同,那个刺客是从丞相府中潜逃出来,听到阿茉的喝问,以为被窥破了行藏,才翻墙而入,意图灭口的。
她狐疑道:“那个刺客从丞相府潜逃,难道……” 曹时拍拍她的手背,叹道:“是啊,丞相袁盎大人,遇刺身亡了——朝廷从此多事矣!”
阿茉打了个冷战,偎紧曹时,想想当时的情形,还是不寒而栗,同时曹时的后半句话,又令她沉思良久。半晌,她突然想起来另外一件事:“阿寿,那刺客扑来时,从我身后窜出一人,与刺客纠缠在一起,我才侥幸逃脱。那是何人?可遭了毒手?”
曹时露出了一丝笑意:“我正要跟你说这事呢。那是个才刚八岁的男孩儿,只是却并非府里的奴仆。你万万也猜不出那孩子是谁的。”这样说着,便扬声唤卫娘,卫娘早以在帘外等候,此时便膝行而入,一脸羞惭,叩首不语。
阿茉惊奇问道:“你们这是在唱哪一出啊?此事又管卫娘什么事?”曹时笑道:“关系不小,救你的那个男孩儿就是卫娘的儿子!”阿茉越发奇怪:子夫不是卫娘最小的孩子吗?而且子夫已经十岁,卫娘也从未提过自己还有一个八岁的儿子。她好奇地抿了抿嘴:“卫娘,还是你告诉我吧。”
卫娘含泪叩首,半晌才絮絮地说明了因果始末。原来当年卫娘与前夫同在靖安伯府中为奴,生了一子三女,原本安生度日,谁知那年年末,邂逅了前来议事的丞相府主簿郑季,暗通款曲之后竟珠胎暗结,恰好当时前夫卫安被靖安伯派去田庄里收租,回来时发现自己已经被戴了绿帽,便恼羞成怒地将卫娘休弃。
卫娘生下孩子后,孤苦无依,幸而靖安伯的夫人见她可怜,好心推荐她入宫当差,接替了因错被逐的阳信公主的奶娘。卫娘只得狠心将出生不久的孩子送去郑家。但是郑季虽大胆做下这么件风流事,在家里却很是惧内,虽然他认下了这个孩子,给他取名“郑青”,他的夫人却压根看不起这个私生子,只把他当成是下人来使唤。
小小的郑青在主簿府里饱受欺凌,苟延残喘,居然活到了八岁。年前卫娘偷偷去探望了他一次,他才知道原来自己的亲娘没有死。最近,郑季的夫人天天责骂他在府里虚耗钱粮,一无用处,命他独自一人到城外山上放羊。父亲郑季略有反对的意思,夫人就大哭大闹,家无宁日,几个哥哥越发讨厌郑青,随意凌辱。小郑青终于不能再忍耐,便偷偷跑到平阳侯府来,躲藏到花园中,想伺机找自己的生母。 恰好遭遇了阿茉遇险之事,郑青天生神力,小小年纪,竟能够将刺客紧紧抱住,直至府中侍卫赶来,活捉了刺客。
一席话听完,日已偏西,阿茉长嘘道:“卫娘,你的遭遇竟可以写一部传奇,交给教坊演一出悲欢离合了。”曹时温和地命卫娘起来,然后让人将郑青带进来。郑青年龄虽不大,气质却很沉静,许是在郑家做了不少粗活,晒得黝黑,双手粗糙开裂,然而浓眉大眼,双目炯炯有神,并不显得粗鄙。他跟刺客搏斗时,脸上、臂上都带了点轻伤,此时涂着药膏,却也不见狼狈。
郑青进来就磕头恳求公主夫妇将他收入府中为奴,以免再回郑家受辱。曹时因他救了阿茉,对他讲话很是亲切,然而劝他不可意气用事,还是回郑家更有利于将来的前途。毕竟郑家世代官宦,一为主,一为奴,地位相差悬殊。郑青还是执意请求将他留在府中,他双目殷殷地盯着阿茉,阿茉却在想,方才花丛后面偷窥之人必是这个男孩,那么就极有可能看到了自己解开衣服后的身体。不过……她上下打量郑青,心想不过是个孩子而已。打定了主意,阿茉便柔柔说道:“夫君,既然他如此坚决,必然有他的原因,就留在府中吧。”她话锋一转,对郑青说道,“只是从此后,你便不是郑主簿家的公子,而是我府里的一个小奴儿了。”
郑青和卫娘喜极而泣,一起叩首称谢。从此郑青便留在了府中,曹时对他很是赏识,派专人教他武艺、授他诗书,奇的是郑青习学用功,却不愿做曹时侍卫队中的一名武士,反而对马匹兴趣良多,无事就跑马厩去帮马夫们喂马。
阿茉喜他年小笃实、灵活殷勤,便干脆问曹时将他讨来做了自己的马夫,专给自己驾车。因他与郑家断了父子情义, 阿茉便命他冒用了卫姓,改名叫卫青。
作者有话要说:

、不速之客

景帝中元三年,秋。
自夏至秋,朝廷上下皆因刺客击杀丞相袁盎一事而沸沸扬扬,因为袁盎反对立梁王为储君的态度最为明朗尖锐,所以他的被害就将梁王刘武推到了风头浪尖之上。从阿茉府里逮住的刺客供出,主使他行刺的人名叫羊胜和公孙诡,众所周知,此二人是梁王府中的门客,极受梁王的宠信。景帝知道这个消息之后,难过得一天未曾进膳,终于不肯再优容袒护这个皇弟,而是命令廷尉夏侯颇严厉追查,不可轻纵主犯。
