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他果然没有失望。
广寒宫的后殿里，竟有温泉存在。
苏玥一边舒舒服服地泡澡一边想，虽说月球贫瘠了些，可到底先前住着的是天帝之女，就连温泉也能不科学的搬上来，厉害。她的黑发长了些，只是这小身板儿，三年看起来的变化也不大。这个时代动辄闭关十年百年乃至上千年，接触久了，心理上也在渐渐接受。
首先是修炼。既然认识了蝌蚪文，那么看书是不成问题，孔宣所说的打基础都可以不用补上。妖怪们吸取日月精华，所以有谁比她更占据有利条件呢？更有那当饭吃的仙药，苏玥不知如何形容这种感觉，武侠的说法是打通任督二脉，仙侠的说法是脱胎换骨。玉葫芦上都刻着蝌蚪文，大多是增补道行，帮助修炼渡劫的。不仅仅是眼睛比往常更明亮了些，五官感觉，都在神速进化。
其次是炼药救凤凰。广寒宫里有着大量藏书，如今苏玥告别文盲，决意从古籍里寻找到药方。虽有些怨恨大鹏，可还是怪自己实力不够任人鱼肉吧……
“出来！”
铃铛君走路从来没有脚步声，可不知为何，苏玥听不到，看不见，冥冥中却能感悟到有人正在靠近，广寒宫里除了他还有谁？尤其是闭上眼睛集中精力，这样无声无息的侵入感更为强烈。赶紧将身子都沉在水下，苏玥磨牙看着凭空出现的铃铛君，可以再坦然自若一点么？
“傻兔子，神识萌动了还不好好修炼么？”铃铛君闲适地坐在温泉前的石墩上，好看的眸子正一眼不眨地瞧着她。苏玥有些恼火，又突然觉得哪里有些不对劲。
“神识是什么？”她问。
“就是不亲力亲行来感受这个世界。”铃铛君负责地回答问题，面对泡温泉的小姑娘，就连眼神儿都没回避：“比如说你刚刚感受到我在靠近，分明没有看到或者听到……神识强大者瞬息知千里，或者隐蔽自己，不被他人偷窥。明白？”
“明白。”苏玥了然地点头：“我终于想起来哪里不对劲了，你原先的怨妇脸呢？”
铃铛君沉默。
铃铛君再笑。
作死的苏玥终于有些害怕了，大发雷霆也好，这样诡笑才让她真正的心惊胆战！图一时口舌之快，而惹得后患无穷。紧紧地盯着铃铛君，苏兔子开口还是说不出好话：“哦不对是怨夫脸，从心理学的角度来看，你这是有严重的心理问题，再笑，我看你是人格障碍精神病态……加上思维迟缓。等等，你敢靠近我就是反社会人格障碍啦！”
乱搬了一堆专业名词，苏玥面红心跳，但总算对方没有继续追究，只是好整以暇地瞧着她。咬了咬唇，她淡定无比道：“铃铛君，就算你看起来跟我的亲哥哥没啥区别，可女孩子洗澡好歹也要回避一下子？”
转移话题，她最擅长不过了。铃铛君也很淡定，直接用三个字来表达了自己的观点：“你懂得。”
苏玥：“……！”
是指她自己没啥好看的呢，还是铃铛君脸皮本来就很厚？再也无心去想他是如何从怨夫恢复成流氓，苏玥决定要好好向他请教一下如何强大神识，八卦什么的，浮云。
仙路渺渺，打坐嗑药。
这是苏玥对修炼成仙所总结出来的八个字，大囧。妖怪们的修习方法一般是世代传承，很显然苏兔子不跟讹兽在一起，她的家传绝活是忽悠。十二玉蟾既是妖族，所珍藏的修真书籍倒也适合苏玥用，还有些是早已失传的仙丹药方。她们曾受道门老祖指引，故而某些方面和道家颇是接近。铃铛君偶尔也会指导，但是苏玥软硬兼施磨了好久，他从不肯亲自传授些道法，只能自个儿摸索。
广寒宫里剩余的仙药在这些时日里被她败家似的消耗着，所剩无几。日常打坐修炼的同时，苏玥也在书海中寻求着上古药方，偶尔做些实验炼制所谓的‘极寒之药’。但是这炼丹并非一朝一夕的功夫，有些古方长达数百年。
做实验的时候，她印象最深的还是用来识字的‘起死回生，一步飞天’玉简，所用周期也不过三年。期间零零碎碎失败了几次，最后还是达到了玉简中所预测的结果，被她命名为‘长生不老药’珍藏起来。至于吃了后是否真的会长生不老么？没人知道。
如此，再一晃七年。
苏玥正在殿内闭目打坐，一缕神识游荡在广寒宫外，意外地发现了不死火山来客。少年同大鹏鸟，正缓缓地落到了月球凹凸不平的地面上。凝望着远处的广寒宫，右转，瞥见石碑和兔子巢的蝌蚪文大字。
十年再见，故人安否？
第018章
“哥……”
孔宣转身，只是淡淡地瞥了他一眼，大鹏噤声了。他搓了搓手，又有些不甘心地为自己辩解：“当时我走投无路，这只是其中的一个办法……何况是她同意的。”
“利用全无法术的兔子来炼丹，亏你想得出来！”
“这不是因为没有其他选择了么。”大鹏硬着头皮道，不敢直视孔宣的目光：“五年前我也曾来这里探望她……然后，”他望天。
“继续。”孔宣面无表情道。
