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然间,从东南方向的大晒场上,传来尖锐的叫嚷声、横行的叫嚣声。李画敏、赵世宇都不约而同地朝私塾后背的大晒场望去,有树叶遮挡看不清大晒场上的状况。
赵世宇望李画敏:“一定是为争抢场地晒稻谷不过,同是一村人,大家平日低头不见抬头见的,怎么会吵得这般激烈?这是过去没有发生过的。”
李画敏纠正说:“不对,是过去咱们居住在村子里的时候没有发生过。为争抢晒场晒稻谷的事,去年发生过,今年夏收时也发生过,都是陈家的人与别家争场地。”
私塾后背那个宽阔的大晒场,是仇二伯的堂兄仇老爷建造的,仇老爷搬去省城居住后,那个大晒场几乎成了村中公用的晒场,大家都拿稻谷、木薯、玉米、豆子到那里晒,你家占一块,我家占一块的,在晒东西的时候大家有伴谈话,有事离开时也可以互相照应。
现在,有陈家介入之后,自家有晒场的人不再拿稻谷去大晒场,只有那些家中场地狭窄没有地方晒的,仍旧搬稻谷去大晒场晾晒。
就在赵世宇犹豫着,不确定是否去大晒场看个究竟的时候,阿森的两个小兄弟匆匆忙忙朝坤伯家跑。赵世宇远远在问一声,那两个小兄弟边跑边喘吁吁地说,陈家抢大晒场把阿森家和其他两家的稻谷推到晒场的角落。
“敏儿,你在这里照看孩子,我去大晒场看一下。”阿森是赵世宇的好朋友,又在无忧大院做事,赵世宇对阿森家的事是不会袖手旁观的。
赵世宇离开不久,坤伯、坤伯母都跟随阿森的两个小兄弟朝大晒场走去。
大晒场方向的吵闹声停止了。
李画敏站在阴凉处问小鬼:“什刹,大晒场那边怎样了?”
小鬼说:“阿宇去到大晒场后,不准罗振富等人推开别人的稻谷,他们不听,与阿宇争吵。坤伯去后,喝令陈家人不得推开别人的稻谷,叫他们要晒稻谷早些来占地方。如今坤伯在训斥陈家的人,叫他们将推开的稻谷堆还原处。”
半个小时之后,罗振富带领陈家的几个下人,拉走了几马车的稻谷。
坤伯、坤伯母和赵世宇也从大晒场那边走过来,三个人脸色都不好看。
坤伯与赵世宇在道路分岔地方停步。
坤伯向赵世宇叹气:“长乐村不再安宁,我心中愧疚。这个浑帐东西屡次三番地欺压乡亲,我多次教训他是屡教不改,难道非得逼我……”坤伯叹息。
赵世宇没来得及回答师傅的话,坤伯母从旁边接话:“其实,刚才那事也不能全怪陈家。他们是老远地从镇上来收割稻谷,先让他们晒稻谷也是可以的,不比阿森他们是本村人家,迟晒几天也没关系的。”
这下子,赵世宇只有保持沉默了。
坤伯严厉地说:“闭嘴这大晒场又不是他们陈家的,晒稻谷总有先来后到的。即便是急于晒稻谷拉走,也应该是请求别人让先,哪有这般不分青红皂白把别人家的稻谷推开就晒自家稻谷的?”
坤伯气冲冲地甩手走了。赵世宇怔忡地看师傅、师母先后离开的背影,烦闷地朝自家大路走去。
燕儿摘九里香花儿玩,欣欣拿根小棍子,在花丛中不知在寻找什么。李画敏站在九里香前,看丈夫脸色难看地走来。
李画敏迎上去,与丈夫并排行走,轻声说:“宇,不必操心,我们家的东西,他们是不敢轻举妄动的。”
赵世宇忧虑地说:“可是,村子里已经有不少人家,受到陈家的欺负。陈立这个浑帐东西,把桃源镇附近几个村子搅得一团糟。敏儿,你能不能阻止他们?”
李画敏为难的看丈夫:“宇,我的法术是有限的,管照咱家县城、村中两处地方,已经不易。若是你让我教训陈少爷一顿,把他弄伤了、残了是容易的。”
小鬼一个照看不了赵家长乐村的家产、县城内外的田地、店铺,已经请他的同类帮忙照看。李画敏自是不会缺少付给什刹和他同类的冥币、好酒。可是,小鬼什刹说人鬼殊途,若是让他太多的同类帮忙照看,人鬼混杂在一起,会引起阴间的注意,担心惹来麻烦。
赵世宇阴郁地说:“敏儿,我不过是随口说说。能够管照好咱家的财物,已经不容易,一个村子人的东西,哪里照管得来。教训陈立的事,以后再说吧。”
“爹爹——,娘娘——”燕儿手捧几朵小花,给李画敏和赵世宇看。赵世宇抱走燕儿,朝家里走去。
欣欣跑来,朝李画敏举起小食指,兴奋地说:“母亲,我捉的。”李画敏望去,在欣欣的小食指上,有条小小的翠绿的虫子在一伸一缩地做运动,那软乎乎肉嘟嘟的模样,让李画敏一个哆嗦,忍住没有尖叫出来,闪到赵世宇身后,提防欣欣靠近自己。
欣欣没有注意母亲的困窘,仍旧用小食指举着捉到的小虫子,跟随父亲朝家里走去。赵世宇被媳妇的举动逗乐了,悄悄地骂:“胆小鬼已经是做母亲的人了,不及孩子大胆。”
中午的时候,阿森的母亲卢三伯母来赵家,向月娘、李画敏哭诉被陈家欺负的事,想请阿森、阿泰兄弟二人回家向陈家讨说法。月娘、李画敏安慰卢三伯母一番,成功地打消了卢三伯母请两个儿子回家讨说法的念头。
天黑的时候,李画敏与月娘、赵世宇在厅堂谈论陈家与张家的事。
“叮呤呤——”的一阵响声传来,是廊屋里的风铃在响。
月娘、赵世宇警觉地听着。月娘催促李画敏:“敏敏,你出去瞧,发生什么事了?”
