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方之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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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方之晨- 第3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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杜锦秋道:“既是不碍事,那我就去了。”

上官若愚一怔,道:“你去到哪里?人家还没好呢!”

“她为我受一掌,我救她一命,如今算是相抵过了。此番任务失败,是我学艺未精,水阁那儿我自要回去交待,听候阁主发落。”

“你这说得什么话!你……”

“因情误人、因情自伤,我不想做第二个叶盛夏。”

一语未毕,人影已逝。上官若愚听到这里,也自沉默了。烛影恍惚下,自十四苍白的脸颊上,缓缓划落下一滴泪来。






31

31、三十一 。。。 
 
 
十四醒来,得知杜锦秋已去,却也没有伤怀过甚,不过是低喃了一句:“他到底是走了。”

上官若愚感念她对杜锦秋的一片真心,是以待她特别亲热。她身上的伤未痊愈,便一直留她住在自己屋内,平日饮食起居都是一应待之。十四要拒,上官若愚却道:“你住我这里,阿蘅来一处便能治两人,也是方便她。”

十四便也就推脱不掉了。

上官若愚细细问起她与杜锦秋如何相遇,如何结伴同行之事。十四起初顾忌着她的身份,说得谨慎,她却不住追问,于杜锦秋的表情、回应等问得更是详细,听到他被十四堵得直发小孩儿脾气时,便乐得哈哈大笑。至于他们是如何避过蛛丝潜到东殿后院之事却不甚在意。十四一边回忆着杜锦秋的一举一动,一嗔一怒,一边说着他们这一路经历的点点滴滴,到后来竟是越说越兴奋。上官若愚也听得津津有味,两人直聊到夜深,烛火燃尽,才乏力而眠。

又过得几日,上官若愚问起十四今后的打算,十四忽然跪倒在地,向她磕了一个头,说道:“属下知道此番相助雅公子,是越了本份,理应重重责罚。十四已承蒙大人救了一命,今日不敢再求宽恕。一切全凭大人发落。”

上官若愚点了点头,随即将脸一板,沉声说道:“不错,身为蛛丝,你这番确是做得太过,纵是我也保你不住……我宏理院可容不下你这样的蛛丝,你做了这样的事,足以将你扫地出门。从今往后,你便再不是一方城的人了!”

十四一呆,抬起头来望着她直发愣,一时尚未回过味儿来。上官若愚却冲她将手一摆,甩了张银票出去,说道:“这张银票却是以朋友的身份给你的,够你在杭州开家小店,长居下来了。”

天涯水阁正是在杭州,开店长居,便是要她缠着杜锦秋不放,她如今已不是蛛丝,可全凭自己的意愿行事,十四怔了一会儿才领悟过来,拾起银票对着上官若愚又是深深一揖。

上官若愚叹了口气,柔声道:“他虽是块木头,却不似石头那般冰冷无情。你勤加浇灌,悉心照料,总有一日会长出枝叶来的。”

十四甜甜一笑,道:“不论他是木头还是石头,我都喜欢。”

上官若愚闻言大喜,道:“这才是我的好姑娘。你放心,我这便命人将你的名儿自宗卷中划去,往后你便是个自由之身,改名换姓,过自己个儿的日子去吧!”

十四道:“若不是卢玉大人当年收留,十四只怕早就饿死了,恩同再造,这姓是万不能改的。名字……我也不想改。”杜锦秋初时曾说过她名字不好听,后来却是越叫越顺口,这名字虽非大雅,却能让他记住,十四活到今日才开始喜欢上自己的这个名字。

这自是十四自己的事,上官若愚也不强求,忽又想起一事,面色略略一沉,道:“你想同他在一块,却也得知道他的心病在哪儿。不然,纵是再死缠烂打,也只会逼得他越逃越远。”

十四心中一紧,忙是点头。

上官若愚说道:“水阁四公子中,有个韵公子,你可曾听闻?”

“韵公子叶盛夏,相传曾是个极尽风雅之人,温谦和煦,剑法超群。向来只接大奸大恶之人的单子,是个正人君子。只是近年却忽而颓废,将自己关在居所之内,日日纵酒,荒废度日。”

上官若愚听了,禁不住长叹一声。这四人之中,她原与叶盛夏最是交好。他才华横溢,人又谦和,与她的师父南靖王爷颇有些相似。叶盛夏是带艺入的水阁,那年已有十六。他的功夫虽非阁主新授,却凭着一手剑法连败一十四名杀手,一时间震动整个水阁。阁主破例将他收下,名列四公子之一,姓氏不改,旧名弃用,更名为叶盛夏。

后来两人相熟,说起过这段往事。叶盛夏不愿深谈,上官若愚只知他有一个青梅竹马的未婚妻,两人自小一起长大。后来他远赴华山学剑,待五年艺有小成,回家探亲时,她却看上了陪他一同下山的师兄。两人一见倾心,竟尔瞒着两家大人私奔了。他心灰意懒之下,也无心再回华山,便索性远离家乡。后来行至杭州,听闻水阁之名,又看中它深藏清桓湖中,与世隔绝,便求阁主给一方清静住所,更是连从前的名字也不要了。