“然后我没找到她……”大鹏摊手，及时跳离自家哥哥：“我想，苏玥大概已经……不过哥你放心我绝对不会放弃治疗前些日子我正在到处拜托道门求出治愈母亲的方法！”
兔子已经不在了？孔宣微微愣了下，从太阴星恶劣的环境来看，也不是没有可能。内心终究不愿接受这个结局，他正准备再去广寒宫里寻找一番，忽而停下脚步，凝眉冷声道：“阁下是？”
“大哥哥不记得我了？”
游荡在广寒宫外的神识化出了苏玥的虚影，巧笑嫣然，身量比先前高出许多。这十年来她的成长并不是很快，看起来也就是人类十岁左右的模样，头发规规矩矩的扎成了两个包子，平日里打扮得像个福娃。苏玥先看了看孔宣，他没什么变化，只是面上的表情柔和了些。后面那位……自然是可恶的大鹏了。
“你在这里还好？”孔宣直截了当问她：“若不然，跟我回不死火山。”
苏玥一愣，用余光瞥了眼大鹏，突然觉得十分有趣儿。十年的独自修炼让她比从前更为独立，她感激孔宣，但并不想重回寄人篱下的生活……主要还是对大鹏的怨念。广寒宫纵然清冷，却是修真炼药的绝佳之地。
“不。”她还是笑着摇头道：“我在这里还好，极寒之药没有炼成，我怎么能走呢？”
“你真的会炼药？”大鹏不可置信道，但他也瞧出了此时苏玥和从前的变化，只是有些不服气：“兔子别赌气了，当初把你送来就算是我不对，现在哥出关了，我来炼药！”
“你会炼药？”这回，轮到苏玥惊讶了。
大鹏终于体会到了不被相信的心情，刚想反驳，便被孔宣的一个眼神压了回去。哼了一声，大鹏傲慢的别过头去，碎碎念道：“才不跟兔子一般见识！”
对此，孔宣无语，苏玥无视。
“你真的决定暂且不回去了？”孔宣再问道，他稍加思索，早已明白苏玥不愿回去的缘由，且并不强求：“有件事我必须告诉你，讹兽一直在不死火山附近转悠着，声称不见到你绝对……”下一句话是，绝对要把大鹏碎尸万段。
他话只说了一半，苏玥呆了呆，早已自动脑补了画面。想必是大兔子找到了吼，然后兴冲冲地跑到了不死火山随后……得知自己被大鹏给卖了？只能每夜望月兴叹。
“跟他说，我过些日子就回去找他啊。”苏玥低头，莫名的有些心酸。
“嗯。”孔宣点头，停顿一下又道：“还有，你母亲吼，过世了。”
苏玥：“额……”
青烟飘渺，空旷的大殿里只闻滴答水声，从山岩缝隙里不轻不重地落下，打湿了逶迤垂下的轻纱。苏玥收回游荡在殿外的神识，睁眼，便是满目琼花。
“好看么？”背后，是铃铛君懒懒的声音。
“不好看！”苏玥着实郁闷了，就算她要表现一下母亲去世的悲切心情，也不用摘朵白花戴吧？等等，洪荒讲究这些？明明是后世人族的治丧文化。
“是啊，纯白之花怎么会存在于世呢。”铃铛君低眸笑了，再一挥手，满庭琼花刹那间变了颜色，从里到外黑彻骨，仿佛是摇曳在风中的黑玫瑰。“这样好看多了。”
苏玥无言，这个心理大变态！
终归心情是有些抑郁，闷闷看了黑花们几眼，苏玥别过头去，有些意兴阑珊。七年来她修炼的同时翻阅古籍，对极寒之药的炼制也了解甚少。本身大鹏提供的病症也就那么一句，让她如何下手？
“还在想你母亲的事情？”不知何时，铃铛君已坐在她身旁，语气出乎意料的温柔。
“怎么会？”苏兔子耸肩：“我在想炼药的事情呢……那个，”她突然觉得自己必须表现点什么，于是忧伤道：“逝者已矣，愿我母亲天堂安息。”
铃铛君笑道：“真的？可我分明觉得你很难过。”
“你还笑！”苏玥瞪了他一眼，自己怎么会对吼有多难过，虽说是兔子的生母。可她确实心酸了，尤其是在得知大兔子的关心，有些东西曾经遥不可及……铃铛君若无其事地伸手拥住了她，苏玥没有反抗。
“人类的这些复杂感情，也许说起来很可笑，活着最累，但比起心无杂念的仙人来说，某种意义上其实很幸福。”她喃喃道，也不知道铃铛君听懂否：“所以很多时候我并不羡慕不死不灭的神仙，而愿意淋漓尽致的活有限的几十年。”
他微微一笑，没有回话。
“可妖跟人，究竟有哪些不同？也许仙是世外的，人是复杂多情的，妖……执着的，三界万物都相似而相离。传说中的魔，就不知道了。”
“魔，是肆意痛快，我行我素的。”
“真的？”苏玥眨了眨眼睛，这个说法倒是新颖。印象中，魔直接等于反派集中营，然后会被代表正义的男女主绞杀，一战成名……
“嗯。”
倚着铃铛君，渐渐也有些倦意。苏玥昏沉沉的睡了，铃铛君沉默的看着她，右手轻轻抚过稚嫩的脸颊。前世的恨意和不甘萦绕在指尖，他没有说，魔最擅长窥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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