李画敏走出厅堂,才走到回廊下,耳边就听到小鬼急促的说话声:“敏敏,陈少爷亲自带了人,来偷你们家堆放在田埂上的稻穗。是派人去捉住他们,还是由我教训一顿他们?”
248。忧虑,又多一层
248。忧虑,又多一层
李画敏转身进厅堂,将陈少爷亲自带人来偷稻穗的事说与月娘、赵世宇听。
月娘气得眼喷怒火,狠狠地说:“敏敏,狠狠地教训他们一番,把这些该死的东西弄个半死不活的。”
李画敏轻快地“哎”一声,便要出去吩咐什刹,赵世宇低叫:“敏敏,你等等。母亲,这些人黑夜来偷稻穗,分明就是与我们家过不过,以他们平日作恶多端是罪该万死的。可是,陈立要是半死不活的,依兰也跟着痛苦。咱们看在依兰的份上,略为教训他们一下便算了,行不?”
又是为了依兰李画敏冲丈夫翻白眼。
月娘不满地瞪儿子:“阿宇,你跟依兰是什么关系?你与她不过是师兄妹,与其他人相比两家相距近些,不值得你做事样样为她瞻前顾后。难道就因他是依兰的男人,任他们欺负我们?”
李画敏心中暗暗叫好。看月娘与赵世宇都僵着脸,李画敏决心来做个和事佬,她思索后笑说:“母亲,阿宇,你们瞧这样行不?他们黑夜来偷稻穗,是乘坐了马车来的,我把他们的脚都弄伤了,将马车推翻到村旁路边的水渠里,又把马都赶走了——让他们跛着脚摸黑从这儿走回桃源镇。他们带伤步行摸黑回到桃源镇,估计也只剩下半条命了,却又对性命无碍,不过七八天就恢复了,再有天亮后人们看到他们陈家的马车翻在水渠里,自然明白陈家人居心不良。”
这个主意,得到月娘、赵世宇的一致赞同。李画敏于是出去吩咐小鬼什刹,照刚才跟月娘、赵世宇所说的吩咐一番。为了让陈大少爷将今夜的事永远记住,李画敏多加了一句:“把陈少爷的双脚都扭伤了,让他爬着回桃源镇。”
做这种事,小鬼什刹相当熟练。漆黑的田野里,罗振富带人摸近赵家的稻田,掀开大油布就要搬稻穗,突然不知从哪里飞来许多的石头、木棍,打得罗振富和其他人抱头鼠窜,只当是中了埋伏,连滚带爬地奔回村中大路。在大路的马车中等候的陈大少爷听说中了埋伏,吓得马上带人摸黑离开,到村外水渠边时几辆马车都翻进水渠中,幸好水浅,不曾被淹死,可是所有人都崴了脚。罗振富与其他走狗奋力把陈大少爷拖上岸,陈大少爷双脚不能站立痛得鬼哭狼嚎。
罗振富看不是事,摸回家叫醒爹娘,要财叔、财婶去抬陈大少爷回家休息。财婶吃过李画敏的亏,而且三儿子罗振荣每次回家都暗示得罪赵家人有**烦,财叔也因两个儿子、女婿都在赵家做事不肯再得罪赵家,两人都不肯去帮忙,更不要说抬陈大少爷来家了。罗振富又去找二弟罗振贵,卢二娘关紧大门装没听到,就是不让罗振贵应声。罗振富无法,拆下家里一扇门板,拿了几根棍子,提一破灯笼去见陈大少爷,只说慎重考虑不敢惊动家人,与其他人拄着棍子,用门板抬陈大少爷回桃源镇。四五里的路程,走到天将拂晓才到陈家。
李画敏在回廊下,听小鬼什刹说教训陈大少爷等人、罗家不肯相助的事,心中满意,将此事告诉了月娘和赵世宇,二人听了都说活该。小鬼又趁夜将外面的稻穗都搬回灰沙庭院,脱了粒,盖上油布。月娘和赵世宇去检查过稻子,三人都回房间休息。
李画敏将陈大少爷等人摸黑回桃源镇的事作为笑资,与赵世宇谈笑半晌,就歇息了。赵世宇睡不着,瞪着漆黑的床帐……
天亮的时候,李画敏睁开眼睛,便向小鬼什刹打听陈大少爷等人的事,听说他们刚到家不久,陈家正忙于请大夫医治,陈大少爷躺在床上呻吟不已。李画敏轻轻地笑了,崩出两个字:“活该”
到稻田里干活的村民,有路过水渠旁边的,便发现水渠里鄱有三辆马车。听到消息的人,纷纷围来看。不久,陈家有人来,将马车都拉上岸,拉回镇上去了。
月娘去看热闹回来,对李画敏、赵世宇说:“陈家派出近十人来拉马车。有人问他们,马车怎么半夜三更翻到水渠去的?陈家的管家说,陈家的几辆马车同时被偷,天亮的时候有人告诉说发现在这长乐村旁的水渠里,便来拉回去了。谎话边篇谁会闲着没事干,把他陈家的几辆马车偷了来,推翻到水渠去?大家都不信,等陈家的人走后,便纷纷猜测。”
月娘所说的事,是大家有目共睹的。还有一些鲜为人知的事,李画敏没有说出来:坤伯母听说陈家的马车翻倒到水渠里,就想找