上官若愚只道他这么多年,已将旧情忘得差不多了,哪知六年前他接了一张要命的单子。

岭南一带匪徒猖獗,匪首外号“将天龙”,剑法很是了得。一剑连败一十三家匪窝,众匪皆尽叹服,拜他为首。将天龙集结岭南众匪,在罗浮山上建起一座“天龙寨”,烧杀掳掠无恶不作。有人在水阁买将天龙的人头,悬红一千两。

叶盛夏揭了单子独自一人来到天龙寨,一柄“吟歌剑”出鞘,划空而过,声如琴瑟,竟无敌手。此剑是阁主所赠,他在水阁闲居无事,便将自己的剑法融进音律,剑起剑落,身形翩飞之际,便是一阵悦耳轻鸣之音,“韵公子”之名正是因此而得。

他恨天龙寨作恶多端,因此剑不留情,血染遍地,他却行去悠然,神色安逸。一路杀至主寨,寨主将天龙持剑相迎,却不知原来此人正是当年拐走他心上人的师兄!

故人再见,却是不得不战。这些年来他在水阁受阁主指点,剑法造诣已非当年可比,但两人相斗之时,他心中迟疑,多有容让,百招之后,才将师兄逼入困境。此时只听一人在旁哭喊道:“你且放过他,我欠你的我自会还你!”

他转头望去,只见多年来深埋心底的那个女子站在一旁,已是泪流满脸,举起一把匕首便向自己心口扎去!她自杀救夫的心意已决,是以下手极狠。待叶盛夏抢上前去阻止,已然不及。再回头,师兄却已逃走了。

他原本以为自己已经不再挂念情爱,直到此刻再见到她,抱着她的尸体,他才明白这份爱从不曾有半分枯冷。他答应了她要饶师兄性命,因此也不去追寻,只觉得世上的一切都已随她而去,再无可恋了。上官若愚怕他自尽,便放言若是他死了,她便要去寻那师兄报仇,到时送到南司受刑,定要他死得苦不堪言才肯罢休。叶盛夏不忍让心爱的女子白白死去,这才不敢自尽。回到水阁便颓然度日,再不理会屋外变迁。

听到这里,十四不禁默然,既感念着叶盛夏的痴情,也担忧着杜锦秋的顾虑。那一路上,她明明见他对上官若愚甚是上心,却始终不肯承认他们是朋友,他这样强硬地撇清自己的感觉、真性,或许亦是为了保护自己吧。自己若是硬去将他的心门打开,他原本平顺的日子是否就会陡现凶险呢?

上官若愚知她心事,道:“保命有许多法子,绝情绝性总是最下策的。反正你如今已是自由之身,一切自己看着办吧。”

十四点头,心中却仍有不安。

几日之后,十四伤愈,上官若愚便将她送出城去。阿蘅总也找不到最后一味药的解法,听说贺遥的毒下得极是巧妙,所要用的解毒之物均是性味相冲,若是将他的毒全解了,那几味解药之间便会撞出新毒来,因此极是麻烦。

原本阿蘅想用温性的药物慢慢调养,以期将那毒素裹在一处,一日日地缓缓解尽。哪知上官若愚会急怒攻心,引得剧毒上侵到心肺,时间若是存得久了,便要伤及心脉。是以不得不再另想法子。

阿蘅却似心有成竹,每次来布针施药,嘴里虽总说得严重,脸上倒是笑意盈盈,不见有多担忧。她越是这样,上官若愚却越是不安,每回来都要叮嘱她不可去向那贺遥讨饶,不然纵是要来了药,她也不会服用。阿蘅嘴里答应着,上官若愚却总难安心。

回到宏理院的这些日子,上官若愚托病在房,对院中大小事务一应不理,全由陈聪代管。反正她平日里本就对这些不上心,向来就由陈聪管着,倒也不碍什么事。有时陈聪来看她,问起白晨那儿的情况,陈聪只道:“一切如常。”

上官若愚蹙眉道:“他怎么会认不出玉羊的身法,还是如常相待?此事不单涉及我的师父,便是他的师父也有干连,就算是与我怄气,也断不会到置若罔闻的地步。难道,他另有深意?”

她虽聪明,却向来猜不透白晨的心思。左思右想了半天,仍是没有头绪,况且事涉师父,其中内情向来只有她和白晨清楚,也没有旁人可以商量,有时想得烦了,便忍不住要发顿脾气。

阿蘅若见,总要责怪:“都说了让你少思少怒,还是一点儿也不听,是嫌我还不够烦么?”

那日,阿蘅端来一碗新药,气味古怪,入口非但不苦,还带有微甜。上官若愚一口饮尽,顿觉胸口一畅,几日来积郁的瘴气竟似一下便散去了不少。

阿蘅望着她笑道:“这药可否管用?”

上官若愚心中一惊,腾地一下自座上弹起,拽住她的袖子问道:“这是什么药?你是不是向贺遥讨来的?”

阿蘅浅浅一笑,道:“你先别理这些,快快坐下让我瞧一瞧,这药可否管用?”

上官若愚将手一摔,道:“你真去了,是不是?你怎么就是不听我的呢!”

阿蘅道:“不过是三个叩头,他将这些事看得重,以为这样便能折辱于我,却不知我一点儿也不曾放在心上。”

“阿蘅!”上官若愚心中内疚,难受地拉着她不知该说些什么才好,隔了半晌,才说道,“都是我不好!”

阿蘅笑道:“怎么是你不好呢,我还要谢谢你呢。为医者,救病治人,受再大的苦亦是甘心情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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