有了皇帝的授权,夏侯颇便放手追查起来,事态的进展也就神速。他派出的属吏频频往返于京师和梁国之间,到处搜捕羊胜和公孙诡。不久就追查出这两人都藏匿在梁王的兔苑之中。夏侯颇行了一步险棋,冒用梁国国相轩丘豹的名义进入兔苑,出其不意地将两贼逮住。令人万万想不到的是,梁王竟然公然派出王府的卫队,在半路上拦截住廷尉的属吏,将二人抢夺了回去。
此事一出,朝廷上下哗然,御史们纷纷加梁王以谋反的罪名。景帝也震怒非常,派使者持圣旨赴梁国向梁王讨要这两贼。梁王一开始坚决不肯,梁国周围的郡县已开始调兵包围,准备平叛了。此时梁相轩丘豹和内史韩安国,哭着劝说梁王,梁王本不想谋反,迫于形势,只得令羊胜和公孙诡自杀,这是他所能做出的最后的让步。
然而景帝对弟弟的这一让步并不满意,群臣的奏议让他将这一事件看成是梁王有罪的证据。但是窦太后出来为梁王求情,景帝不得已没有追究梁王的罪责,但是内心里对这个弟弟着实不满,从前的种种宠信也就烟消云散。
这些事情阿茉陆续知道,然而却也并不很放在心上,她心里清楚:父皇对太后和皇叔的感情,使得他不会做出大义灭亲的事情来。所以她安然地待在府中等待着婴儿的降临。皇后和景帝都很是关心她,时常派人来探问,曹时也朝夕陪伴,阿茉觉得府外的风雨离自己很远。
转眼就到了重阳节,重阳日同时还是皇后的千秋节,阿茉早早地准备好了礼物,打算九月九日这天亲自进宫向母后祝贺千秋。恰在此前两天,久已不登门的安宁公主过府来拜访,阿茉连忙派身边体面的女官恭请安宁公主到花园的静室中来。
安宁一进来,阿茉便发觉这个姐姐比先前又清减了好些,越发地清隽疏淡,虽然只是姐妹间走动,头饰、衣裙却穿戴得一丝不苟,不像阿茉那样总是随意不拘。阿茉一边让座,一边笑道:“姐姐越发窈窕动人了,明日一同为母后贺寿,我真无颜与姐姐并肩了。”安宁温和地看看阿茉的腰身,淡淡笑道:“妹妹怀有身孕,才是女人最美的时候呢。”她的语气里有隐隐的羡慕和寥落。
阿茉知道她夫妻不谐,便不欲顺着此话题说下去,没想到安宁却主动提起了那夏侯颇,只听她蹙眉叹道:“自从我家夫君接手审理行刺袁盎丞相一案来,就几乎不知道家门在哪里了。”阿茉轻笑安慰:“如此才见得夏侯驸马勤于王事,备受父皇的信任啊。”安宁却只是摇头,告诉了阿茉一个隐匿不宣的秘密。
原来梁王在处理刺客一事中意气用事,授人以柄,事后也颇为懊悔,知道景帝对他不满,心中惶恐,想要进京谢罪,行至城关,却又犹豫了,当晚便没有进城,而是停驻在驿馆,光禄卿特意派皇宫禁卫负责警卫。谁知天罗地网般的防护之下,第二日清早起来,从官发现梁王殿下居然无影无踪了。
更奇的是梁王的随从人等一个未缺,反而言之凿凿地声称,梁王就寝后,诸人就各自安睡,再无一人见过殿下。太后闻知此事,立刻哭得死去活来,并且一再哭喊:“皇帝杀了我的儿子!”并且对于前一阶段逼迫过梁王的大臣,全都恨之入骨,大加斥骂。景帝烦恼不堪,责令廷尉严查,务必找出梁王。夏侯颇昼夜不息地查访,只差将长安城给翻一个底朝天,却就是找不到梁王的影子。
阿茉听了始末之后,心中暗笑:王叔所使的这一招以退为进真是妙极!又见安宁是真心为丈夫忧虑,便笑道:“若是我来处理此案,便不会去翻长安城——只需到姑母的长公主府去寻便了。”安宁惊疑道:“妹妹此言何意?难道姑母竟如此妄为吗?我这就回去说与夫君。”
阿茉轻缓地端起茶杯,向安宁婉转示意道:“姐姐难得来此,先尝尝此茶再去。此茶是取终南山山顶一株千年茶树嫩叶所制新茶,采叶须在旭日未升、晨曦初现之时,由妙龄少女沐浴斋戒,身裹青纱,上山采集,用红铜为锅,青棡木为柴,终南道观中的得道真人亲手炒制。煮茶之水非雪水、非泉水,乃是嘉陵江中游水流最急处,以绳索垂瓦缻入江,直至江水下四十九尺处,宁静无波、清澈甘冽,方能与此茶相得益彰。”
安宁品了一口,犹疑说道:“原本未觉有甚佳处,听妹妹所言,似乎别有滋味。”阿茉失笑道:“姐姐是品茶高手,怎会不知此茶的好歹——的确平常,还及不上我平时所饮——只因难得,才令世人看重,生生喝出了别样的滋味。”安宁叹道:“妹妹言之有理。有时饮茶之真意不在茶,而在身份、权势……这茶是母后赏赐的吧?”
阿茉微笑摇头道:“别说母后,一并连父皇都未曾享用。这是冀州刺史特意采来进奉给太后的,太后又只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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