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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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嫁- 第5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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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才议论纷纷的人群中也没有她的声音,她不仅懂得明哲保身,还懂得装傻充愣。至少那一日在御花园中见到封月,一定与她脱不了关系。
“公主醒了,可是饿了?”鹅黛出了声。
商妍眯着眼细细地打量了片刻,淡道:“昨夜本宫已经见到皇叔,是君怀璧带去的。本宫问你几个无关紧要的问题,你说真话,本宫保证日后不论结果如何只要本宫活着,你也会活着。”
鹅黛原本跪在地上埋头俯首,片刻之后抬起了头,怯懦的眼神却并没有躲闪。她像是一条幼蛇。明明有着柔软细腻的身子,却也有着剧毒的獠牙。
“封月是不是君怀璧的爪牙?”
鹅黛缩得更紧,水灵灵的眼里已然有了一丝战栗,只是其中的光芒却没有颤抖。她细声细气道:“奴婢听说封家小姐自幼仰慕有才学之人,早年封大人费尽心思才让她拜了君相为师,习诗文,通音律。”
果然。
商妍闭了眼深深喘了一口气,却怎么都甩脱不掉身上的浮软。
“本宫宫中原来的人呢?他们去了哪里?”
“无关紧要的人应该回了家乡,不过永乐宫中的人,”鹅黛抬起头来撇了撇嘴,怯道,“奴婢猜,应该是去了城外的乱葬岗。”
乱葬岗……商妍心中一痛,良久才道:“你为什么要帮本宫?”
鹅黛又低了头,纤软的身体仿佛弱柳扶风,她低道:“奴婢只想活得更有保障些。”
好一个活得更有保障。许多事情一旦被捅破就再也没有装傻的必要,商徵如是,君怀璧更加如是。可惜,很多事情一旦开始便已经半点不由得人。
日暮,商妍在永乐宫的后园见着了君怀璧。他依旧是闲散的打扮,依旧是一坛桃花酿,依旧是花下自斟自饮,只是这一次她却不敢再靠前了。她站在数十丈开外冷眼旁观,却换来君怀璧抬头一次眉开眼笑。
他说:“来喝酒吗?”
商妍僵立不动。
这是一副诡异的局面,她紧张得捏紧了拳头却不敢贸然行动,只能眼睁睁看着君怀璧自斟自饮上一杯又一杯,直到后来眼色中也带了迷离。
“你怕我?”
“是。”
“为何?”
商妍沉默,忍不住后退了几步。为什么害怕,她实在无法想象君怀璧是怎么问出这样的话语。他的眼里的确是疑惑,并不做假,可是这样的疑惑才更加让人觉得恐怖。
君怀璧皱了眉,道:“你不是一直期盼与我连理吗?妍乐,如今我已停下脚步。”他轻声笑了,“我想□□和先帝泉下有知,必定欢欣。”
“你……疯了……”
“真正疯的不是我。”他冷笑,“你可知道杀害我母妃的人是谁吗?”
商妍一愣,吃力道:“是……我父皇?”
君怀璧的笑越发嘲讽,他道:“我也曾经以为是因为先皇的母妃因失宠而自杀,先皇嫉恨才对我母妃下如此杀手。可是后来我才发现,默许甚至鼓励先皇做这一切的……是□□,我的父皇,呵呵……我的父皇!”
“为、为什么……”
“江山朝纲,商氏天下。”
“我……我不懂……”
“嗬,你不懂。”君怀璧低哑下嗓音,眼里一片碎光,“你当然不会懂!你不会懂杀我母妃的是你父皇,可允许他这么做的却是我的父皇!只因为……只因为他知道自己命不久矣,只因为他要在过世之前保全太子安然继位!他口口声声说得了我与我母妃乃是三生有幸,可是为了商氏江山有一个稳固的继承人,他宁可牺牲我们的性命也要保全已经成年的太子!你说,可笑不可笑?寡情缘亲缘,这就是商氏皇族!”
砰——
巨大的声响,是酒坛落在地上的声响。浓郁的酒香飘散开来,商妍吓得连连后退,却被他神情震慑到——
他忽然大笑出声,眼里已然有了一丝癫狂的神情,笑到最后却带了哽咽,他说:“凭什么你妍乐可以生来无忧?”
商妍一瞬间呆滞了神色,久久才闭了眼。
真的生来无忧吗?
作者有话要说:

、入瓮

两日匆匆而过,商妍不再被允许去见商徵,只能坐在永乐宫中发呆,看着宫人把冷清的宫闱装扮成看似热闹的模样,迎接那一场虚无缥缈的祭祀。
岭南干旱,百姓怨声载道,商徵却始终没有露面,时间久了民间便有骚乱,文武百官日日跪在议事殿前已经月余……时局已经无法平静下来,只需要一个宣泄的出口便会一发不可收拾。在积愤已然到达顶端的档口,丞相君怀璧代君出面,请来南荒之地的巫蛊祭祀,为岭南旱灾召开盛大的祈雨祭祀——
君怀璧贤德忠诚,为了天下置生死于度外已众人所知,民间美名远播之时,他却日日在宫中饮酒,封妃伴其左右,珠联璧合。
商妍只远远在御花园中见过一次,君怀璧抚琴,一身白衣的封月翩然起舞,倒是美极。而后君怀璧抱琴而去,封月便在花园中赏那一地的君子兰,雪白的长裙衬着火色的兰花,别有一番惊心动魄之美。
商妍原本想离去,才离开几步,却发现那白裙的封妃正目不转睛地看着她。于是停步。
她说:“很小的时候,我就仰慕他的才学,好不容易找了理由接近他,却发现他其实是个可怜之人。他为人平和却没有人可以到达他的眼底,深谋远虑却实在是个温柔之人。那么美好的一个人,不应该被凡尘俗世所扰的。”
商妍在原地踟蹰良久,才道:“所以,你为他入宫,替他行事?”
封妃笑了,声音轻缓:“他从不允诺我什么,却也从不与我计较。初时他不过碍着我父亲颜面难以拒绝,后来他习惯了我日日叨扰,也渐渐有了笑,可是最后我发现他的灵魂有大半落在了宫里,即使日日相伴我也入不了他的眼。所以我入宫,为的是做他的内应,帮他一偿心愿。”
商妍沉默地听着,安静地看封月堪称温柔的眉眼。那眼里的那些神采,她认识的,君怀璧也有这样的神态,执拗而内敛疯狂。
她冷冷地道:“你给他诸多帮助,他会信你吗?”
封月笑忽然走了味儿,带了几分狰狞。她咬牙切齿道:“在我命人在青河道上伏击你之前,他是信我的,都是因为你!”
商妍一愣,好久才默然转身离去。青河道是前往东陵的必经道路。当初走那半个月的山路就是因为在官道上遇上伏击。原本以为是晋闻所为,却原来是她。
“你等着吧!祈雨之后,他就不再需要你!不再需要你!”
身后传来封妃不复理智的声音,商妍眯着眼看了一眼万里无云的天空,诸多情绪涌上心头却独独没有恐惧。明日就是祈雨大典,许多事情就要见分晓。
*
第二日日出,祈雨祭典时所需的衣裳就被送到了永乐宫。商妍在镜子里见到了盛装打扮的自己,妆容精致,好看,却十分陌生。
鹅黛轻笑:“公主往日也应该这么打扮的,很美,丞相见了一定喜欢。”
商妍抿了抿嘴角,低道:“上一个说这话的人,已经去了你说的乱葬岗。”
鹅黛顷刻间白了脸。
半个时辰后,一顶软轿落到了永乐宫门口,抬轿的人依然是陌生而疏离的侍卫。她在轿前犹豫了片刻,终于还是坐了上去。一路颠簸不知过了多久,等轿帘被掀开的时候,目光所及之处已经是一片牙白的塔,还有塔下宽广壮阔的白色石砌的空地。空地上百官齐聚,身穿朝服的君怀璧静静地站在百官之首的位置,遥遥看着前方:白塔之下是几个衣着怪异的人在锣鼓笙箫之中念念有词颠簸起舞,诡异而喧嚣。
这便是祈雨吗?
商妍只觉得有些毛骨悚然,犹豫了片刻才踏出轿门,却陡然间听到一声撼天动地的声响,那几个衣着怪异的人忽然尖叫起来,尖锐的声响仿佛要刺穿整个苍穹,紧接着是整齐而又亢奋的声音:“昔我含冤,亡魂不消,今以诚心度尔,尔可散去——”
含糊的声音夹杂在一片尖锐的声响中原本难以辨别,可是商妍鬼使神差听清了,青天白日,她的心里却寒风刺骨——普天之下,恐怕只有君怀璧才敢在一个齐聚百官的祭天典礼上做这样的事情,置天下官员和上天于无物——这的确是一个祭典仪式,却不是求雨,而是度魂!
她茫然站在距离他数十步开外的地方扫视百官,发现其中有一两个已经瘫坐在了地上,恐怕是和她一样听清了的。可是君怀璧却茫然不知,他几乎是怀着虔诚的目光盯着那些祭祀,缓缓地迟迟地跪了下去。
不明缘由的官员只犹豫了一小会儿,便随之跪倒,朝着那白色巨塔规规矩矩三跪九叩,只留下少数几人瘫坐在地上,突兀而又讽刺。
商妍愣愣地站着,浑身上下充斥着的情感名曰荒谬。
太荒谬了……
如此偷梁换柱,他怎么敢?怎么敢?!
不知过多久,鼓乐渐偃。
君怀璧什么时候走到面前的她并不知晓,只是等她从眩晕中回过神的时候,身穿朝服眸色深沉的君怀璧已然走到了她面前微微俯首,朝她伸出了手。这是一个邀请的姿势,没有过多的言语,却透着几分不容置辩。
他说:“祭台场上共一百二十五人性命,盖西昭举国管理之官员,生死尽在公主一念之间。”
商妍浑身一颤,终于咬咬牙把手放到了他掌心。这是堪称柔和的话语,却是她此生听过的最恐怖的话语。
*
祈雨暂休,又一顶轿子徐徐到来,轿帘徐徐拉开,沉默的文武百官都纷纷骚乱起来,几个捺不住性子的人已经失声叫嚷开来——
“陛下!”
“陛下——陛下——老臣可算是见到您了!”
“岭南干旱,求陛下开放粮仓,救济百姓啊!”
“陛下,近日边疆骚乱,西疆无人把守,已经好几个郡立了反旗!”
“陛下——”
商妍浑身僵硬,死死地盯着轿中的商徵。只可惜,轿子里的人却一动不动。隔着一层轻薄的纱,商徵的目光还犹有几分呆滞,像是宫中最精巧的工匠制作的布偶,被身旁的人牵着才迟钝步出轿子,呆呆地站立。
朝臣中有人已经有人看出端倪慌了阵脚,有反应快的已经推开人群两三步上前跪到了商徵面前拽住了他的衣角,却换来商徵惊恐地后退了几步——他的脸上是写满的是怯懦,哪里像是往日那个杀伐果决的帝王?
那臣子的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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